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追你(一)
林绾眠心里偷偷的住了一个少年,时时念着,想着,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像珍宝一样捧着、藏着。每个星期五下午放学回家她总会在荣誉榜前驻足,张望着他好看的眉眼,夏去秋来,秋离冬临,满枝繁叶枯尽,她单薄的短袖换成了长袖,照片也换了好几张。人没变,看的人依旧。这未曾谋面的欢喜来得猛烈而不可止。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时,总会格外留意任何关于他的风吹草动。
她的父母每次提起这个叫谢珩的学生都赞不绝口,法律专业基本功过硬,逻辑判断敏锐,信息检索精确,又能临场不惧,镇定自若,是难得的人才。
这时,她就会放下手中的画笔,装模做样的坐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换频道,画面一幅一幅的切换,来来回回好几个轮回,她索性放下遥控器,眼睛前视,也不在意电视上播着什么,心思全放在父母的交谈上,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偶尔还会旁击侧敲出一点他的信息,家庭地址、手机号码……到后来一周几节课,在哪里上课都一清二楚,其实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偏偏他上学她也要上学,等到她周末放假,他已经回家了。她就是见不到他,气得她一个劲的磨牙,牙根疼得厉害。
不过说来也奇怪,父母的学生偶尔会来家里聚餐,她和很多人认识,尤其熟悉的是吴译,明明都是父母的学生,她就没见谢珩来过。他们自己时不时也会趁闲去郊外野炊,有时稍带上她,好几次,连谢珩的影儿都没看见。
林绾眠坐在石头上,兴致缺缺的往河里丢石头,郁闷的一声长叹,想见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串烤鱼递过来,嫩黄嫩黄的,喷鼻的胡椒香味。
林绾眠瞅了一眼,没接,低低的说,“不想吃。”
吴译顺势叉腿坐在她旁边,既然她不吃,他就不客气了,大口的扯下一块肉,刚烤好,有点烫,呼哧呼哧的咬在嘴里,满腔的焦香,口齿不清的问,“怎么了?它不香吗?”
林绾眠斜了他一眼,噎死算了。
林绾眠又往河里掷了一块石头,溅起涟涟水花,一连打了好几个水漂。
她有意无意的提起谢珩,“听说你们系有个叫谢珩的?”
一听到谢珩的名字,吴译连忙把最后一口肉吞下去了,手里掂着空棍子,“他是我兄弟,铁的,我们俩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这惊喜可真够意外,以为最多只会是普通朋友,没成想随便一问倒炸出个“竹马”。
林绾眠两眼放光,拿一种看宝贝疙瘩的眼神看着吴译,“怎么不见他和你们一起的?”
吴译毕竟是学法律的,又加上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洞察力惊人,立即警惕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林绾眠对熟悉的人一般不会怎么客气,更别说吴译这种地主家傻儿子的存在,他坐在地上,比她矮了半截,她直接一掌招呼他的后脑勺,“再拿看贼似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还曲了两根手指恶狠狠的朝他作了作势。
她耸耸肩,一手支着下巴,用一种很随便的语气说,“我就是听说他长得特好看,想看看。”
吴译知道林绾眠这死丫头对脸的执着,说起这个,吴译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下巴,背挺得笔直笔直的,活生生一副胜战公鸡昂起脖子耀武扬威的模样,油然而生的骄傲,啧,得亏他有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这人,不太喜欢热闹,冷清惯了。”,吴译作为谢珩十几年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对谢珩自然是比一般人了解,他不怎么喜欢一堆人凑一起玩闹的聚会,再加上他们这种家庭,在社会上的交际都是小心谨慎又小心谨慎的,吃喝玩乐不能过分放纵。
“怎么,想见他?”
林绾眠大方的“嗯”了一声,有机会不抓住就是笨蛋,她比较聪明。
她一撒手,远飞的石子在清澈的水面上轻松的打了七八个水漂。
“行,下次我把他带出来。”,吴译也想着,谢珩总是独来独往,性格已经偏向孤僻了,也就他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下次就算是无理取闹上跳下窜把他公寓抄了也要把他闹出来。
他捡起一个小石子学着林绾眠朝河里抛,看着那颗石子垂直坠入河里后再也捣腾不起任何风浪,他又接连抛了几个,坐着不行就站起来,结果自暴自弃的踢出去一个,反而打了三四个水漂。
他拉下了脸。
啥玩意儿,玩他呢?
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今天早上才有减弱的势头,到了中午,携风淅淅沥沥的飘着,轻易钻进伞里,恶作剧似的直往脸上糊,非得要和自己一样湿哒哒的才肯罢休,弄得打伞的人恼怒得不知所措,不知是该收伞还是打伞好,好一阵挣扎后,人已经到了教学楼。
下午终于放晴了,太阳露出一角,温度陡然上升。
林绾眠手里拿着一张参赛报名表,低头拧眉,没注意看路,一脚踏进一个小水洼,水花四溅,几滴溅上裤脚,蓝色的校裤颜色深了深。
她抬眼,拨了拨刘海,看见前方路面布满了来不及蒸干的小水洼,又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两手将报名表揉成团,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信手扔了进去。
比赛是由京都美院主办的全国性选拔赛,意在全国范围内选拔出美术素养及能力出类拔萃的美术生,然后统一列入人才培养名单,再经过优胜劣汰后组成国家队代表国家出征明年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举行的国际青年艺术大赛。其次就是提前录取符合入学资格的学生,以防人才资源的激烈抢夺。
前几个小时,班主任硬塞给她这张报名表,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无非是希望她参赛,毕竟她确实是天赋异禀,只要报名,被选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会在国际上一战成名。
她能明白这会给她带来什么,只是,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含带功利的比赛。她不想用自己的热爱为自己谋取任何利益。
只要能画画,成名与否其实都没关系的。
林绾眠心事重重的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屋子里闹哄哄的声音,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里面是如何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
她呼了一口气,散去凝重的表情,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