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人心海底针
周六，大屿山前。
army姐穿着登山服，全套登山装备，专业水准。洛俊颜简单的运动服，运动鞋，背着army的野外帐篷和压缩食物。两厢穿戴，南帝北丐。
army姐在前面领路，边走边介绍避险和节省体力的技巧。
两个人的体力都不错，边聊边走，3个来钟头中间居然没歇气，到了半山腰才坐下补充点能量。
army姐问道：“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她的问话很有技巧。
洛俊颜略作思考，说道：“大概有十几个。”
army姐说道：“看不出来还是个情场高手，那为什么又都分开了？”
洛俊颜说道：“幼儿园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距离远了，感情就淡了。”
army姐扑哧一声，然后捂着肚子狂笑。
洛俊颜无聊的摇了摇头，问道：“要撒尿吗？”
army姐直接变脸，说道：“滚。”
洛俊颜假作要当着她的面脱裤子，army姐气急，猛的起身就把他推出老远。
只听到洛俊颜啊的一声惨叫。
army姐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着洛俊颜问道：“阿俊，伤到哪里了？”
洛俊颜抱着小腿，呲牙咧嘴的说道：“扭到脚了。”
army姐慌乱的从背包里翻出止痛喷雾剂，小心翼翼的脱掉他的鞋子，扒开袜子，不停的喷。
洛俊颜说道：“喂，再喷就真想尿了。”
army姐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狠狠的瞪着他。
洛俊颜厚着脸皮，说道：“扶我起来吧。”
army姐终究还是上前搀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拉起来，说道：“我搀着你走几步试一试。”
洛俊颜惦着脚，试着走了两步，还好不太严重，说道：“有点疼，不算严重。”
army姐说道：“我把帐篷支起来，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下山找救援。”
洛俊颜抬头看看山顶的方向，说道：“army姐，我还是想往上走走试试。”
army姐在黑暗中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冷冰冰的质问道：“就算是爬到了山顶又能怎么样？能证明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洛俊颜诧异她的反应，说道：“试一试而已，又不是非要爬到山顶。”
army姐接着问道：“那我呢？我要怎么做？”
洛俊颜感觉莫名其妙，说道：“你肯定得搀着我一起走啊，中途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还指望你出力呢。再说了，你想要留下，帐篷肯定得归你，那我爬上去之后睡哪？”
army姐不再回话，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整理好装备，借着夜色掩饰自己的泪痕，搀扶起洛俊颜向山顶跋涉。
两个人走走停停，途中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终于还是没能坚持到山顶。
洛俊颜睡得很不舒服，他脚腕有些肿痛，又不敢翻身，怕在小帐篷里引起误会。army姐心思起伏，同样无心睡眠。两个人背对着熬到了天亮。
天光大亮，两个人补充了能量，army姐又再帮他喷药。
洛俊颜仰头看着山顶，也就2千米左右的距离，说道：“army姐，如果是在白天，我们看清了这段距离，挣扎一下也就爬上去了。”
army姐没有抬头，说道：“那你是为了爬到山顶，还是为了欣赏日出？”
洛俊颜问道：“有区别吗？到了山顶自然就可以看到日出啊。”
army姐说道：“即便看过日出，你离开山顶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攀上山顶已经变成你的执念了。”
洛俊颜静静的想着：“是啊，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登上山巅成为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那我到底为何而来？”
洛俊颜说道：“army姐，我们走吧。”
army姐点点头。
两人整理好东西，依旧由army姐搀扶着，在各怀心事的状态下，磨磨蹭蹭的下山。
费尽了气力，两人踉跄的接近山脚。
洛俊颜回身看着归路，说道：“army姐，我拉上你陪我，是打算在日出的那一刻，唱起浪奔浪流。那你第一次听到我唱这首歌，心里赞我足够威风才行，气氛就好重要。”
army姐点点头，盯着他说道：“然后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就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洛俊颜赶紧避开她的目光，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了霑叔说的释然是什么。我们爬上爬下的一路走过来，算计过，挣扎过，逃避过，遗忘过，患得患失，心里就觉得好堵。其实，来过，就足够了。”
洛俊颜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扶着，挪到路边的大树下，单腿着地，站得笔直。
