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谜一样的女人
店里正放着淡淡的怀旧歌曲,条纹布艺沙发上摆放各式绣花靠垫,我在一个靠垫上绣了百合花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曾雅还没来,我打开笔记本,将今天罗兰丈夫的观点进行了梳理,记下一些关键的内容,并罗列出报道的大纲。
“你这哪是请我喝下午茶,分明找家环境幽雅的地工作来了。”曾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半躺着。
“请你喝下午茶你姗姗来迟,还卖着关子,我不静下心做点工作,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把笔记本收到包里,这时,服务生恰到好处的端来了我点的食物。
“担心男朋友红杏出墙吧,我告诉你,这男人就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动物。”
我微微皱眉,“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不管别不别扭,反正你的沈大律师和谢律师”,她故作玄虚,把两只食指往中间靠,“他们走的特别近。”
“啊!难道他们真的……”我顾不了脸面,伸长脖子急切的问,心快跳出了嗓子眼,我只在意皓轩对我的冷漠,却从没想过他会背叛我,这个念头我一丝一毫都没有产生过。
“不要紧张,坐下坐下”,她把我摁回椅子上,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哇,甜食果然让人心情舒畅啊,宁书姐,他们目前还没到那一步,你紧张过头了。”
我跺脚道:“那他们到哪一步了,你别卖关子了。”
“哪一步也没到,你们只是走的比较近,实话说,沈律师风流倜傥,很讨女人的喜欢,特别是年纪大的女人。而谢律师虽然四十开外了,但她保养的极好,一脸的胶原蛋白,特别是还具备你我都缺失的女人味,真是男人看了喜欢,女人啊,看了眼红。”
我虽认为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仍反驳道:“谬论。”
“你可别不信,以后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谢律师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认真的盯着我,“我是觉得和你投缘才对你讲的,她是有故事的。”
“和男人的故事?听说她的丈夫是中级法院的副院长。”
“哦?是法院的么,我听到的传闻是她的前夫是个企业家,没在一起多久就离婚了。”
离婚了,我在心里重复着,抿了一口咖啡。
“不管她的前夫是谁,反正她现在单身。她人长的漂亮,专业功底扎实,又极富交际能力,人脉甚广,也因为这些优势,招来了不少的麻烦。”
“就是刚刚皓……沈律师提到的?”
“嗯”,曾雅点点头,“所里的律师背地里把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人称作老板,据说有个叫殷老板的大客户,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唯独对海南情有独钟,每年必须去一趟。去年他点名让谢律师去海南,谢律师只好和刘主任一同陪他去。那个殷老板贪酒,谢律师没有悬念的被他灌醉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后,殷老板的老婆就到所里闹,说谢律师破坏他们家庭,勾引她的丈夫,把前台的电脑都砸了,闹的沸沸扬扬的。”
“殷老板这个人我听沈律师提起过,但谢律师应该不会做干涉别人感情的事吧,她那么理智的女人,为了一个已婚男人毁了自己的声誉,不值当。”
曾雅耸耸肩,“谁知道呢,漂亮女人是非多,站在那就是招蜂引蝶的旗帜,她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她。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了,大概她已经麻木了,再加上她心理素质过人,好像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发生那样的事依旧笑眯眯的,光彩照人。也是,声誉毁不毁的算什么,接到案子才是律师的真本事,谢律师的案源都排满日程表了。”
“可能她案子多遭人嫉妒了吧,人们宁愿相信漂亮女人的成功靠的是脸蛋,而不愿去承认她们的真本事。”
“咦,你一直在帮她说话,好像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我挑拨离间似的。你的男朋友最近都在和谢律师搭档办案子,两人出双入对的同进同出,时不时的还在一起吃晚饭,吃好饭后两人再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曾雅搅动面前的巧克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敢问世间多少感情是日久生出来的。”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年纪比我小,说出的大道理却一套一套的。谢律师……”我咽了口口水,“她比沈律师快要大两轮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动摇的。
“大两轮稀奇么,谢律师的外表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吧,和沈律师站在一起不突兀啊,沈律师要强,经常熬夜查资料,还要应酬抽烟喝酒,他这一年苍老了许多哦。你别看我年纪小,我为了能坐稳华天所内勤这个位置,足足下了一番功夫,华天所是大所,开的工资高嘛。这所里没有等闲之辈,卧虎藏龙,个个在江湖里身怀绝技。”
我端起咖啡杯喝完最后一口摩卡,那苦涩的口感很快从味觉上消失殆尽。我是做新闻的,清楚有时真实的生活远比小说曲折离奇,而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几天寻常的日子后,我吃好早饭开门上班,竟然在家门口碰到了明树,他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抽烟。拐角处有扇半开的窗户,他倚在斑驳的窗台上,边抽边把烟灰从窗口朝下弹。
“周律师!”我惊讶的喊他,“你怎么来了?来找子佩的吧。”
他镇静的继续抽烟,“不找她,你还不赶快去上班,都快十点了。”
“本来我今天调休,临时有事才要去报社一趟,你真的不找子佩?我马上打电话给她,她刚出门没一会。”
我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明树闷声道:“不必了,我在楼底下看到她了,一个男人开车来接的她,看那男人的年纪,可以做她爸爸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替子佩找借口,“也许,也许你误会了,说不定是同事,顺便稍她上班的。”
“我不聪明,但我也不傻”,他把烟头扔到脚底下,使劲踩了踩,然后从我面前走过去,径直上了楼梯。
“明树,你去哪啊?”
