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明的礼物
灵堂是借用村委会的一个大院临时改造的，里面整齐摆满了四具棺材。棺材前摆着对应的牌位遗像，几个披麻戴孝的家属守在牌位前痛哭失声。门口还有几个身穿孝衣的家属和镇上来的调查队争论些什么。
陈镜正赶上两人在争辩，立在一旁偷听。
“老杨啊，我知道你没了儿子难过，可你们不配合调查，你儿子咋没的你也不知道啊。”，身穿督员服的中年人和另一个穿着白衣的汉子诉苦。
汉子眼圈还是红的，说话态度很坚决：“调查可以，你不能把俺儿子切了啊！本来他就死不瞑目，你们再把他肚子划开……不行不行！验尸绝对不行！”
“老杨，我们去那个庙看过了，啥也没有啊！要找线索只能验尸了，你也不想让进宝不明不白地走吧……”
“唉，啥线索啊……”，汉子叹了口气道：“就是惹着了娘妈，被收走赎罪了，俺家进宝，还有一块的壮小伙子，遇上老虎都丢不了命。这全交代在妈祖庙里，还要啥线索啊！要我说就是近两年来村里的外地人太多，不懂规矩惹怒了娘妈，报应这才到了我们头上……”
两人没谈妥，中年督员垂头丧气地走了。陈镜连忙跟上，自称是村长杨国雄的远方亲戚，希望能了解一些情况。
督员姓李，看陈镜打扮的不像本地人，希望他能通些事理，给家里人做做工作。
调查组只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查，除了一个人有比较严重的外伤外其他人都是简单的磕碰伤，而致死原因初步推断为心力衰竭。但这四人中三人年轻力壮，唯一的老人也没有心脏病史，同时在这小庙里突发心脏病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陈镜忖度了一会，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中毒？”
李督员赞许地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但是去庙里调查的督员并没有出现异常，所以现在需要家属认可进行尸检。但是你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比较迷信，看来只能等后续高层派督察级别的人物来了……”
陈镜担心再聊下去暴露了自己只是个外来游客，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
晚餐是当地的农家菜加现烤的新鲜海鱼，“美好旅程”号上下来的游客都聚在一处喝酒烧烤，好不热闹。
陈镜心里一直惦记着妈祖庙里的离奇死亡事件，本来就不胜酒力的他此时更没兴致喝酒，便一个人起身四处走走。
他看到楚依荷站在人群不远处，想上去搭话。走近才发现她在远远地偷看何竹何冰姐弟烤鱼。
何冰的确如楚依荷所说对弟弟十分珍视，从串鱼到加料再到翻烤都替何竹代工，纤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最后还吹了吹烤好的鱼怕他烫着，弄得何竹面红耳赤，生怕被别人看见嘲笑他。
陈镜远望着何冰看向弟弟时嘴角扬起的温暖微笑，觉得这个过于早熟的女生要比想象中更有温度一些。
陈镜没去打扰楚依荷两眼放光的花痴脸，转身去别处溜达了。
走了不远就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海边抽烟，当陈镜认出是魏教授时对方也发现了他。魏温明掐灭了手中的烟和蔼地冲他笑了笑，陈镜借这个机会和未来的老师攀谈起来。
魏温明富有学识的谈吐很快赢得了陈镜的好感，他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在船上就想问的问题：“魏教授，您和何竹何冰是什么关系啊？”
魏温明脸色一沉，迟疑了一会才悠悠开口，“看来你不知道他们姐弟的事啊，介意我吸支烟吗？”
陈镜摇摇头，魏温明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唉……小冰的父亲是我的挚友，他前几年车祸去世了……”
陈镜大吃一惊，他和何竹并不是一个高中的，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何竹家里发生这么大变故他却一无所知，作为朋友他觉得有些羞愧。
“母亲也受了重伤，没保住腿只能卧病在床。他这边没有亲戚，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他的一儿一女，所以我算是半个监护人吧。这次小竹考上大学，我带他们姐弟俩出来玩玩，就这样。”
魏温明又深吸了一口，烟灰落在沙地上。“可惜了，何兄看不到他的儿子长大成人，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魏温明看着陈镜苦恼的表情接着说，“我注意到你看小冰的表情，觉得她有些过分冷淡了是吧？”
“嗯，感觉……很难靠近……”陈镜点点头。
“因为她爸爸离世这件事，小冰精神受到了比较大的伤害。经过药物治疗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些轻微异常，对外人很防备，最好不要过度刺激她……”，魏温明叹了口气。
“真是辛苦您了，收养他们姐弟……”，陈镜对替何竹爸爸照顾他们的魏教授又多了几分敬意。
“没什么的，正好我也没有子嗣，年轻时候包办的婚姻也谈不上幸福二字，有这两个孩子陪陪我也挺好的。”，魏教授扔下烟头用脚踩灭，“行啦，这事不要多说，对小冰小竹影响不好，我们回去吧。”
“是。”
……
陈镜跟在魏温明后面回了野餐派对，正看见吴阵搂着何竹的肩膀在说些什么。
吴阵看见魏教授来了，欣喜地拍了拍何竹的肩膀，拍得他直咳嗽。
“你瞧，说曹操曹操到，我去问问魏教授——”，说着他起身去迎魏温明，“魏老师，明天我们去山上野营，能让何竹也跟我们去吗？有村里人一起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魏温明两眼放光，朗声笑道：“好啊，我早就说小竹缺乏男子气概，是该参加一下这种活动练练胆气——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着他又看向何冰：“小冰啊，这次你就别跟着了，你跟着又要一步不离地照顾小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妈妈呢，哈哈哈——”
何冰抬头惊愕地看着魏温明，又无奈地看了看何竹。很明显何竹也希望姐姐能跟着，正往她那里看。
“就是就是，我早就想说了，冰姐你放心，我绝对不让竹子伤到一根寒毛”，吴阵也跟着大笑起来，完全没注意何冰投来的白眼。
楚依荷坐到何冰身边安慰她，“没事的冰姐姐，我们和何竹认识很久了，知道他身体比较弱，我们一定会多留意他的安全的，你放下心来，好吗？”
何冰挤出一丝苦笑，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说：“那就……拜托了……一定要照顾好小竹……”
何冰的手连同她的声音都是冷冰冰的，楚依荷点点头，暗自担心起这个过度宠爱弟弟的高冷姐姐。
夜幕降临，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居所，陈镜怀着满腹的疑问忐忑不安地洗漱睡下了。
……
在远离两层楼的破瓦房里，干瘦的强子躺在铺着被褥的火炕上。小小的肚子一起一伏，已然进入熟睡。但不知为何，他沾着泥尘的眼角却大颗大颗地流出咸涩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