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蜀使(二)

  梁国收复关中,不仅新增九州之地、二百多万丁口,还进一步俘获得可以扩充兵马的逾七万战俘,梁军国力进一步大增。

  楚国对此的感受或许没有那么强烈。

  毕竟楚军在闽地的战事六月下旬也成功进入尾声了,顾芝龙、黄虑于建州府会师,数万兵马,押解闽王一系及闽地将吏及家小上万人,也踏上前往金陵的路途。

  然而蜀国君臣内心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了。

  收复关中,对梁国来说是彻底解除西翼的威胁,可以放心大胆的将战略重心往北、往东转移,但梁军同样可以不急着攻打北面的蒙军及东面的东梁军,将战略重心往南转移,先吞并蜀地,与叙州这块韩谦经营最久的飞地连接起来。

  事实上朝中顾骞、朱珏忠等人甚至就主张先对蜀国用兵,条件上也许可。

  此时的蜀军战斗力完全不被大梁将臣放在心里,而用王孝先、赵孟吉的降兵及归附军作为攻蜀先锋,甚至可以利用他们迫切归乡的心态,而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梁兵马此时攻蜀,不仅进攻通道是顺畅的,也不用怎么担心会受到蒙军、东梁军或楚军的干扰。

  而吞并蜀国之后,与叙州连成一片,不仅国力将进一步大幅上升,对楚军、东梁军以及蒙军,都将拥有地势上的战略优势。

  蜀国君臣也担心梁军存有觊觎之心,又担心之前对乔致庸、王樘出使的冷淡态度,会成为梁军出兵蜀地的借口,蜀主王邕犹豫再三,才最终决定遣曹干出使洛阳。

  曹干出使洛阳,除了为之前的冷淡态度作解释,同时也是刺探洛阳的虚实,试探韩谦与梁国君臣对蜀国到底有没有觊觎之心。

  曹干从成都府出发,一路北行,跨过汉水,走傥骆道穿过秦岭,进入刚被梁国收复没两个月的关中。

  他在雍州城停留了两天,与荆振、洗寻樵、韩成蒙等新置雍州行省的核心人物见过一面,再乘船到陵上与冯翊会合后,得知韩谦御驾巡视孟州,便一路追赶到孟州来。

  此时乘马车,沿南关河西岸北行,曹干心情是百味陈杂,往事历历在目。

  天佑十六年,韩谦作为大楚迎亲使,出使蜀国,曹干在那时便与韩谦相识,之后双方多为合作关系:

  包括他们在渝州立足,从叙州购入精良战船、兵械攻打巴南地区,乃至暗中诱使左清江军世子王弘翼一系的将领出兵婺川,使得韩谦有机会招安思州乱兵,而他们也趁机将世子王弘翼的嫡系从左清江军踢除出去,以及后续韩谦助他们夺位,而他们共同迫使楚廷选择梁楚议和……

  现在梁蜀两国走到最关键的十字路口,后续将何去何从,曹干也不知晓,但他也不会幼稚到认为以往的旧谊,真能维系点什么出来。

  也真是不巧,冯翊陪同曹干赶到南关河桥的工地时,陡然间阴云翻滚四卷而来,一阵急雨骤然而降。

  韩谦不拘礼节,直接用了工地的营帐接见曹干。

  御营用十数辆随行战车环护起来,一部分御前侍卫避雨车中,但还有二百御卫直接站在雨中结防御阵型,防止有敌间趁雨兴乱。

  看大雨浇灌而下,这些卫卒仿佛铁石浇铸一般,透漏出凛冽的威严气势。

  曹干所乘的马车以及随行人员,都只能在车阵外停候,冯翊陪着曹干以及两名蜀国副使,撑着油纸伞,往大帐走去。

  曹干出使一路走过来,梁州府刚刚渡过最艰难时期,关中地区刚刚结束战乱,从华潼到荥阳两岸才刚刚解除军事卫戍,孟州则还属于战区,沿路皆残破。

  这些地方除了路桥得到优先修造之外,其他建设都还没有怎么展开,看不出繁荣的景象。

  不过沿路所见的梁军将卒,皆军容整饬,骁勇悍厉;即便是编入捕巡司负责地方治安的巡役,也是干练勇毅,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观,远非蜀军所能及。

