第二十九章 拍动作片就是烧钱
《杀手夫妻档》拍摄初期，那是异常顺利。
片子里饰演反面BOSS的几个主要配角，都是洪家班的人马，元华、元秋和元彪。身手自然过硬，演技也很不错，最主要的是态度认真。
这个年代里，做惯了红裤子这种武行替身的艺人，拿到一部戏里的主要角色，那都会无比珍惜，必定是全力以赴。
最令剧组所有人员意外的是，开机以来，NG次数最少的演员居然是从未有过演艺经验的army姐。
若是说她常年跟着艺员和艺员培训老师打交道才能这么出色的话，那也不对。至少她跟洛俊颜的对手戏，可不仅仅体现在表情、神态、动作方面，还有情感、情绪、语调这些需要大量实践经验才能掌握的表演精髓部分，但导演就是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太过流畅自然了。
在开机第5天，诚哥来向army姐汇报汽车植入广告赞助商最终谈判结果的时候，跟着程导演午休时闲扯，说出一段解惑的经典语录：army能有这样的表现不意外，这不就是完完全全的本色出演嘛。要不然你换个男主角试试，NG次数立马就打着滚得往上翻。
当然在army姐面前，诚哥表达出的是对天才演员的羡慕嫉妒恨，这属于高级马屁范畴。
army姐根本没理会他跑火车的闲话，但对正经事还是提出了表扬，最终确定的汽车赞助商是德国宝马。
这个剧本里的情怀太对宝马的胃口了，激情、热血、个性、时尚四大要素全齐。宝马最终掏了60万港币，它并不是汽车赞助商里出价最高的，不过宝马提出了对赌性质的附加合约。
双方约定，只要《杀手夫妻档》本港的票房超过2000万港币（变相统计观影人数）。那么宝马将以120万港币的天价广告制作费，聘请男女主角拍摄全新一期的电视广告片，广告制作和投放交由雪人时代全权负责。
这个附加合约很对诚哥的胃口。赌注够大，2000万票房的先决条件就被他人为的忽略了。
120万广告费是一厘钱都不用分给邵氏的，完全是雪人时代的广告营收。刨除支付给电视台的广告时段费用，制作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广告片中的男女主演没有酬劳。
army姐很赞同他的想法，至于洛俊颜为什么会同意免费拍摄广告？去美国3天的两万块，army姐事后不是也没提嘛，那大家就都欠着呗。
《杀手夫妻档》的拍摄进入了第三周，美国麦克木兰枪械公司按照约定派专人携带着所需的枪械到达香江。有些枪械是不能随便让人接触到的，比如TAC-50重型全自动狙击步枪。
到了这个拍摄节点，进度立刻放缓下来，全是惊险的特技动作戏。
尤其在片场搭建的别墅内部场景里，army姐和洛俊颜一翻惊艳无比的枪战动作戏份，很多镜头都不能用替身，这就拍得辛苦了。
“NG”随着程导演又一声大喊，全场发出唉的一声长叹。
洛俊颜揉着后腰，army姐托着手肘，双双来到摄影机后面。
一堆人围着机器，特技指导陈一言皱眉头说道：“动作和射击效果还是不能完全同步，但比上次好了很多。”
程导演给他们看了回放，考虑了一下，说道：“这已经是第十次NG了，动作难度太高，尤其是对身体柔韧性的要求。我建议还是用替身吧，我把机位调整一下。”
洪家班的众人也没接触过这种动作简洁利落，出手就是杀招的功夫片，所以观摩拍摄和主动学习的态度格外认真。
元彪说道：“这场是双机拍摄，替身上场很难保证不穿帮。而且army姐的替身从体型上和容貌上来说，本来就不是太像，这么近距离的聚焦拍摄，拍出的效果会很烂。”
army姐说道：“程导演，我可以的。不过能不能调整一下剧本，我动作做出来，但枪要延后再发射。一来这样可以解决不同步的问题，二来女主角向丈夫开枪的时候，心里就不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吗？她还是很爱丈夫的。”
程导演想了一下，又向洛俊颜说道：“可以改，但是阿俊也需要调整才行。”
洛俊颜一直在考虑，说道：“程导，这样好不好？我在动作之前先开枪，但故意射偏，这样army姐表现出迟疑就更合理了。我觉得，在展现爱意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更加宽容和主动，这样观众更乐于接受。”
army姐听了这话，抬头无意识的瞪了他一眼，但没有争辩。
于是这场高难度的动作戏才顺利的拍摄完毕。
连续一周的动作和特技戏份，让army姐和洛俊颜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洛俊颜对动作和特技组的人员更为亲近，真是觉得这些幕后支持的人员不容易。他由衷感叹成龙能够赚到那么高的片酬，绝对没有一点水分。
洛俊颜晚上得闲的时候都会拉上洪家班和特技公司的人马出去宵夜。
洪家班的人马与陌生人交际还是很矜持的。
不过有一晚洪金宝来探班，也被洛俊颜强拉硬拽的请去喝酒，结果两人没话找话，就把洛俊颜爷爷的身份闲聊了出来。
这下子就不一样了，因为这几位七小福的师父于占元可是常常提起粤剧名家洛玉婵。
两位戏曲名伶是在于占元1940年离开大陆的时候在广州结识的。
那个时候洛玉婵的名气要大很多，不过其为人仗义，礼贤下士的风度让于占元深为折服。而洛玉婵临别又赠送了于占元一笔可谓到港安家的救急款，其感激之情自然深深记在于占元的心里。
