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行人走出十里,已是江边,后面人影绰绰,追兵将至,刘雨依命人放出火箭,江心上五艘小船如箭驶来,刘捕珠将将追到岸边,万花门人已经在水上了,刘雨依抱拳道:“不劳相送,回去禀报你家江护法,本门不愿过问江湖是非,这次来纯粹游山玩水,别无他意。”渐行渐远,划向江中的三层大船。

  对张三来说,女性本就有些神秘感,看到大船上莺莺燕燕上百个女人,禁不住狠掐大腿,做梦也没这么多呀,船舱里如同大屋,方圆几有十丈,门主到正位上坐下,张三浑浑噩噩站在她面前,刘雨依命人退下,身边只留一个随从,“张三,我救你脱困,你不感谢我吗?”张三惊咦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随从道:“张大哥,对我师傅说话要客气些。”张三顺声望去,正是许久不见的尹玲,赶忙向这师徒道了谢,刘雨依道:“果然你就是玲儿所说的柳折的替身,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你们像不像,不过我没想到你是灵宵门的座上客,既然玲儿认出了你,也就顺手把你救了,这个谢字,要不要都行。”双眼飘忽,一副不情愿的德行,右手却搭上张三的手腕,“脉象乱七八糟,救治之法可能只有我知道了。”又回去靠在椅上。尹玲给他猛使眼色,不用她教,张三的膝下从来就没黄金,马上跪在地上哭求,言辞恳切,嚎声震天,甲板上一群女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路,尹玲帮他说好话,刘雨依转过头来,“他又不是你相公,何以百般维护?”弄得她脸上发烧:“他是弟子的朋友,师傅也说过要救他,送佛送到西,求师傅发发慈悲。”“哼,我只说从灵宵门手上救他出来,难道他遇上凶险我就得帮他不成?这个理由不够,我不救。”

  张三寻思这小丫头虽然没发育成熟,却是个美人坯子,娶过来绝不吃亏,光明大道就在眼前啊!向尹玲招招手,她看看师傅,刘雨依不去理他们,假装喝茶,尹玲磨蹭过去,张三小声说:“尹姑娘,佛祖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什么来着,你不也说要把佛送到西边儿吗?现在我命在旦夕,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尹玲看他说的可怜兮兮的,早猜到后话,“你不会要我嫁给你吧?”“唉哟,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简单,没错儿,我是这个意思。”尹玲点点头,向上施礼:“师傅,请您把他丢到江里吧,弟子跟他不是很熟。”张三急忙拦住,“尹姑娘,别这样,尹姐姐,尹奶奶!求求你,咱们假成亲还不行嘛,拜托你啊!”“我求得师傅救你出来,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想跟我假成亲,你倒是无所谓,我以后该怎么做人?”说得是声高气壮,可泪珠不争气地往下滚,张三大概了解什么是女人了。

  “行啦!身为万花门的弟子,哭哭啼啼的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门主不让他们继续胡闹,尹玲抹抹眼泪,站到一边,刘雨依命她护法,又从腰带上取出三根金针,张三老老实实盘膝坐下,三针扎在百会和四神聪中的两穴,位置都在头顶心,刘雨依单掌抵其背心,“你任督二脉已通,竟然还出现丹田的回吸,说明你的病不是单用针法就能化解的,现在你要运功令真气运转三周,在此期间,丹田将会不停的回吸,我会输内力给你,使它一直保持充盈之态,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现象出现了,当然了,这样做需要极深厚的功力,不过以我的能力,小事一桩!”

  张三依言运功,刘雨依立即传送内力,真气运行两周后,刘雨依大汗淋漓,再行第三圈,她知道大事不妙,照这样下去,非把自己吸成人干儿不可,尹玲看师傅脸色青紫,眼见撑不住了,想起她交待的破解之术,在她上臂天泉穴上点下去,刘雨依昏死过去,张三还彪乎乎的又运气一周天才收了功,睁眼一看,这位门主躺在尹玲怀里倒气儿呢,张三拔下来头上的针:“刘大门主,您的法子真管用,我现在精力充沛的不得了,好像~~”尹玲哭骂道:“都是你害的,师傅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内伤!”张三还没搞清状况,好半天,刘雨依缓过这口气,“不怪他,是我太大意了,他的情况很特殊,这么看来,他的丹田一天所吸收的内力,抵得上我们一个月所能提升的功力,想要治愈,至少要汇集十八名内功高手同时传功。”尹玲骇然,“师傅,刚才你以一己之力输功给他,岂不是凶险至极?”