  “故人多年不见,初来孟州,莫要拘礼。”

  看着曹干进营帐来,韩谦走上前,迎他到长案后坐下,再介绍帐内的大梁将臣给他认识。

  周道元、沈鹏皆是梁军旧吏,郭荣、韩东虎、王辙、何柳锋、林江、薛川、霍厉等乃棠邑军将领,安吉祥可以说是晚红楼的遗孽,此外还有赵孟吉之子赵朔、部将何虚。

  看到李知诰、李挚父子,曹干心情就更复杂了,蜀国君臣一度希望李知诰、柴建能事实上割据梁金两州,以为梁楚两国之间的缓冲,谁曾想到蜀国还没有来得及暗中搞什么动作,柴建便调到陇右任秦州府制置使,李知诰更是进入大梁中枢,任参谋府左参事。

  从这小小营帐,他便能看到大梁将臣是一个大杂烩,但恰恰在韩谦的统领下,他们凝聚成当世战斗力最强的一股势力。

  赵孟吉调任河东按察使,韩谦也没有临时将他召到孟州来,使之与曹干故人相见。

  不过,赵朔、何虚二人,曹干之前是打过照面的,这时候分属梁蜀,对案而坐,叫曹干心里犹是感慨。

  韩谦甚至随意,有着故人相见的热情,曹干却还是谨记蜀使的身份,递上国书,对梁军接连斩获大捷表示祝贺,临了也不忘对孟州驻扎如此多的精锐兵马,对晋南蒙军作战进展的关切。

  “听你过来,我原本留在洛阳见你,这边的条件毕竟太过简陋,不是待客之道,但赵朔、何虚两部兵马轮战碗子城,胡虏抵挡甚为坚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下来,我有些放心不下……”韩谦浑不在意的跟曹干介绍起孟州作事的进展,似乎他真是担心这边的战事进展缓慢,才到孟州来视察战情一般。

  最初投附时,赵孟吉还是想着掌握兵权,即便将原有兵马缩减为一万精兵,但除了其子赵朔及嫡系大将何虚担任旅都挥使,直接统领两旅精兵外,中层将领以及基层武官,皆是蜀人。

  收复关中之后,赵孟吉彻底意识到他的投附,并没有起到多关键的作用,意识到梁蒙力量对比扭转过来后,蒙军所处的劣势有多大,也不想再惹猜忌,就直截了当的主动请辞去孟州府制置府及孟州行营军都统制、都指挥使等职,请求参谋府派出将官,对孟州军进行更彻底的整编。

  韩谦调赵孟吉任河东按察使,但暂时还继续用赵朔、何虚为旅将,只是从军事学院调了一批受训学员,对这两旅编入第二中央行营的兵马进行加强。

  这两旅蜀兵整编时日尚短,一批精良战械还刚刚编入军中,还操练不熟,但战事的发动,却不等人。

  目前韩东虎使副都统制何柳锋坐镇沁阳,用精锐兵马在敌军关隘前结硬寨,然后轮番将赵朔、何虚两旅蜀兵调到前阵,操作战械,轰砸敌寨,用实战加强派遣武官与兵卒之间的磨合,却也不用担心会承受什么伤亡。