他没回答我,敲响了我们对面的门,隔壁的老太太打开门,热情的招呼道:“周律师,你来啦,小静已经到了,在里面坐着呢,你快请进。”
直到那扇门砰的关上,我都没缓过神,小静是谁,是个女的吧,难道是给明树介绍的女朋友。天呐,那老太太说到做到,这么快就采取行动了。
我想都没想,冲上楼去拼命拍打隔壁的门,“开门呀,快开门呀。”
老太太大声的回应,“来啦!哎哟,震得楼板都在晃动,这谁这么大力气,轻点轻点,别把我的门给拍坏了。”
她一打开门,见到我愣住了,“你是谁啊?你找谁啊?”
“我是对门的,我找周明树。”
“对门的?”她沉思了几秒钟,像是明白了什么,着手要把门关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找他干什么,他现在有女朋友了,你不要再骚扰他了。”
“老奶奶,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她女朋友的室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跟你说,你不能给周律师介绍新的女朋友,他们不过是吵架,还没分手呢。”
“真的假的?”老太太半信半疑的松开手,气喘吁吁的问道。她宽大的身体堵在门口,我只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屋里看,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朴素的t恤和牛仔裤,马尾辫垂在耳后,和我四目相视时,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哎,小姑娘,别看了,你实话对我说,周律师现在是不是单身?不能说假话,说假话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太太凶巴巴的威胁我,唾沫横飞,原来她有这么剽悍的一面,我暗自吐吐舌头,“算是吧,也许还不是。”
“什么算不算的!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来捣乱的,快走快走!”老太太生气的把我往门外推。
“明树!明树!你真的不管子佩了吗!你眼看她自甘堕落,误入歧途,却视而不见吗!明树!你和子佩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了!”
老太太张牙舞爪的拍打我的嘴巴,“再喊!再喊我让物业停了你的水电!我警告你,物业经理可是我的侄子!”
这时明树走了过来,平静的拉开老太太,认真的对我说:“宁书,我觉得小静挺好的,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眼神里没有哀怨,没有失落,仿佛已经和那个在草地上大声表白的男人彻底划清了界限。
“明树!”
老太太适时候的关上了门,我精疲力尽的叹了一口气,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不行,我得打电话给子佩问清楚那个老男人的来路。
看了一眼手表,该死,快十点半了,得赶紧去报社。我气喘吁吁的边走边拨子佩的手机,她没接,我又打了一遍。
连拨三次后,她终于接了起来,对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姑奶奶,你催命鬼啊,我不接电话你还来劲了你。”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我飞起一脚踢走脚尖的石子。
“我正在蒂亚美容院做spa,不方便接电话,没事的话我挂了。”
“你等下!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噩耗,太令人气愤和伤心了,明树他有女朋友了!”我旁若无人的在人行道上大喊大叫。
“哦?”
“你后悔了吧,是不是特后悔,如果你决定去把明树抢回来,我一定挺你。”
“宁书,你当我是牛吃草还需要反刍啊,你忘记我们上次闹翻的原因么,你精力充沛,我可没精力和你折腾。 我很快要搬出来住了,在咱姐俩分开之前,最好给彼此留个好印象!”
“你搬到哪,搬到那个老男人家里……”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我哭笑不得的仰起头,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映入眼帘,忍不住叹道,大家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前面一句分明是枝上柳棉吹又少啊。
赶到报社,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主编就阴沉着脸把我叫到办公室,因为我迟到了。
“主编,对不起,路上有些堵车。”我蹩脚的撒谎道。
他坐到沙发椅里,把一叠信扔到我面前,微笑着,“看看吧,你写的报道引起的反响。”
我莫名其妙的接过那叠信,草草的翻阅了几封,来信都是关于我以罗兰丈夫为题材写的文章,有的骂我宁书为了迎合男性读者,丧失了女性底线;有的骂我还未婚,是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有的对我的观点表示认同。
“感想如何?”
我长吁了一口气,“胆颤心惊,连我没结婚都调查出来了,看来批评我的读者恨不得把我吃了。”
主编的表情却很愉悦,“优秀的记者都是在争议中成长起来的,至少我们报纸的销量提高了,这是好事情。”
我小声嘟囔着,“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记者还是编辑了。”
主编的脸色骤变,“你在跟我谈条件?不想出去跑新闻了?有点成绩就翘尾巴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做,我都可以。”
我不自在的抓了抓脑袋,今天这是这么了,在主编面前说出这样的说。
“那就好,同我们合作的电台想邀请你过去就婚姻的话题做档节目,做节目时不必紧张,随便谈谈你对婚姻的理解就行。电台是趁热打铁,关键要起到宣传我们报纸的作用,你的观点听众认不认同并不重要。
“啊?主编你喊我来,是为了这事吗?我还没有结婚,我没有经验,我没有对婚姻的理解啊。”
“写出去的文章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打退堂鼓不是让我为难吗?你给我一句准话,到底去还是不去!”
主编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暴躁的脾气让我腿肚子发抖,若是回绝了,工作怕是会不保吧。
我面露难色的应了下来,“我去,主编,我去。”
“嗯,说不定没结婚反而是优势呢,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是电台的地址和主持人的名片,你下午回去好好准备,晚上九点半准时到电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