  “傻孩子,刚才只要三个像我一样的人就可以平平安安地治好他,我输了内力之后,唉,就要十八个了,这样算来,我是落井下石了~~”张三觉着她在判自己的死刑,天下间像她一样的人加起来有没有那么多都难说啊,“他的丹田每天都会增强,再过一阵子,就会像个无底洞,天下第一高手也帮不了他。”渺茫的希望也破灭了,张三讨厌这个女人的实在,走到窗口,看远处山水相依,是个好的所在,闭上眼睛打算着将来的苦日子,正赶上钱塘江上一道急流涌过,船身剧烈摆动,张三从窗口直接掉到水里,尹玲扶着师傅,眼看张三飞出窗外,紧赶两步,只见到水花飞溅,不由大喊:“张大哥,何苦如此轻生啊?”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浮起,船上有人下水去捞,也捞不着,刘雨依劝她别着急了,“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们也帮不到他。”

  起床后早饭,早饭后跟莫良新切磋武艺,之后是中饭,中饭后与张书林商讨国事,之后是晚饭,晚饭后陪李云逛长安,日复一日,朱晓长觉得生活的轨迹该有些改变了,这一天找来李飘摇,打听苛化邢查到些什么消息,“殿下,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我用来冒充柳折的人并没有死,他找来的帮手杀死了我的仆人,苛老弟受了伤,还好没伤到内腑,过一阵就可以行动,根据他所描述的情况,其中有一个外号烈阳虎的人,功力非凡,但是行踪不明。二是灵宵门的门主绝量天已经出海去了琉球,无非是寻宝或是找人。”朱晓长道:“这阵子我闲得实在难过,去江湖上四处探访的事儿,我做不来,既然绝量天在琉球,我们就去那儿吧,看看他和我四皇兄的关系够不够贴切,正巧琉球与我大明有一些商贸往来,可以借着通商的名义前去。”李飘摇很清楚这位皇子想做什么没人劝得住,捻捻胡子道:“殿下,现在蒙古时不时的骚扰前线,这个节骨眼儿上,您要去也得打着买兵器的名号,听说琉球的制刀术很不错呢。”朱晓长决定带莫良新前往,把李飘摇留在长安,替他向皇上请了一块金牌,事态危急时可以直接面圣,李莫二人旧时有隙,这个办法既让两人没有机会在一起争斗,又不让他们觉着自己有所偏私,也算用心良苦了。

  朱晓长在城南买了座大宅,因为他觉得李云爱静,仆人也请得少,这一天他中午就到了,见到李云的贴身丫鬟,“杏儿,你家小姐呢?”“还没回。”“几时出去的?”“早上,到晚上才回来,天天如此,殿下您知道的。”干等着没意思,朱晓长到了李云的闺房前,几次伸出手去,始终没推门,从小的养尊处优使然,还是开了门,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桌一椅一张床铺,镜子都没有,更别提胭脂水粉,“真是个简单的人。”朱晓长如是说。到晚饭时,李云回来了,听说他将赴琉球,要求同行,“云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春节前一定回来,好好在这等我。”李云道:“先师要找的人我还没找到,虽然她说一切随缘,我还是希望能为她尽一点孝心,等成亲之后,我就没机会再去找了,最近每天都让人打听消息,但成效甚微,既然有机会远行,我就一定要去,何况,现在的时局,很难说谁会对你忠心。”朱晓长握住柔荑,“云儿,原来你关心我,我真的好开心!”好在有耳朵挡着,嘴巴不会变得太巨型,李云任他抓着双手,“没什么,彼此照应罢了。”

