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鼻炎双锤一碰就要冲杀上去,“卜忠,不要乱来!”后面传来威严的喝声,鼻炎立刻灭火儿的表现使大家看清他狗仗人势的可爱嘴脸。一身黑衣的卜信带着五百跟班儿出现了,沉稳干练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三十岁出头就能有这个地位,真让人羡慕。(秦漳:靠,我比他还年轻啊!)
有认识的小声嘀咕:“好像是黑狼卜信,他竟然这么有势力!”“你看上他啦?那就招他做过门女婿啊!”“我家女儿还没满月哩,哪能嫩牛吃老草。”夜深的时候听得格外清晰,基晃回过身把两个“小声”说话的属下狠K一顿。
“两位是秦坛主和基前辈吧?幸会啊幸会。”卜信言语热情,动作有些脱节,幸会着脚不挪窝儿,那两个也只客套两句,卜信提到重点,“这次我来纯粹是因为跟峨眉派有旧,请两位赏个面子,今夜的事儿就此揭过吧,山不转水转,没准哪天二位有什么事请我帮忙,届时我卜某定竭尽所能。”秦漳基晃见实力悬殊,不走也不行了,两人分别跟卜信说些今天给你个面子之类的话,各自带残兵败将离去。张三:有实力就是牛¥!
卜信又和庚云龙客气客气,庚云龙说感激不尽,卜信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庚云龙说大恩大德一定报答云云,卜信说受人所托不必记挂云云,只是不肯说出是谁请他帮的忙。
庚云龙死了师兄伤了师侄少了徒子徒孙,也没多大心情刨根儿问底儿,卜信向他告了别,他就亲自收拾了师兄的遗体,几个有胳膊有腿儿的弟子忙着把所有人都抬到挖好的坑里盖上破烂的车板就地掩埋,唯有青衣老道的尸首用块破板抬着继续赶路,毕竟是一代宗师,不能随便下葬。
人去岭空,张三专心照料玄姑娘,看她额头出汗,赶忙扑落扑落袖口,轻轻把汗珠擦掉,至于她身后出汗如长江东逝之水的钱猛,没空。折腾了大半夜,总算两人都睁开眼睛,张三咧了嘴傻笑,玄姑娘向他道了谢,回身看帮她度过难关的人,“啊?是你?”
钱猛的武功尽是阳刚一路,给人疗伤只能用阴柔的内力,就像抡着铁锤打苍蝇,使不着力,正累得躺在地上回气儿,听她说话,“废话~~呼~~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呼~~呼~~你把峨眉给得罪了,难不成指望黑道的给你疗伤吗!”张三愣住。玄姑娘低着头,有些撒娇,“你也知道我师傅嘛,她交待的事要是做不到,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钱猛缓过气儿来:“你还说,前门开战,你在后门运功,不要命了么!”站起身把傻呆呆的张三点了昏穴,指着他的鼻子,“要不是我跟着这小子,你哪能活到现在!”
此时,成都城内,四川知府内堂,书房内展师爷挑了挑灯芯儿,火苗在儿臂粗的蜡烛上跳动几下,离开明寰细嫩肌肤半个时辰的干瘪嘴唇缓缓吐出字儿来,“老爷,真的不管吗?”摇椅上半躺半坐的虞知府把茶碗放下,抬起昏花老眼,看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年的高瘦师爷有些认真,反问道:“为什么要管?”
