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外面的雨很大，不时传来的滚滚雷声让老人的声音显得更加微弱。李涌等人围坐在老人面前，屋子里除了老人和Nemo没有人说话，尽管面前的老兵过去曾随军侵略过中国和菲律宾，但屋子里的人都默默的听着，所有人都被老人的回忆所吸引。
“我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平民，但我的确曾向平民开过枪。”说完老人低下头向眼前的几个人鞠了一躬。老人叫松本光一，战前曾是学生，侵华战争爆发后还没毕业的他响应当时日本军部的号召参了军，他是在南京陷落后作为补充兵被派到16师团的，到南京的时候曾听过老兵们对大屠杀的描述，后来16师团调往华北和华中，他因作战勇猛被逐步提升到军曹。
“中国人非常勇敢啊！我们曾经无数次遭到中国人的进攻，那些士兵和老百姓拿着膛线都磨光了的步枪和我们作战，甚至冒着我们的机枪和炮火向我们的阵地冲锋，武器比不过我们就和我们拼刺刀，要知道他们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啊，几乎所有的中国兵都瘦的能看见骨头，往往战死十多个人才能拼掉我们一个人。还有那些老百姓，他们明明可以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可他们也参加了反抗我们的行列，我们很多人都是被那些老百姓出其不意打死的。”
"国家都要亡国了，老百姓还能过的了日子吗？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日军侵略中国后从中国掠夺了大量的资源，中国的经济都已经崩溃了，你们还让老百姓怎么过日子？"李涌对老兵刚才的话非常不屑。
"对不起，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我们犯了罪啊！"说着老兵又向李涌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说你是后来才去的南京，那么据你所知当时你们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中国人？"李涌接着问到。
"这方面我也是听说，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们的部队被中国军人打疼了，一些士兵为了报复枪杀了许多俘虏，后来那些皇协军开始杀平民，您知道，他们在我们的军队中的地位很低，总是被欺负，进了南京后他们唯一能欺负的就是平民，受他们影响很多日本士兵也开始杀平民，上面也可能是为了提振军心也纵容士兵抢劫杀人，连很多军官也参加了，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一直发展到有组织的屠杀。"
"皇协军？你是说中国人的汉奸军队吗？"李涌没有理会老兵口中的皇军这个词，反而是皇协军这个词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是，他们是韩国人组成的。"
"韩国人？！"听到这阿海猛的站了起来，他曾经跟韩国人打过架，那次是在一个歌舞厅，旁边一桌是一个韩国企业的出来聚会，期间一个韩国人不断的调戏公司中的女员工，而那个女员工的男朋友则没有一点儿办法，也可能是为了保住工作而不敢得罪那些韩国人，后来在跳舞的时候那个韩国人又对那个中国女孩动手动脚，女孩极力反抗，那个韩国人见女孩儿反抗便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阿海等人本来不想管，但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冲上去把女孩救了下来，那几个韩国人见状冲上来围攻阿海等人，被阿海等人狠狠的教育了一顿。警察来了后把他们都带到了公安局，问明情况后倒是把他们都放了，可那几个韩国人也被放了，这件事也让阿海非常气愤，从此也对韩国人没有任何好感。
"是的，韩国人。"见阿海被李涌拉着重新坐下后老兵接着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为日本军人开脱，实际上如果不是我们对中国发动战争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您知道日本的人口少啊，日本从占领韩国后就有很多韩国人加入了日本军队，包括和苏俄的那场仗也有很多韩国皇协军参加。"
"这些没骨头的狗日的。"阿海攥着拳头狠狠狠狠的骂道。
"但不可否认，是日本兵制造那那场大规模的屠杀。"李涌看着老兵说道。
"是的，我也看到过那些被屠杀的人，真的很惨，太惨了，你可能想象不到，那之后很长时间我都吃不下饭。"老兵低着头。
"那么后来呢？你怎么会留在了这里？"李涌没有进一步追问南京的事，关于南京大屠杀，除了现在的日本政府不承认，其他所有的史料都已经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当时的情况，眼前这个老兵虽然没有参与南京大屠杀，但他也曾是侵略军的一员，但历史上的事已经发生过了，再怎么说也无法更改，相比于搞清历史真相，李涌对老兵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更有兴趣，尤其是在看到那尊佛像之后，隐约中李涌感觉这个日本老兵跟自己此行的目的有很强的联系，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得到某些宝藏的线索。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老兵抬起了头，话题转移开中国让他轻松了很多。"我参加了两次巴丹半岛攻坚战，在战斗中负了重伤，之后一直在马尼拉的医院中修养，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同乡，也是我的好友岛田少佐。"
"岛田？"李涌疑惑的看着老兵，岛田、松本，这两个名字不就是那个日记本上写的吗？"那么，你认识牧野正夫吗？"
"怎么，您知道他？您怎么会知道他？"老兵吃惊的看着李涌。李涌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身拿过来自己的背包翻出了在山洞中找到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老兵接过笔记本后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涌，见李涌做了个手势这才慢慢的翻开了封面，当他看到扉页上的名字后手轻轻的颤动了起来，"是他的，是他。"老人语音有些颤抖，喃喃的念了几句然后抬起头，声音急切的问李涌："你们，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个本子的？"
"是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是不是离碧瑶不是很远的一个山洞？"
"是的。"
"那您……您能告诉我那山洞里的情况吗？难道正夫他还在那里吗？"老人的声音中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迫切。
"我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说着李涌让Nemo把山洞里的情况简单的跟老兵介绍了下，老兵听完后双手紧抱着笔记本高高的仰起了头，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缓缓流了下来。
"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半晌，老兵缓缓低下了头，抬手擦了擦眼后双手把笔记本递还给李涌：“我想，这里面的东西你们都看过了吧。”
“的确，我们看过了。”李涌没有接笔记本，而是把它推还给老人，“它的主人应该是你的朋友，你留着他做个纪念吧。”
“谢谢！谢谢您！”老兵感激的向李涌深深的一躬，然后把笔记本放在眼前不断的摩挲着。“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还能看见它。当年正夫在这个本子上写东西的时候很多次我就在他旁边。”停顿了一会儿后，老兵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吧。"
"正夫和我是同乡，也是很好的朋友，我们都是被另外一个同乡找过来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的。"
"是岛田？"
"是啊，是岛田前辈。我们来执行的任务就是来埋藏一些东西。"
"是不是跟这个佛像有关？"说着李涌从领口拽出了那个项链坠。
"这个佛像怎么会在你这？"老兵吃惊的看着李涌手中的东西。
"爷爷，我就是看见这个项链才决定把他们带回来见您的"首领在一旁解释到。
"是山外面的一位老人送给我的。"李涌把小佛像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兵。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听过李涌的解释后老兵点了点头，"那个人当初救了我一命，那时候我已经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了，有一次我试图出山的时候碰到了虎克军的人，要不是他救了我说不定我现在也早就变成一把骨头了。"
"所以你把这个送给他做信物？"
"是啊。而且就如你说的，一切都和这个佛像有关。我们来这的任务就是为了埋藏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中有一尊纯金佛像，据说是当初山下将军从韩国得到的，这个小佛像和房子后面的佛像都是我按照那尊佛像的样子做的。山下将军得到那尊金佛后一直带着它，直到美国人反攻的时候才跟其他一些东西一起运到了这里，至于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当初没有看到过那些东西吗？"李涌问
"没有，除了岛田和另外一个军官，所有看过那些东西的人，他们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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