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爷要杀人毁尸了
离歌挑了靠前的包厢,刚坐下,便有一道修长的身影附上竹帘。
“是萧莫尘!”离歌站起来欢呼一声。
真丢人,小秋不动声色地拉她坐下,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压的死死的,冷着眸子向来人刨去。
只见那人神情自然,眼睛没有半点波澜,进来道了声离小姐便自顾坐下,后面还带了个黑不溜秋的狗腿子。
神色如此勉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逼迫他了,见自家小姐没有半点介意,还一个劲地为他添茶倒水,小秋一脸黑钱。
小姐,你可长点心吧!
“萧莫尘,你今日可真准时,我糖葫芦都没来得及吃。”离歌把糖葫芦推到一旁,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男子看,眼里满是春意。
“天一楼的说书先生声名在外,很是有趣,所以想来看看。”萧莫尘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眼神不经意地瞟了眼桌子上的糖葫芦。
她果然爱吃糖。
离歌一听这话,立马就坐立不安了,根据往时的经验,这天一楼的说书先生天生与她犯冲,每每都爱添油加醋地说她“伟大的功绩”,一天不落,简直丧心病狂!要是被萧莫尘听了那些事,不喜欢她了,不跟她做朋友了怎么办?
看着离歌的脸色脸走马灯一样,白了又红红了又黑,萧莫尘掩去眼角的笑意,她真当他没进过这天一楼。
“其实,其实这天一楼的说书先生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是很不错,可是人品不怎么样,爱扭曲事实搬弄是非,听听就好,别太当真,别太当真哈。”离歌连忙剥了几颗花生塞道萧莫尘手里,满脸写着,我在心虚!
萧莫尘神色复杂地拢了拢手里的花生,最终还是没有吃掉,后来被店小二连地上的糖葫芦一起丢在垃圾桶里。
“啪!”熟悉的惊木板声落下了,离歌抖了抖,眨眨眼想看萧莫尘又不敢看,手指毫无节奏地快速拍打着桌子,这金陵城里的人都爱用最不堪的语言评论她,批判她,哪怕那人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这么办,好想拉他手手拖他走,但又不想扫了他的兴。离歌心虚又纠结,眉毛都开始打架了。突然,她抓起最爱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却被挡了回来。
他说他不爱吃甜。
身后的小北扬了扬眉,不爱吃糖?琳琅小姐熬的甜到腻的枣汤,主子眼睛都不带眨下全都喝了,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可真大,有点同情这傻乎乎的相府小姐了。
骤然,离歌感到身后刮来一阵阴风,她本来失落的心更是凉透了。
小姐太过分了!给她买的糖葫芦怎么能给那人吃呢!以后再也不给她买了!安静立在离歌身后的小秋哼完又狠狠刨了萧莫尘一眼。
“哦。”离歌失落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满满的一大口,却发觉没有往日的甜,可能,她又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这一路走来,她丢了多少在意的人,记忆遥远到记不清了。
“今儿个,跟各位客官来唠一唠这南岭恶人谷。”
咦,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话本子,再侧耳听听,离歌灰蒙蒙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苍天有眼!怜我孤苦!
“话说这南岭啥最出名?不是荔枝不是美人,而是这传说中灭绝人性无恶不作的恶人谷。相传这恶人谷如今的谷主是个极其俊美的少年,各位别看他年纪小,这人可是极其善于伪装,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传闻中这谷主一生气就变红瞳白发,头发如同冬雪一般,眼睛如同鲜血一般,顿生毁天灭地的神力,恶人谷在他的统领下可是越发强大越发猖獗。话说起恶人谷的变化,得从十年前说起…...”
四下皆静,唯有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喋喋不休。
靠前的贵宾席里,萧莫尘凝神注视着前方,像是听得入迷,修长的手指不断地转动着茶杯。眼前的女孩身着青色丝绸制的外衣,外面披着的月白色披风自进楼后便挂在了包厢的衣架上,秀丽的黑发被青色丝带的简单地编织起来,上面斜斜别了一支雕了海棠花的玉簪,很难想象相府的千金竟会有如此的简单干净的装扮,可是这些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有着纤细的峨眉,灵动的杏眼,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以及此刻微微颤抖的小嘴巴,真是可人呢。
莫名的心烦意躁,萧莫尘仰头灌了一杯茶,杯子里的茶不知何时凉上了,一入喉,心里就静了几分。
她是个爱吃糖的小女孩,她又不止是一个小女孩,她是离家的女孩,此刻的恐惧与魔障,他都经历过,只多不少,这是她离家欠他的,总归都要还回去!
