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父子
西凉王府。
氤氲着的是浓郁的药味。
已经半个月了，尽管绿儿悉心照料，但是，慕容恪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
这一日，中午，绿儿离开了，只有慕容恪一个人躺在病榻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慕容宸。
自从那天他和父亲发生口角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面了。
“你居然还记得来看我啊？”慕容恪低低地咳嗽道。
慕容宸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病得这么重。”
“老了啊。”慕容恪苦涩一笑，“年轻的时候，哪里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慕容宸一时之间愣住了，良久，他才明白了这个看起来似乎很是浅显的道理，父亲老了，不复当年。
“你不怪我吧？”慕容恪问道，“这些天我也在想，我那样绝情地赶走沐清歌，确实没有道理。你，找她回来吧。”
慕容宸微笑地摇了摇头，“做不到了。”
“为什么？”
“我与她，已经和离了。”
“你说什么？”慕容恪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父亲不必担心，我们貌合神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慕容宸平淡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个漠不相关的人的事情。
只是，慕容恪自然不理解，怒道：“究竟有什么事情啊，何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这件事情，和父亲无关，就算是父亲不管，这件事情，我也断然不会和她继续下去了。”
慕容恪听罢，自然是无名火起：“你究竟在说什么啊？你究竟有没有一个男人的责任啊？”
慕容宸不置可否：“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和一个人过一生，很难。”
慕容恪本来要说些什么的，忽然哑然。
良久，他苦笑道：“我又何必说你呢？我不也是这样吗？”
“你指的是，我的母亲吗？”
“是啊，”慕容恪落寞地说道。
“她，怎么样了？”
“走了。”慕容恪落寞地说道。
多少年了，每当慕容宸问起来的时候，慕容恪都是这个答案，一尘不变。
慕容宸眼角微微抽搐：“没有其他了吗？”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地位，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只有两个字。
“没有了。”慕容恪道，“很失望，对吧？”
慕容宸摇了摇头：“已经习惯了，谈不上有多么失望。”
“那我就再和你说一句话罢：她永远是我心中的唯一。”
慕容恪微笑地说道，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慕容宸微微愕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
一时之间，苍老的父亲仿佛一下子变得年轻了。
慕容恪凝视着慕容宸，含笑道：“所以，你自己一定要考虑清楚，这段感情，究竟能不能放得下？”
“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父亲一生都没有放下这段感情，这一生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人生的无奈，又何止是感情呢？
放下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捡回来？丢在路上的，也许早就忘掉了罢。
慕容恪叹了口气：“你既然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
“我这次来，是向父亲辞行的。”
“为什么？”慕容恪问道，“你还没在我身边待多长时间啊。
“有六弟和绿儿在，我大概就放心了。我得去找一个人。”
“谁？”
“慕容宴。”
就算他这一生也不能再和沐清歌相见相恋，他也要为沐清歌除掉这个隐藏的威胁。
慕容恪一怔：“若是你真遇见他，让他回来吧，爹，不怪他的。”
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吧。就算是做错了，也终究有机会回头吧。
“好，我明白了，爹，你也保重啊。”
慕容恪并没有再挽留慕容宸，他自然也知道，他是留不住的。
停滞了良久，慕容恪说道：“你，也保重啊。”
……
一直以来只会空谈的令狐宗成，终于找见了自己的定位：为沐清歌传授算学。
而且，神奇之处在于，一些题目，沐清歌看起来懵懵懂懂，可是，经过了令狐宗成的点拨，沐清歌理解得往往更加透彻。
这一日下午，令狐宗成又一次进入了沐清歌居住的府邸。
沐清歌照例是在自己温习功课，见到令狐宗成来了，讶异道：“你怎么来了啊？你不待在翰林院吗，莫非翰林院一直都是这么闲散的吗？”
“翰林院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里，给别人指点迷津来得有趣呢。”
沐清歌冷哼一声，说道：“你是想要看我出丑吧。”
令狐宗成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忽然，他似乎忍不住了，又说道：“在翰林院里，我是新手，别人看我出丑。现在，在这里，你是新手，我看你出丑，快哉快哉。”
沐清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拿起手，确实要离开了。
令狐宗成挡在了沐清歌身前：“哎，先别走嘛。”
“怎么了？”沐清歌问道。
“你答应我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你不要在这里故意装傻充愣啊，你可答应了要给我包饺子吃。”
“知道了，知道了。”
沐清歌不耐烦地说道。
令狐宗成看了沐清歌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唉，看了你的样子，就知道我将来的处境喽。”
“怎么了？”
“当你一朝中第，飞黄腾达之后，将来一定会狠狠地将我踩在脚下。”
沐清歌听罢，心头大惊。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急忙陪笑道：“师父，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哪里会忘了你老的恩情，将来，若是我飞黄腾达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报效你的。现在，至于一顿饺子，自然是小菜一碟。我这就去认真学习做法，保证包出完美的饺子。”
“你，还不会包饺子？”
“呃，是呀，但我一定会学的。”
令狐宗成听罢，先是惊讶不已，接着就顿足叹息了起来，说道：“这种包饺子的功夫，比算学难多了。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而且，现在距离除夕夜，也没有几天了。这样吧，你准备好原料，我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