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阿芷让我过来跟你谈合作
见她叹气,闻人澈挑了挑眉,那双被浓密的睫羽所遮掩住的眸底,划过了一抹狠戾之绪。
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给你造成困扰了?”
“不是。”郁芷三两句简单的,给他讲了一下与陆黎之间的事情。
在提起那顿饭的时候,眸底盛满了不解,以及一丝愧疚:“我那个时候,是不是不该跟他出去吃饭?”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之前那顿饭以及后来的游乐园,都是当时的陆黎,小心翼翼对她的暗示。
但那些暗示,却被她当作了,普通同学之间该有的交际。
“阿芷,这件事不怪你。”闻人澈揉了揉少女的头,温柔的声音如初春的晚风,拂过她的耳畔。
他往玻璃杯里添了些果汁:“无论那一次你有没有赴约,他依旧喜欢你,但也只是喜欢,明白吗?”
闻人澈并非不相信年少时的爱情,但就从少女的三言两语之间,他便已经猜到陆黎对于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喜欢,才会让她生出愧疚的情绪;而爱,是连她皱眉都舍不得的。
郁芷沉吟了一下,殷红的唇瓣轻抿着,有些无措:“我该怎么做?”
“保持现状就好。”
“嗯。”
“别想太多。”闻人澈给少女再夹了些菜,直到那个碗被堆成了一座小山,才缓缓地转过头去。
他敛眸,盯着面前的餐盒,指腹下意识的摩挲着指尖,一双凤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婉转悠扬的小提琴曲,飘荡在咖啡厅的每一个角落,温煦的阳光从窗边洒进,宛若在与乐曲共舞一般。
于桌面上,落下了斑驳的星星点点。
男人的半张脸隐匿阴影之下,浓密纤长的睫羽低垂,在白墙折射出一道潋滟且旖旎的光景。
他挽起了衣袖,露出了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在少女落筷之时,习惯性地收拾好桌上的餐盒。
“阿澈,给我倒杯水。”郁芷吃撑了瘫在椅凳上,看向他右手边的水壶,不禁打了个饱嗝儿。
闻人澈停下手中的动作,拿了个崭新的玻璃杯倒了一半的水,他探了探温度,确定不烫了才递给她。
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做了许多次,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郁芷的嗝打得更厉害了,哪怕接连不断的喝水,都还是停不下来:“阿澈......嗝,再来一杯。”
闻人澈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拿出消食片:“下次别吃那么多了。”
每次她的馋虫一被勾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吃的时候不觉得撑,等吃完了,又得开始难受。
哪怕不赞同她的做法,他还是不忍凶她,除了宠着,倒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你还......嗝......随身带着这个?”郁芷扬了扬眉,也不知男人是不是有个百宝箱,总能翻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快吃两片。”闻人澈没有过多解释,神色不变的看着人吃下。
待她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没那么难受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挂在对面墙壁上的欧式钟表,发出了一阵极为轻浅的秒针跳动的声音。
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郁芷淡淡地把视线移开,放在了男人俊美的脸庞上:“什么时候走?”
“三点。”闻人澈温润的嗓音低了许多。
提起这个话题,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如先前那般轻松了。
郁芷微垂着眸,嗫嚅了两下唇瓣,本来想说的话到最后,却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还有两周,我就过生日了。”她紧握着杯子,睫羽颤了颤:“能赶回来吗?”
不知怎的,每一次与男人分别的时候,她总是会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样的打击,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阿芷。”闻人澈察觉到她语气里隐藏着的担忧与低落,心脏仿佛被揪了两下:“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做到。”
他的眸光十分坚定,宛若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未来的路满是荆棘,哪怕会撞的头破血流......
他都会不顾一切的走向她,日复一日的陪伴着她,永远不会放弃。
郁芷没看见男人眼底的情绪,也错过了能在这一刻,发现他爱意的机会。
她点了点头,索性不再去提这个莫名让人感觉有些沉重的话题,继续与他天南地北的聊着。
“叮——”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少女划开手机一看,再瞧见时惟发来的信息时,唇角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她快速的回了一条,想起钼矿的事情,转头看向男人:“时惟昨晚回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合作?”
闻人澈点烟的动作顿了顿,他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意味不明的轻笑着:“一会儿,我就去拜访他。”
“那我先跟他说一声?”
“不用。”
他想,给那个人一个惊喜。
*
*
星烨集团。
总裁室里,飘荡着一股浓郁的汤香。
坐在办公桌旁的男人,‘啪’的一下合上了文件夹,平平抬起眸子,目光冷冽的看着站在对面抱着保温桶的陈材。
淡绯色的薄唇轻启:“滚出去。”
“老板,现在都一点过了,您也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了。”陈材操碎了心,像个老妈子似得好言相劝。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对着男人扇了扇风,试图让那股香溢的味道,精准的沁入对方的鼻腔。
时惟往后一仰,身子慵懒的靠着椅背,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蠢货:“陈材,你是不是——”
“老板,我不去非洲!”怂的不行的陈材,瞬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快的要晃出道道残影来了。
时惟嗤笑一声,他忽略了对方的话,微抬了抬手,指尖对准保温桶的方向:“你是不是有缺陷?”
“什么缺陷?”
“你说呢?”