一声肆意激荡的清唱喷涌而出。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成功，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可收
转千湾，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欢笑悲忧
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army姐斜靠在树上，捂着嘴，眼泪抑制不住的疯狂涌出，那顿顿挫挫如同在刻字一样铿锵的唱法，让她似乎重新经历了自己的人生，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各种情绪发泄出来。
洛俊颜演唱完毕，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感觉站着的一条腿已经麻了。
山下双影落入画，人在江湖，东斜西独。
折腾到中午，army姐才开车回到了公寓楼下。停车之后却没下车，而是说道：“谢谢你。”
洛俊颜奇怪看着她，觉得她有点不同，很放松的那种感觉。
army姐自顾的说着：“曾经有个男人满怀信心的去登山，到了半山腰摔伤了腿，伤得比你要重很多，但他仍然决定继续爬到山顶。那我就去尽力拦阻他，他安慰我说试一试而已，未必要登上山顶。我相信了他的话，并且在他严厉的要求下，独自留在了半山腰。他离开之后，我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发呆，然后期盼着下一秒钟他会出现在我面前，等待如同一种煎熬。”
army姐靠在车座上，调整到一个令自己舒适的姿势，继续说道：“他也爬到了靠近山顶的位置，但已经精疲力尽。在他打给我的最后一个电话里，他说，这一次做出的最为正确的决定是把我留在了山腰，这样他就再没有遗憾了。阿俊，但是我的遗憾要由谁来弥补？我宁愿陪着他上路，陪着他最后一起跳下山崖，但他选择自己一个人解脱，却把我抛在一边。”
洛俊颜不太理解她的想法，问道：“那他带着你一起死不是更自私？”
army姐点点头，说道：“所以我要谢谢你打开了我的心结。你那句话说的真好，来过，就足够了。”
army姐长出了口气，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说道：“好了，说说正经事。我之所以跟着你瞎胡闹，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那次，你感觉到了威胁，立刻不再争辩，没脸没皮的向我道歉。因为他也会像你一样，遇到那种情形，本能的做出同一种反应，所以我就有点爱屋及乌。现在我不会再纠缠在以往的情结里，也就不会再陪着你浪费时间，简单一句话，就当我们不认识，麻烦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洛俊颜气道：“army姐，你这样是过河拆桥。”
army姐说道：“你这样想也没问题。最后给你个忠告，想要灌唱片赚钱，你还不够资格。即使你歌唱得很巴闭，你也红不起来，如果这次你坚持要灌唱片，那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喽。”
洛俊颜不服气的问道：“是你开始说灌唱片赚钱很简单的，这时候又说一定会赔钱，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army姐平静的说道：“我说的你就信？你又没发薪水给我，法律规定我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了吗？香江那么多人都在搞音乐，为什么每年金曲就只有10首？别的不说，你能有多高的曝光度？电视台、电台、报纸、杂志，哪一家会搭着资源为你免费宣传？醒醒吧，龙套靓妹仔。”
洛俊颜额头青筋直跳，终究没再争辩，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离开。Army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瞄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情。傻瓜都是用来晃点的，在洛俊颜身上已经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算是对得起他了。不过army姐总有些跳跳的慌乱感，说不清道不明。
到了夜晚，洛俊颜和诚哥在大排档对坐喝酒，洛俊颜很少喝得这么多，整个人恍恍惚惚。
诚哥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把啤酒喝出了拉菲的感觉。他说道：“以前还是关注少了，这丫头是个人才啊。阿俊，我当初就觉得含糊，宣传阵地不能丢，这是革命时期就形成统一共识的头等大事。大意了啊，被这丫头夸大事实的人脉关系迷惑了。”
洛俊颜神情低落的说道：“师父，我真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一点情义都不讲。”
诚哥说道：“阿俊，女人的问题先放一放。当前最要紧的是把宣传工作操办起来，酒香也怕巷子深，真特么砸手里就热闹了，看来也只能由我亲自挂帅了。”
诚哥看着醉倒在桌上的洛俊颜，心里琢磨是不是五五分层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