  对晋南的主攻,涉及到两路兵马的协调问题,至少在孔熙荣、李秀会师夺下晋城西面的阳城之前,第二中央行营军不会单独对塞住太行陉诸多关隘要冲上的敌军进行猛攻。

  那样做的话,伤亡很难控制住。

  “待雨歇后,我便打算到沁阳前,你们也可以随我去沁阳诸多川蜀老卒流落异乡多年,他们看到故土来人,一定也会极为感切。”韩谦邀曹干随他一起去前线视察军情。

  曹干当然不会拒绝,他也不清楚韩谦是真心急这边的战事不顺,还是有意向他展示梁军的威姿。

  这阵雨来势汹汹,但歇了也快。

  一场豪雨,天气也没有那么严炎,两都扈骑簇拥着车马沿南关河往北而去,太行山南麓的峰岭,呈现在碧空蓝天之下。

  沁阳原为河内县,乃怀州州治,梁晋数十年间不知道在此发生多少次战事,怀州州治东移,沁阳变成一座纯粹的军镇。

  赵孟吉的投附,使得沁阳城完整的纳入大梁疆域。

  以沁阳城为核心,目前对太行陉南口展开的兵马,以何柳锋、赵朔、何虚三部为主,其他部兵马都还没有急着调上来。

  韩谦到沁阳城视军,已经是随行将臣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还想要到敌寨碗子城附近观望敌情,韩东虎等孟州将吏以及周道元、郭荣、王辙等随行将臣都强烈反对,他也只能作罢。

  其实沁阳城距离前线战场也仅有七八里,天气晴好,用铜望镜便能清晰的观察到敌我双方在战场上的情形。

  韩谦被众人摁在更安全的沁阳城里,韩东虎却邀请曹干随他们到前线去看望流落异乡、此时已成梁士的蜀兵老卒,曹干也欣然应允。

  碗子城建在太行陉南口的一个矮岭上,城寨不过三百步见方,背倚太行陉的入口,不虞与山北泽州的联络被切断,其他三面又是坡势颇陡,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很多蜀兵老卒的根不在这里,军功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太大的意义,就很难指望他们在如此劣势的地形下,能奋不顾身、不惜伤亡的往山头冲锋陷阵,但目前对敌寨的进攻,主要用大量的障碍物以及干壕沟、栅墙,在矮坡山脚下,将敌军出碗子城沿着坡道打反击的通道堵死壕沟也能有效阻挡碗子城居高临下抛滚下来的石木,然后利用战械上的优势,贴近后对敌军城寨墙头,进行狂攻滥砸。

  梁军暂时不会急于附城夺寨,这是一种慢慢放敌血的保守战法。

  敌军将卒此时都不敢轻易站到城头,好在旋风炮仰攻射程有限,还无法对碗子城内部造成威胁,但也无法限制梁军绕过碗子城,从东侧的陡坡,重新开辟一条小径,穿插到碗子城后的太行陉隘道之中。

  山体南坡颇陡,要重新开一条三四里曲折的山径,难度自然不少,但好在目前时间是站在大梁这边的,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玩这种水磨功夫。

  曹干也是知兵之人。

  面对梁军的作为,蒙军显得极为被动,他不禁琢磨起来,是蒙军无力又或者说不敢轻易派兵马出太行陉南口与梁军作战,还是说蒙军有意用少量的兵马借用太行陉的险要地形,将从孟州北上的梁军拖延,以便他们集中兵力在泽州的西翼,先与从太岳山南麓东进的梁军进行决战?

  曹干初来乍到,当然猜不到蒙军的心思,但梁军在孟州就仅有三万精锐,而东梁军在南岸的汴梁、武陟,拥有七八万兵马,却连渡河而战的姿态都没有,他都看在眼底。

  徐明珍、司马潭各怀心思,梁师雄与最后的魏博精兵被围歼于荥阳城,朱让与梁任等人,对梁军已经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了。

  这是曹干不愿意承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在韩东虎、冯翊、赵朔、何虚等人的陪同下,曹干到前锋营地走了一圈,临天黑又往沁阳城而去。