师爷走过来直接在知府的茶几右边坐下,端起茶碗,用盖儿挡一挡水面上的龙井,“今天有些人找过衙门~~”泯了一口。“哦?都是些什么人啊?”普通人来找,师爷也不会说,知府的身体倾过来,师爷放下茶碗,“地面儿上的富商地主,都有些来往。”知府重又躺好,“不管罗~~不管罗~~,等时局安稳些再说吧。”师爷:“老爷,你舍得吗?”“舍不得又如何,一个不慎卷进去,就是抄家灭族啊~~”
师爷笑了,捻着山羊胡儿,“老爷,你躲得过去吗?”知府:“哀哉!早知如今,何苦为官!”“哈哈哈哈,没有风险,哪来的回报!锦衣玉食,天上是不会掉下来的!老爷,当做则做,不能因为上面的争斗忘了自己啊!”知府依然安稳:“使不得啊,使不得,你我逍遥大半生,该有的都有了,不可为了蝇头小利枉送了性命,只要我们息事宁人,风波一平自然就会好的。”
师爷贲张的血脉怎能轻易平复,“老爷,您要三思啊,一来上面的压力着实不小,我们唯有选好阵营,否则各方面都不会让我们好过,二来,”靠近知府,压低了声音,“江湖上的人我们也得罪不起,现下时局纷乱,朝廷对他们也不太压制,第三,为了我们的将来,人生一世,要么为名,要么为利,两者若可兼得,则死无憾矣~~,老爷,难道您就没想过一飞冲天吗!?”知府双目放光,跳出摇椅,抓着师爷肩膀,“展德!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我遇到你那天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福将,到现在为止我在官场上一帆风顺,也都有你的功劳啊。”顿了一顿,“十年寒窗苦,不为功名利禄谁遭那份儿洋罪啊!谁不想名垂青史,谁不想流芳百世!唉,我是苦无良策啊,你看朝廷现在的样子~~我怎么选啊!”
师爷安抚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老爷下定了决心,水里火里我们都能走过去。”虞知府不是软弱的人,他此时最需要的无非是有人对他讲出这句话,展师爷每每都能揣模别人的心思,他的鼓励做了导火索,虞知府终于做了决定。投靠哪边不是一天能做出判断的,所以两人改天再商议。
从内堂出来,来到衙门口,两个守门的差人向他行了礼,展德回身向里望望,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嘿,这条路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你走下去的,要不然你又怎么展现垫脚石的高贵品质呢!”心里念叨着,走过几条街,来到家门口,想到前几天虞丰绅给他从个小康之家抢来的明寰还真是水灵,贼贼一笑,算了,将来我功成名就,也给他点儿好处吧。第二天太阳升起,一队官兵在伏龙岭上收拾散落山谷的手手脚脚。
李经轩今天又被周扒皮早早叫醒,一边卸着饭馆儿前面的窗板,一边回想着幼年时家境的殷实,每次被老板骂就会用这种办法趋赶心里的忿闷,好像只要忍一忍就能再过上幸福生活似的,“要不是老父做生意时被山上的强盗杀了,要不是他老人家娶了十房只会抢钱的姨太太,要不是母亲生弟弟时难产过世,要不是当年只有七岁,要不是贪赃枉法的知县,我怎么会来蒲江县这个小地方到鲜香居这个小饭店在周聚财这个小人物的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小二呢!”
街上空荡荡,摆摊做生意的都没起,嘟嘟囔囔的李经轩抬头看见路上来的人,体壮如牛黑不溜楸,等走到跟前,才看见黑铁塔后背上还睡着个人,除了骨头就是皮,要是把鼻子挖掉,那就是白骨精一只。黑大个儿拍拍愣愣的小二,“小子,去给爷准备酒肉,再找个院子,我们要休息一天。”饭馆酒楼和客栈是不分家的,该有的全有,就把离街最远的院落包了下来。李经轩伺候完,把抹布往肩头上搭,“啐!真晦气,大早上起来就碰上怪物。”
