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死生之外
南疆多山林，早晨的时候，山林里除了白露，还飘着一层薄雾。云草静坐在剑头，任秋风吹起她的头发。
忽然，往西的林子里窜出来一个男人。这人披散着头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着一柄断了半截的低阶灵剑，正惊慌失措的往林子外飞。在他后面，一根黑色的长鞭正往他腰上缠来。云草伸出食指一点，一点火星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那长鞭顶上。只听“呲”的一声响，那根长鞭就缩了回去，连着长鞭的主人也化为一缕黑烟跑了。云草也未去追那魔修，却是当先朝着那跌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弟子常枥见过太上长老。”原本躺在地上的常枥挣扎着跪了起来。
“无需多礼，你坐好，我先将你体内的魔气给逼出来。”云草说着就上前施法。待常枥好些了，她这才停手。
见云草站起来，长枥又赶忙道：“多谢太上长老施救。”
“嗯。我瞧着你才筑基不久，怎的就跑来了南疆？南疆不比其它地方，便是要历练，怎的不往中州去。等修为高些了，再来南疆也未为不可。”云草疑惑的道。
“弟子，弟子...”常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脸涨的通红，也未说出原因来。
“罢了，亦不是甚大事。不过，你身上的魔气虽被逼了出来，脏腑的伤却有些重，需得将养些时日，否则怕是会损了根基。且我这一路走来，见着不少魔修，你再待在这里却是危险，不如跟我同回了宗里。便是真有事，日后再来就是。至于才追你的那魔修，等你修为升上来了，再去找她报仇就是。”云草见他不愿说，也未勉强。自己先跳上了飞剑，等常枥爬上剑，她这才一路御着剑继续往北走。
这一路走去，又见着好几个魔修，不少山林上还拢着魔气，云草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她想问问常枥，却见着他在打坐疗伤，也就没出声。接下来的几天倒也顺利，他几个很快就到了谷虫岭。谁知道刚经过谷虫岭上空，就听到了一股哭声，听着有些像猴子的声音。
云草将神识放出去，就见着一座高山上，一只猴子正在放声大哭，在猴子的前面有一座新坟。巧的很，这猴子云草也认识，正是小僵。再往那墓碑上一看，上面赫然有着“巫姜”两字。云草猛的就记起巫姜那一翻生死之论来，不禁悲从心来，忙御着剑过去。
小僵只嚎啕大哭，见着云草过来也不理她。一直睡觉的蓝寻被小僵的哭声给吵醒了，正要问问云草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着云草朝着墓碑拜了三拜。等云草退到了后面，他这才出声道：“云草，发生了什么事？这猴子怎哭的如此伤心？”
“它主人去了。”云草低声道。
“原来如此。它哭的这么伤心，想来它主人对它挺好。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妖兽可没谁愿意做人族的妖宠，即便迫不得已做了，也在心里咒着主人早死呢。”蓝寻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你做过？”云草面色有些古怪的问。
“嗯，我幼时被一个修士从海里捞了去。他对我可差了，我简直就是他的替死鬼，每每出海遇见厉害的海兽，他都让我顶在他前面。只到有一天，他碰到了出来寻我的族人。族人杀了他，我这才得了自由。鲲大人没杀你，怕是你对重云还不错，不原鲲大人可不会放过你。你不知道，我们妖族最恨的就是那些捉幼仔当妖宠的修士。”蓝寻义愤填膺的道。
“呵呵...重云可不是我捉来的，是他非要与我结契的。他说他没地方去，这才跟了我。这不他一找到爹娘，我就同他解契了。”云草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同。你这人比较傻，若是其它修士，即便有着重云这层关系，不好夺了我的妖丹，也会装作不认识我，偏你救了我不说，还舍了一枚妖丹出去。那天我受伤脑子不清楚，也未认出是什么妖兽的妖丹，花了你不少力气吧？不过你放心，我蓝寻可是个知恩图报的，等我取回了我的积藏，我就送你一份大礼，你就等着吧。”兴许是伤口不疼了，蓝寻话多了不少。
“倒是没花多少力气，是我在一口棺材里捡来的。”云草随口解释道，眼睛却是看着小僵，想着要不要安慰它两句，只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又想着就这么走了亦不好，便挑了个石头坐下，想着陪小僵待一会也是好的。
常枥见云草坐下，移步到了云草后站着。云草见此，指了指身后的一块石头，示意他坐上去，这就再没说话。只看着东天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曾经她以为，人有来生，太阳亦有再起的时候。再后来，她走上了道途，知道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但犹想着太阳依然会再次升起，人死了或许就变成了天地的一部分，入另一般轮回。只到前些日子在水月境里见着那异像，想着有一日连着这天这地都不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将归零，这才有些绝望的感叹生命在时间面前有多么脆弱。可是若有一天，连着时间都不在，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就跟真的没来过一般。若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怕是真的要获取永生才行。不，或许永生都不够，她得继续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下去，想想还真是累的慌。念及此，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怎的就忽然矫情上了。
摇摇头，她又去看小僵。彼时小僵已经不哭了，只一对眼依然红彤彤的。好似才发现云草似的，它朝着云草团了团爪子，似是感谢云草来看巫姜。做完这些，这家伙就跑到了坟顶上坐下。云草正疑惑它要做甚，就见着它的身上直往外冒尸气。等那些尸气尽消，云草几个就见着一只石猴面朝东坐着，这是兵解了。
云草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半响，这才转身朝常枥道：“我们走吧。”说完，她跳上了飞剑，带着常枥和蓝寻继续往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