  “蜀主既然不愿接收流落异乡的兵将返回蜀地,但能不能将他们的家人接到孟州,还要曹大人回成都府后,跟蜀主多美言几句啊!”韩东虎陪同曹干并肩御马,笑着说道。

  韩谦在孟州接见曹干,暂时也无意改变梁蜀两国的关系,当下主要想推动尽可能多的将蜀将家小接过来,以稳定人心。

  韩东虎、冯翊等将臣也是尽可能的劝说曹干回到蜀国多帮着说话。

  曹干除常规的出使差遣外,不会额外承诺什么,对韩东虎的话也只是应付几句。

  军中条件简陋,夜宴也相当的简单,除了烤鹿肉、菜蔬、麦饼外,也只有曹干及随行人员的案前置有酒壶,韩谦很是抱歉的说道:“我身在军中,便要遵守军纪,不能陪同贵客畅饮,只能等回到洛阳,再与贵客尽兴。”

  看韩东虎等人皆是很享受当前的简陋美食,曹干心想梁军高层都能坚持朴素的生活,这比什么都更能激励士气。

  夜宴后,韩谦将曹干与随行人员就安排住进一栋独院之中,他还没得休息,除了李知诰、王辙、郭荣等人外,还要韩东虎将何柳锋、赵朔、何虚、李挚之外,前锋营地的营级武官都召集起来,召开会议。

  “曹干此来,说白了就是一探我大梁虚实,当然大梁虚实没有什么好试探的,他或许更关切六万蜀兵能否真正为我大梁所用,”韩谦目光炯炯的看着何虚等归附蜀将,说道,“我会再与曹干在沁阳留两三天,让他看看你们是如何进攻敌寨的,你们心里也应该清楚,你们所表现的战斗意志越强,那你们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也就越近……”

  在彻底解决蒙兀人的威胁之前,韩谦无意调整战略方向,但如何激励归附蜀兵的士气,是令众人头痛的难题。

  想着从蜀地将他们的家小接过来,蜀主王邕不松口,韩谦也难以采取什么更强硬的手段及姿态。

  赵孟吉、赵朔父子的家人此时被扣押在金陵,但迎着韩谦的目光,何虚等蜀将心思热切起来。

  赵孟吉归降之后,韩谦着军事学院对归降蜀兵将领的培训,主要是倾向形势认知,以此加强他们对大梁的认可感,营指挥以上的中高级将领,其实都能意识到曹干的这次出使,是蜀国君臣心虚了。

  归附蜀兵能否展现出真正强悍的战斗力,能否真正触动到曹干及随行人员,对后续梁蜀两国的谈判,将造成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倘若他日大梁兵马真要吞并蜀地,出身其他地方的兵卒,进入蜀地后,必然会出现太多的不适应,会严重压制战斗力的发挥,战事拖长,还会极大削弱将卒的士气。