小院子里,钱猛把张三叫醒,“你不是说你练过武吗?怎么睡得这么死!”张三揉揉眼珠子,“唉,我的气提不上来,要不哪会这么糗。”钱猛道:“我看过你的脉像,血脉平稳不像有病,只是丹田鼓涨,里面的气被隔住了出不来,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容易,打通闭塞的穴位就可以了,可是你的丹田还有回吸的现象,我想是你修炼了两种内气所致。”张三眼巴巴的望着他,钱猛开始讲重点:“你想活下去,就得不断从外界吸取内力,现在你的内力比较弱,吸得也少,天长日久,丹田里真气越来越多,你就需要吸取越来越多的内力。”张三想:我该不会自创吸功大法吧?“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就是同时练成两门内功,不过只有武学天赋极高的宗师才可能做到,凭你现在的水准,想要做到这点,大概要等到三十年以后了。”“三十年啊,说不定我只有三十天的命了,哪还等得到啊!”钱猛思忖半晌,“你也不用太担心,凭着你保护玄姑娘的这份心意,我就~~”“把她嫁给我!!!”“猪!别做白日梦!我们处理完峨眉的事,就一道去见李飘摇,尽可能帮你救人吧。”想到昏过去之前玄姑娘看到钱猛时露出的惊讶和兴奋,“唉,那个叫云的美女让朱拐跑了,这个姓玄的美女让牛抢先啦,我呢~~~”有盏茶的时间处于人生低潮。
峨眉山座落在四川盆地的西南,青山翠石,树木交错,掩映成林,半山腰上一座道观,方圆数百丈,山门处有峨眉弟子轮班守卫,年纪十七八岁的小道士跟旁边的说:“师兄,咱们怎么每天都得站岗呢?”年纪稍大的作小偷状左张右望,然后说:“你是五年前来的,当然不知道,前任掌门花钱请了人来守门儿,所以不用咱们这些做徒弟的站岗。”小道士:“师兄,咱们这掌门也太抠门儿了吧,一个守门的差事能花多少钱啊,真是~~”当师兄的把他话匣子关上,“小声点,心知肚明就行了,上次有个师弟也站在这议论掌门的不是,结果被执事调去刷茅厕。”几千号人的大茅厕,还是有些威吓作用,小道士不言语了。
张三两人赶到峨眉的时候,他们正在准备法事,虽然距离伏龙岭之战仅仅三天,已经有几个门派闻讯赶来,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徒。第二天,皮包骨头的扁扁公子带着比牛还壮的书僮住进了峨眉派的贵宾房,是不是贵宾,要按价论质,当然了,这充分发扬了青仁燕过拔毛的优良作风。
看天色还早,张三叫来钱猛低声商量:“大哥,咱们来这儿是为了保护峨眉派吗?”钱猛:“~~~~”张三:“大哥,你倒是说啊。”钱猛:“你有病啊,今天一天问了四百六十一次!”张三:“比昨天少多了,”见钱猛不甩他,“大哥,我是不明白啊,你原来不是想劫宝吗?怎么又洗心革面了?”
钱猛斜睨着他,“哼,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没放弃,大后天给贺老道发丧,这说明在伏龙岭上峨眉派损失惨重,绿林上的人物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只是有些人还不大相信,等他的尸首得到确认,嘿嘿~~,根据我的估计,那天就是正邪对决的日子,到时,趁着他们混战,咱们就把宝贝弄到手,这个主意~~”挑挑拇指那么粗的眉毛,“不错吧?”张三暗骂:老奸,少在那咱们咱们的,你压根儿没把我算在里面,要不干嘛现在才说!就算有也是拿我当枪使。想到自己为了姓玄的妞儿冒了一回险,结果还是别人的,别提多心酸了。跟钱猛闲侃到初更,两人各自睡下。
峨眉派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教主正把护教长老的职位传给庚老头儿,庚云龙和青衣老道贺宝是师兄弟,他年轻时不愿受拘束,离开峨眉闯荡江湖,四处行善,后来上了年纪,无意江湖,就找了个旮旯混吃等死,半年前,贺宝亲自去找到他,讲明成破利害,请动他参加伏龙岭之行。物是人非,庚老头儿双手接过护教信物——一个紫色的发瓒,呆立半晌,竟笑出声来,“三十年前我因为不想接这破烂玩意儿离山而去,想不到今天仍逃不出它的手心儿,天意啊天意!”把系发的布条扯开,左手笼过满头银丝,高高挽起,发瓒一别,精神百倍,一碗酒洒在地上,老泪纵横,“师兄!杀了你一个,自有后来人!”
谁有铲子?借我把铲子!问我要铲子干嘛?屁屁四个小时没离椅子,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