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彩虹年代（下）
“马修……马修……马……”
吴阵一边抻着脖子看两边的病房牌一边念念有词。
“能不能不要念出来啊，弱智一样……”陈镜提着一袋子香蕉也在左右看。
云华大学的医学院全国著名，校医院也与其他医院差别不大，平日里患者家属就络绎不绝，到了周末更是摩肩擦踵。来往的人都心事重重地快步前行，偶尔有几个盯着X光片原地站定的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好像他比主治医师还要专业似的。
吴阵抱着肩膀满不在乎地大摇大摆往前走，“我说镜子，虽说是咱们下的手，那也是被逼无奈的，用得着特意上医院来看这孙子吗？”
陈镜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是你下的手，别咱们咱们的。再说了，一番缠斗下来，我屁事没有，你一天半就能打球了，马修断了两根骨头躺了快一个礼拜，怎么说也是咱们占了便宜，看看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他。”
“你有问题问他？这小子满口胡言有啥可问的，你不会打算跟他组什么复仇者联盟吧。泡沫侠和瞎眼队长？”吴阵不满地抱怨着，从陈镜袋子里拿出一根香蕉剥开吃。
“哎！香蕉给病号的你干嘛啊！”陈镜惊呆了，原来天下还有这么不讲究的人。
“他又吃不了，再说香蕉我出的钱，别说我吃一根了，给他留一根都是积功德。”吴阵两口下去香蕉少了一半。
“病号饭吃着晦气……啊，过了。”
陈镜眼角扫到了写着“304马修”的病房牌子，回身往里走。吴阵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香蕉两口吃掉，香蕉皮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马修左手缠着绷带，正躺在床上插着耳机对着IPAD乐呵呵地傻笑，引起旁边的患者纷纷侧目。
“嗨，马修，你好点了吗？”陈镜假装很热情的样子。
“啊唔啊喔哦唔咕咕……”吴阵嘴里塞满了香蕉，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清，他用力地咽了一下，“歪比巴卜……”，还是听不清。
嘴都合不拢的马修一抬头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瘟神进屋，吓得一个哆嗦，插头从耳机孔里掉了出来，IPAD里发出尖细淫荡的夸张女声：“お兄ちゃん～～大好き～～”
周围人齐刷刷地用看着一周没人清理的垃圾桶一样的眼光看着马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嫌弃地挤到了一起。还有几个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进屋的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是一丘之貉。
马修脸涨得通红，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关了PAD上视频页面，故作镇定地说：“啊啊，你们来…来看我吗……”
陈镜看着他脸上密密麻麻的“尬”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灵光一闪先把香蕉给出去：“啊啊是啊，把你弄成这样也是我们不好，给你买些水果。”
“我跟你说，这香蕉贼好吃——”
吴阵刚咽下最后一口香蕉，又伸手拿了一根剥皮开吃。马修瞪着两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吴阵若无其事地吃着给自己带的香蕉，好像从没见过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物种。
陈镜感觉到周围人愈加强烈的视线，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被当成怪人的，他赶紧进入正题：“马修，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关于……”，他凑近马修的耳朵压低声音：“关于能力的事……”
马修一下子有了精神，装模做样起来：“啊啊，是啊，毕竟我们都是超维者，和平庸的凡人不一样……”，说着马修得意地瞥了一眼大口嚼着香蕉在病房里来回溜达的吴阵。
“马修，这个问题很严肃，”陈镜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在关注自己，“你今年春天有没有去过南湾域？”
“南湾域？没有啊，我开学之前一直都呆在家里啊——”
陈镜皱了皱眉头，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自己泡沫能力的来源，最可疑的地方就是杨山上那次破庙冒险。
他给出的第一个判断就是在破庙中吸入的神经毒气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身体机能，经过四个月的发展最终产生了变异。但马修干脆利索的答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
“怎么了？你的超维能力不是探寻者给的吗？”
陈镜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满脸疑惑的马修，“什…什么者？”
“嗯……我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者，但是我的能力是他给的，就在我们交手的前一天。”马修看着神情呆滞的陈镜歪了歪头，“你不是吗？”
“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陈镜一下子扯住马修的衣领，简易的病床都晃了起来。
“啊啊啊痛痛痛——”，马修推开陈镜的手，“这么激动干嘛！那个人……那个人……”
马修努力地尝试回忆：“不行……我想了好几遍了，完全没有印象……我可能……根本没看见他……”
陈镜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颤抖着问：“别…别急…想不起来的话…嗯…地点！对了，你告诉我在哪里遇到他的也行！”
马修轻松了很多：“啊，这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市中心有发售限量的“偶像大佬”周边。我坐地铁过去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啊，不过并不无聊哦，因为排队的人都是同好嘛，我们就一直在聊天，我前面那个胖哥超拼的，他有全套的灰……”
“挑重点的说！！”
怒不可遏的陈镜一嗓子喊了出来吓了周围的人一跳。他连忙赔笑道歉，然后又拽着马修的衣领几乎贴到他脸上低声怒喝：“重点！重点！难道你在排手办队的时候遇到的那什么使者吗！”
“啊啊啊当然不是啦——”，马修被陈镜愤怒的表情震慑住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手……”
“重点！！”
陈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圈又细又窄的泡沫缠住马修的脖子。
“回来的时候！！”
马修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欲，“回宿舍的路上！很晚了，大概十一点！也可能十二点但是！回去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我一直盯着超可爱的未央酱手办看所以……总之就是脑袋一晕，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宿舍的床上！我不记得怎么回去的，也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但是——”
“但是什么？”陈镜追问道。
“但是……我似乎记得他在梦里自称探寻者，又和我说过什么……超维者……超维能力……”马修有些迟疑，明显在冥思苦想，“大概就这么多了……”
过量的信息轰炸着陈镜的脑袋，搞得他晕晕的。
探寻者？超维者？超维能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镜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能靠这从天而降的超能力干净利索地根除校园霸凌。但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浑，看来以后平静的校园生活是彻底没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