男人揶揄的目光,让陈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讪讪的笑了笑:“老板,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缺陷这两字怪吓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什么病了呢。
“你该去医院看看了。”时惟摇了摇头,倍感惋惜的叹了口气,宛如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不过这脑子蠢,也的确治不了。
陈材呆楞的站在原地不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鼻子也仿佛失去了嗅觉,什么味儿都闻不着了。
他垮着一张脸,抱着保温桶的手不禁颤了颤:“老板,您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时惟:“......”
他真想把这人从窗边一脚踹下去。
“滚吧。”时惟烦闷的捏了捏眉心,已经不想再白费口舌骂他了。
陈材深吸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看了男人几秒,走三步回一次头,眼神如同一个将死之人般悲戚。
或许是他无可救药的蠢,让时惟在某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无奈之下又将人给唤了回来。
“行了,你没事。”
“老板.......到了这个时候,您就不用再骗我了,我都知道的。”陈材说到一半,又蓦地反应了过来。
他兴高采烈道:“老板,您说我没事?”
“嗯。”时惟敷衍的应着,在他准备继续叽叽喳喳之前,转移了话题:“孟家那边,吩咐下去了么?”
他今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截了几单孟氏的生意,并使得他们的股票,在短时间内极度下滑。
估摸着现在,孟氏已经一团糟了。
“已经通知完毕了,没有经得您的同意,他们不会再与孟家合作了。”陈材一脸正色的汇报着。
在工作上,他倒是很少出差错。
时惟沉吟了一下:“找人盯着,有什么动作随时跟我说。”
“好的,我这就去办。”
眼看着对方快速离开,时惟终于得以了难得的清净,可这份清净还没维持几分钟,那道令人头疼的身影又出现了。
陈材这回倒没再拿什么保温桶了,只不过脸上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他放低了声音,如同在做贼似的:“老板,外面有人找您。”
“谁?”
“一个男人,他说是阿芷让他过来跟您谈合作的。”
“阿芷?”时惟默念着这个昵称,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让他进来。”
半晌后。
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跟在陈材身后,不急不缓地迈入了总裁室。
他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特别是那双隐在金丝框眼镜之下的琥珀色凤眸。
在淡淡瞥来时,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却又因神秘,而引得旁人如飞蛾一般,深陷不已。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时惟握着打火机的手一紧,在对方坐下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划动着滚轮。
“时先生。”闻人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时惟一番,眸底的情绪没有较大的波动。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面,往前一推:“阿芷让我过来,跟你谈钼矿的合作。”
再次听到这个昵称,时惟的心境又不同了,他压下心底的怪异情绪,嗓音低沉:“你是芷芷的朋友?”
闻人澈颌首,白皙的下颚对着文件轻抬了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是临时拟定的合约,有问题再谈。”
他从兜里拿出雪茄,捏着火柴‘呲’的一声划开,火光随之升起,于他的镜片上投射出一抹炽热的光芒。
时惟收回目光,随便翻了翻那份文件,当瞧见那一行公司地址的时候,黑邃的瞳眸闪了闪。
“闻先生之前在澳洲?”他合上文件,不急不缓的点燃了夹在指间的烟杆。
霎那间,两道灰白色的雾茫升起,缭缭的烟雾聚在一起,半遮半掩了对立而坐的,两个男人的神色。
“嗯,有什么问题?”闻人澈双手随意的搭在一旁,那双眸子冷淡的盯着对方,窥不见半分情绪。
时惟与他无声的对视了几秒,忽的勾了勾唇,纤长的黑睫在敛眸的时候,荡起了一抹细碎的涟漪。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烟杆,抖落着烟灰:“钼矿的生意不急,等确定下来,我再联系你。”
“好。”闻人澈吐出了一口烟雾,琥珀色的凤眸里隐隐带着一抹笑意。
他站起身来,将一个黑色的锦盒放在了桌上:“刚刚忘记把这个给阿芷了,麻烦时先生转交一下。”
丢下这句话,闻人澈便率先结束了这短暂的,不过十分钟的交流。
总裁室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的雾茫还未散去,烟灰缸里也多出了一抹突兀的痕迹。
时惟看向门口的方向,眸底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晦暗宛如深渊一般,好似怎样也望不见底。
他打开那个蓝色的锦盒,当一条价值连城的蓝色水晶项链印入眼帘的时候,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
*
不到六点,盛德门口便出现了好些推着推车的小摊贩,他们把即将售卖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之后,便坐在了板凳上聊天。
略微嘈杂的声音,传入了停靠在对面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里。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不咸不淡的往外面看了一眼,摁下了车窗的升降键,与那些声音隔离。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视线来来回回的放在了那只黑色的锦盒上,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离开时较为愉悦的背影。
哪怕只有一面之缘,哪怕那人在提起少女时,眼底并没有所谓的情意,但他还是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威胁。
那种威胁,让他压抑的心底,不禁生出了暴戾之绪,跃跃欲试的想要从那个被他锁好的牢笼里,挣脱出来。
“时惟?”
耳畔突然传来了少女独有的清丽声音,将时惟胡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你怎么不理我?”郁芷不解地盯着他。
从她上车到坐在副驾驶上,起码唤了对方三四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
时惟轻抚着小姑娘的脸颊,眸色宛如被泼了墨一般,越发幽深。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不发一言的吮住了那片柔软,疯狂的汲取,此刻最想要的得到的温暖。
直到口腔里充斥着那股熟悉的甜香时,他整个人才仿佛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