  琉球群岛,位置大约在台湾以北,包括一部分日本领土,十一月初,飞雪满天,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店铺里,坐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举杯对酌,附近十里没有人烟,天寒地冻的,罕有人来,外面马蹄声响起,右手边的老人起身开门迎客,是商队,九匹马,后面六匹驮的货,前三匹坐着人,打头的是个老人,光头不带帽子,与他年纪相仿,三绺乌黑的胡子,脑门儿比常人大一号,他身后两丈远是一对儿金童玉女,专心于交谈,不大在意外面的风雪。老头儿下了马,向后拱手:“公子,待我进去看看。”忽听得店里面“叭喳”一响,莫良新急忙飞身进门,空荡无人,后窗一个大洞,十丈外一人飞驰而去,莫良新略一停顿,急退出来,“公子,人走了,快追吧!”六匹驮货的马儿扔下不理,三骑紧追雪地里的人影。

  跑出十来里地,朱晓长问:“莫先生,依这人的脚程,就算不是绝量天,也是他的左右手吧。”“殿下言之有理,不过,他跑不了多远的,毕竟马的耐力比较长。”转过一个小山丘,那老者正含笑而立,如同站了几十年一样,细细看去,雪地里不留一丝痕迹,“踏雪无痕我也可以,不过同时和马匹较量脚程,我是做不到的,”莫良新拍拍身上的雪花,也赶走了畏惧,“绝门主,别来无恙吗?”绝量天不作回答,向朱晓长施了一礼,“殿下,来这穷乡僻壤作生意吗?不过,这儿的兵器做得确实不错。”朱晓长并不下马:“呵呵,前辈也是来做生意吗?还是跟当地的百姓们交流文化呢?”绝量天沉下老脸,打个响指,两侧的山丘上战马嘶鸣,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少人,“你在京城是皇帝的儿子,到了琉球就是个外乡人,说话时要注意语气,万一产生误会,气氛是会变的。”看来在他眼里皇帝也只是个称谓。

  朱晓长带着两人下了马,拱拱手,“绝前辈,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兵器嘛,哪个地方找不着打铁的呀?”“什么生意,说说看。”“我说前辈,咱们边走边谈吧,我的货物还落在刚才的酒店呢。”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侃,绝量天命手下远远跟着,仔细观察着朱晓长:虽说通过眼线,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见了面还是吓一跳,单是不经意流露出的气魄,就自叹弗如,这是从小养成的,武林中人始终不能登上高位,气质上的不同也是原因之一吧。

  回到刚才的酒店,店老板站在门外等着,见四人一同回来,咧嘴笑笑,两颗消失的门牙造就的黑窟隆彰显着朴实,牵马去了后院儿,绝量天当先进门,莫良新却向店老板适才站的地方一指,四周是半尺深的积雪,中间四五尺大的圆圈里却全是黑土,看来这店还是人家的地盘。

  一杯热酒下肚,暖意发于肠胃,三千六百个毛孔大吐寒流,朱晓长开门见山:“现在蒙古人时时侵扰,朝廷中各股势力明争暗斗,我大明内忧外患,如此下去,败亡即在眼前。我是天子的后人,必须为国分忧,而绝前辈,你是江湖上的领袖,也该为黎民苍生做些事情。”绝量天紧盯着朱晓长,“殿下,如果我没听错,您不计较我以前做的事,是要我为您效力吧?”朱晓长含笑点头,颇有嘉许之意,绝量天垂下双目,“四殿下待我不薄,我们这些草莽重的是义气,再说了,自古以来,易主者不会有好下场。六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在这休息两天,我也好带你们四处参观一下。”离席而去。朱晓长决定在这店里投宿,晚上,看过附近无人,莫良新进言道:“他不愿合作,殿下,您留宿于此,是想趁机除了他吗?”“呵呵,莫先生,我要做这种事也得先抽出身来呀。白天他的意思很隐诲,只要我们许以重利,再给他张平安符,不愁他不来投靠,也许晚一阵子他会派人来试探我们是不是像七弟一样,凭兴趣做事,到时你可不要伤人性命,教训教训就行了。”莫良新点头答应,朱晓长去李云的房间嘱咐她不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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