“哐当!”离歌才咬了半口的糖葫芦掉下了,砸中了茶杯,杯子晃动了两圈,应声落地,离歌的裙摆,地下全是茶渍,小秋终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伏下身子看她。
“小姐,你怎么了?”小秋大惊失色,声音不自觉颤抖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丝绢擦去离歌额头上了细汗,颤抖,两个人都在颤抖。小秋恐惧到颤抖,她与离歌相识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她现在就像一个陶瓷娃娃,小秋都不敢用力碰她。
离歌煞白了一张小脸,眼睛瞪的圆大,里面却是迷茫空洞的,毫无焦点,泪水就着眼眶打圈,嘴巴微微颤抖着,想说话却发出不来声音。小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慌了神,心疼地哭着抱着离歌,不断拍打着她后背安慰着她。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凄凄惨惨,悲悲切切。见惯了女孩哭的小北内心毫无波动,一本正经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块木头。那木头只是眼睛转了转,看了眼自家主子。
漫不经心,镇静自若,眼睛敛去所以神思,让人看不清摸不透,那是他主子,出了名的杀人于无形。虽然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小刀都没拿过,但是他杀的人并不比他少,有时候,无形的刀更是致命。只是他以为他主子会下不来手,不曾想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嘣!”
离歌突然站了起来,腿撞上了桌子,声音那般响,肯定很疼。小秋想去扶她,却被她推开了,呢喃了两句“哥哥”之后便像着魔了一样向门口跑去,门口的“琴棋书画”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小姐!”小秋惊呼一声,收起了披风跟着跑了出去,路过萧莫尘的时候,还顺带骂了句扫把星。
“扫把星!她竟然喊你主子!”旁边的小北一副愤愤不平不能忍的模样,丝毫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萧莫尘:“……”
萧莫尘都懒的抬头看他,懒得给他多余的表情,他肢体僵硬,手指泛白,只是默默地喝着茶,一杯又一杯,茶是凉的,入口极涩。
离歌最爱的糖葫芦蒙了一层灰,静静地躺于桌角下。不见海棠久,人心新如初,时间将是一把戳穿虚伪的刀,凌迟了一颗又一颗炽热真诚的心啊。
“追风!追风!”小秋仰着脖子冲着屋顶喊了喊。
突然一个黑影窜下,小秋没等他站稳便上去抓着他的手,面容焦急,五官皱成一团,声音颤抖:“快!快进宫去找相爷!小姐出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一直在哭,我哄不好她,我哄不好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我,呜呜!”
说着说着,小秋也哭号了起来,追风拍拍她肩膀,一个闪现,人消失在院子里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把离羽带了回来。
离羽一打开房门,刚刚在路上提着的心,一下子砰然坠地,碎的干干净净,顿时忘了呼吸,连心痛,都忘了。
离歌缩在床的角落里,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得深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抽泣不止。他喊乖宝,喊了很多声,她才慢慢地抬起头,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肿的厉害,鼻子嘴巴都发红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林间误落入陷阱的小鹿,极度弱小可怜。
看到来人是离羽,离歌喊了声哥哥便扑进他的怀里,小手把离羽的腰搂的死死的,放声大哭,鼻音浓重,声音嘶哑。
“乖宝,怎么了?别吓哥哥,告诉哥哥发生了何事?”离温柔地把离歌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擦,另一只手像哄孩儿一般轻拍着她的后背,手,微微颤抖着,眼睛满是殷红。
“哥哥。”离歌哭着喊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眸潮湿,像暴风雨后的落花,可怜兮兮,离羽瞧她这模样,心碎成了渣渣,不由得把怀里的人儿更抱紧了些,怕吓着她,把声音压的低低的,低头对着她的耳朵。
“嗯,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离歌吸吸鼻子,把头埋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可怜兮兮的哭腔,“我,我想起来了,树林里,太极图案,爹爹娘亲都在流血,流了好多血,眼睛、鼻子、嘴巴,通通都在在流血,还有,还有……”渐渐地,她泣不成声,眼泪浸透了离羽绛红色的官服。
“乖宝,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了,你还有哥哥,哥哥永远都在。”
离羽握着离歌紧抓着她衣领的小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揪紧,心痛的厉害,胡乱地用脸贴着她的脸,只盼分但怀中的人儿一点点痛苦,哪怕一点点。
太极图,恶人谷,他费尽心思才把这件往事藏了十年,这十年来他如履薄冰,严防死守,把整个金陵城看的死死的,没走漏过半点风声。到底是谁?偏偏要与他作对!要挑战他的底线!
离羽殷红的眸欲滴血,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叫嚣着,他要杀人!他要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