洪金宝是真没想到洛俊颜会是洛玉婵的嫡孙，于是两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当即就赶到了于占元家中。于占元整晚牵着洛俊颜的手，脸上是老泪纵横，还约好了时间，一定要亲自上门看望洛玉婵的儿孙。
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洪家班就跟洛俊颜亲近太多了。在他们眼里，洛俊颜已经变身为自己人，再不用虚情假意的讲些客套话，拍戏时的计较就更少了。
《夫妻杀手档》外景的机车戏份都是由陈一言的徒弟柯受良作为替身来完成的。
这部片子受限于成本和技术，汽车、机车的戏份设计都做了精简。但难度还是不小，仅仅为了获得半小时封闭一条大街的拍摄许可，打点的费用就花了20万。
这种汽车在大街上追逐的特技场面在香江属于开创电影历史先河的壮举，还没人这么干过。
开拍前导演都捏了一把汗。剧组所有人都忐忑的祈祷不要发生意外，而且不要出现过多的NG，因为申请到的时间有限。
好在特技公司准备的非常充分，柯受良是真够玩命，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超强。
洛俊颜和army姐的精神也是高度集中，全程拍摄得都很顺利，这对新手来说可不容易。
拍摄到了尾声，程导演找到出品人身份的洛俊颜，小心翼翼的说道：“阿俊，如果加进去一段翻车起火爆炸的场面，那效果会更加完美和震撼。”
洛俊颜问道：“在大街上搞爆炸？政府不会同意吧？”
程导演解释道：“翻车的镜头可以在大街上拍好，给出一个全景，然后到片场复制这一小段街景，爆炸在片场可以拍好。车的话前面几辆可以拖来报废车代替，但镜头前面的就要现场这辆才真实。”
洛俊颜瞬间有些头晕眼花。拍动作片烧钱的速度太快，这成本可就控制不住了，一时间犹豫不决。
程导演也知道强人所难，说道：“阿俊，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其实没有爆炸的场面也是非常赞的，我把翻车之后的场景先拍上，加不加戏你再定。”
洛俊颜点了点头，待他离开后，才转头看着坐在街边的army姐，问道：“army姐，你刚刚也听到了。你觉得加上爆炸的场面行不行？”
army姐揉着小腿上的肌肉，说道：“你还有钱吗？”
洛俊颜手扶额头，闭上眼睛，说道：“现在已经超支了，再加这场戏的话，制作成本就得超过600万。我个人只有50万的存款，拿出来倒是够用了，但是宣传就没钱了。”
army姐今天累得脾气有些暴躁。她咬着下唇，恨恨的说道：“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找诚哥去借。”
洛俊颜坐到她身边，说道：“宣传费用预算是100万，我师父报的价。我当时就开口跟他借钱，他说钱是真没有，只能帮我把雪人时代的服务费降到最低。”
army姐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借你100万，你给我什么好处？”
洛俊颜想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说道：“要不按银行利息算？我说的可是银行借贷的利息。”
army姐双眼直视着他，说道：“洛俊颜，我79年就计划好买楼投资，结果拿去给你拍电影，计划被搅黄了。80年底开公司，我打算入手一栋写字楼的物业自用加出租，因为要给你担保，又被搅黄了。因为你，这两年时间我损失了多少你知道吗？这次借钱就多还一点利息，你真说得出口？我告诉你，没钱借给你。”
洛俊颜赶紧拉住她的手臂，说道：“army姐，你至少还个价啊？你说还多少我都答应。”
army姐看向远处的剧组人员，担心被人误会，皱着眉头，急声低喝道：“快放手。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
洛俊颜抽离了双手，说道：“army姐，你总得提个条件出来吧？要怎么样才肯借钱？”
army姐想了想，回答道：“那好吧。雪人时代针对台湾蓝宝石大歌厅提出的策划书已经获得杨登魁的认可。按照策划书的约定，杨登魁只负责大歌厅的场地改造和艺人合约，其他事项全部交给雪人时代负责。”
洛俊颜微微蹙眉，有点不妙的感觉，问道：“army姐，单子成了是你和师父的功劳，介绍费我肯定不会要的。”
army姐没有理会他打岔的话，说道：“针对台湾这个项目，雪人时代有很多的构想，我需要你提供无条件的支持。”
洛俊颜认真的考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army姐，这算不算一次你给我的命令？无条件支持等于是要无偿给雪人时代打工，按照我的身价，那损失都要超过100万了。”
army姐点点头，轻松的说道：“我不是命令你，是你让我提条件，看来就是不同意了。正好，这样我们双方都轻松。”
洛俊颜急了，说道：“army姐，我答应你，我们就这么说定了。100万三天之内转到我的账户就可以，不用太着急。”
army姐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雪人时代是片子的代理宣传公司，干嘛把钱转来转去的那么麻烦？我会监督诚哥把计划做细，尽量不让你另外借钱。”
洛俊颜愣愣的看着她，感觉自己真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