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七、大不了一起死
“按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还真是被我猜准了。”
连城野蹙眉起身，和清岁讨论一会，清岁急匆匆出去，把更多仪器搬进来，连城野看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向北，“血氧含量很低，为什么前几天不通知我？”
卫九皱眉，“太太第一天就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我们安慰她只是后遗症，过些日子就会好，因为她那会状况差，经常需要协助才能正常外出，她很沮丧。
就算她不说，我们都能察觉她情绪不对，已然很小心翼翼对待。
她又听说纪总很自责她出意外，她就拒绝我们接近和帮忙，这段时间她状况看着好很多了，人看着也精神，只是这几天有些许咳嗽，她总说没事，还瞒着纪总。”
“咳嗽就是问题！那药效那么猛烈，对她的心肺功能有影响，再晚点，这呼吸衰竭，会要命！”
连城野脸沉下来，纪恒远推后退了一步，原来她在车上说头有些疼是真的，咳嗽那会也不是玩闹得开心，而是她那会是真的很痛苦，明明在超市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嘟囔心口闷，呼吸不畅，是他的疏忽害了她！
“送医院？”
“来不及了！”
“没救？”
“我也希望我能说出来的是好话，但是我只能说，我们尽力！”
纪恒远被推出去，心像灌满铁铅，他站在院子里，他的影子从他身前，慢慢顺时针转移，星星从烁烁闪亮，到再也看不见光芒，那天空从幽兰，到泛起鱼鳞般的晨霞，他始终没动。
向北……
纪恒远心里默念着，以前过往的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分分明明感受到自己的绝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抛下我！
鸟鸣声起，靠在门上范晟和卫九清醒过来，放在纪恒远面前的外套和毛毯，全然没有动过，纪恒远脸色低沉，依旧紧紧盯着房间的门口。
卫九和范晟都面带不忍，都到了这会，连医生和清岁都还没有出来，太太怕是……
卫九一拳头砸在墙上，“明明太太咳嗽咳得那么厉害，我却没有当回事。”
范晟低下头，纪总这个样子，怕是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除非有太太转好的消息。
清岁推开门出来，满身疲惫，纪恒远整个人晃了一下，卫九和范晟即刻去扶，纪恒远缓了一会，看向清岁，“向北她……”
清岁眼睛微红，“不太好，只能说是状态平稳了下来，还活着。”
纪恒远挣开范晟和卫九，自己进了房间，卫九和范晟停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机械仪器细小的动静，没一会，连医生便说，那样长的管子会通过鼻子插到呼吸道里，太太会非常难受，这几天，她都脱离不开这个，如果没有好转……
房间里沉默下来，连医生都没有办法的话，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清岁回头看一眼屋里，那个第一次见面，明明自己伤痕累累还要安慰他的林少，那个因为他是援手，就义无反顾替他挡下子弹的林少，那个每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硬挺着熬过来的林少，她差点，又把命丢在昨晚。
林少，不折不扣的女孩子，有时候却比谁都傲……
谁都不想失去她。
过了一会，连城野出来，拍了拍清岁，“去休息吧，我守着，下午换你。”
纪恒远无所谓失态，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呜咽，林向北毫无知觉，两人身上笼罩着阴暗，消散不开。
纪恒远握住林向北的手，她每次发作的时候，总想着离开，或者了结自己，逼迫他放手、放弃她，不是她无情，她是怕自己拖累别人，怕自己伤害他。
这次却瞒着他，也不是她自私，而是因为他这一路拉她出黑暗的努力，她才在苦苦支撑，试图克服，想要扭转，她是真的想过要和他一起走到底。
纪恒远眼里满是猩红，他想不到没有林向北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想有那样的状况发生，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她撒娇卖萌、胡搅蛮缠，习惯了她到处惹是生非、肆无忌惮闯祸，习惯她财迷属性上身、到处打人小算盘……
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她抽离出他的生活。
一直到傍晚，清岁接了连城野的班，打着哈欠过去，纪恒远依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纪总还是没睡吗？”
范晟点头，清岁叹口气，野哥说了，太太那些吓人的指标都下去了，今天要能熬过去，基本也就真的能稳定了。
“纪总，你这样熬下去，太太醒来，你倒了怎么办？”
纪恒远没回应，他是怕，怕他一闭眼，她出状况……
清岁气馁地叹气，真是油盐不进，“守着可以，您总得吃点东西吧！”
林向北全身颤抖一下，又恢复平静，纪恒远扣住清岁的手，“她怎么了？”
清岁看着没动静的太太，又盯了一会，太太依旧平静，“纪总，休息吧，您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清岁回头看一眼一仪器，不对，数据什么的，都变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内里全乱了！
他跑出去，对着对面二楼的房间大喊，“野哥……野哥！出状况了，别睡！快下来！”
纪恒远看着林向北嘴边的血迹流下，她突然异常痛苦抽搐、咳嗽、整个人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连城野抱着被子，直接从二楼跳下来，冲进房间，“纪先生……请您出去！”
忐忑、惶恐、绝望、揪心，每种体会，在这个时候都尤其深刻，纪恒远整个人颓败下来，他又一阵子开始耳鸣，听不见任何，脑子放空，稍微清醒些许，他又想着，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一起死。
又是漫长的七八个小时，连城野走出来，靠在门上，“把积在她肺里、胃里的瘀血都清理掉了，这会应该是真的没事了，您……进去看看吧。”
连城野晃了晃，就累到昏沉过去，卫九和范晟把人送回去房间，纪恒远进去房间，屋里全是鲜血腥臭的味道，他失去所有嗅觉一般，全然不觉，慢慢给林向北清理那些骇人的鲜血痕迹。
清岁看了一会，不忍再看，纪总木讷着脸坐在那里，他却感觉到了纪总万分的委屈和难过，他再守了一会，不由自主地头一沉，就在仪器旁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