  这是历朝历代兵家都很难解决好、却又必须解决好才能取得军事胜利的前提条件。

  像郑晖率部进入岭南打了这么多年,才最终攻陷兴王府,其实不能说郑晖不是当世杰出的将帅,实际上多少年来,多少名将都折在异地征战的途中。

  大梁有朝一日真要想吞并蜀地,理所当然的用归附蜀兵以为前驱,最为便捷。

  也因此,蜀兵在曹干面前,表现出越强的战斗力,便会叫曹干等蜀使感受到越深的威胁。

  这也将直接促使蜀国君臣在遣送归附蜀将家小的问题上,态度软化,甚至将来未尝不能用更和缓的方式,解决梁蜀两国的根本问题。

  衙堂之内没有外人,韩谦便将这些道理跟归附蜀将说透彻,也希望他们将其中的一些道理传达到基层武官知晓,以期在他邀请曹干滞留沁阳的短暂时间里,归附蜀兵能有好的表现。

  …………

  …………

  曹干并不清楚韩谦夜里将归附蜀兵的中高级将领武官都召集起来进行过动员,从目前的军事部署,他也看不出梁军计划用多久时间打下晋南。

  次日他入大帐拜见韩谦,午前谈论两国商贸事宜。

  王邕篡位之初,棠邑、叙州大量物资廉价输入,税收又都集中交到王邕手里,包括叙州官钱局借出逾二百万缗的钱款用以购买叙州的兵甲战械,这对王邕掌握蜀地形势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在王邕彻底掌握蜀地之后,通盘整理蜀国的国帑岁入以及地方的财政收入之后,便发现大量廉价棉布、铁器、纸张、茶药等商货涌入蜀地,极大打击了蜀国当地的织造、造船、冶炼、铸造、造纸等业。

  特别蜀锦织造与冶铁、井盐,乃是蜀国除田税丁赋之外最大的收入来源,近年来急剧锐减。

  曹干也不会说提高过税或限制梁国输送商货规模这事,但希望梁国能提高输商货的售价,使得蜀地的织造、冶铁及井盐能稍稍喘口气。

  他总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会令双方难堪的问题。

  “商贾贩走天下,缴税纳赋,地方便应给予便利,即便为民生着想,也应该限制其利欲熏心、囤积居奇以谋暴利,又哪里有强制其提高售价、怕他们赚得不够多的道理?”韩谦打个哈哈说道,“我要是真下这样的诏令,大梁臣民岂不是都要以为我是一个糊涂透顶的昏君?”

  韩谦也是欺曹干及蜀主君臣未必说清楚倾销的道理,故作糊涂的将问题抛还给曹干。

  曹干算是极务实的人,但他在王邕身边,以打理军务为主,也凿实想不到什么有力的话反驳韩谦,心里真是憋得慌。

  韩谦却也不是一定要拿话刁难住曹干,当下又拿话安慰他:“蜀地织造、冶铁不盛,实耗用人力、物力太多,我身为梁君,不能向大梁商贾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但蜀国倘若想引进织造、治铁之术,我却可以促成……”

  曹干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连忙道谢。

  韩谦出面,也只是叙旧,或者提一些纲领性的建议,具体涉及到两国的边境驻军、商贸乃至互派使臣,都是冯翊牵头,由诸院司派出官员洽谈诸多细节,午后还是着韩东虎、冯翊陪着曹干赶往前锋营地观看兵马进攻碗子城的情形。

  相比昨日的慢条理丝,诸营主要武官昨夜返回营地之后,今日上午就进行了动员,午后对碗子城的进攻陡然间激烈起来,不再纯粹用器械在外围砸轰敌寨就算是完成一天的作战任务,而是一队队人马从栅墙后走出来,举起大盾,手执弓弩,艰难的簇拥着攻城车、云梯车,沿着颇陡的山坡仰攻上去。

  敌军没有意识到梁军这时会发起猛攻,残破的城墙之上擂木滚石火油准备不多,甚至归附蜀兵附城进攻时,绝大部分守军都躲在城下、以避旋风炮的轰砸,差不多第一波冲击,就叫归附蜀兵抢上城头,展开激烈的厮杀。

  何柳锋下令在碗子城东侧,沿着陡坡开僻出一条山陉,目的是想绕开碗子城,插到碗子城后面的太行陉南口隘道之中,切断太行陉隘道内部敌军与碗子城的联系。

  这条山陉翻越岭嵴的最高处,要比碗子城的地势还要高,相距也仅有三百步,何柳锋下令兵卒将百余射程逾四百步的簧臂单兵战弩,背上碗子城东侧的山脊,以压制碗子城东墙上的守军,以便何虚所率领的归附蜀兵,占据南城墙之上,坚若磐石的抵挡来守军自东城墙及城内通过两条登城道反扑过来的反攻。

  守军反扑无力,越来越多的归附蜀兵附墙登上城头,直至在城墙之上彻底站稳阵脚,开始沿着登城道,或将云梯架到城墙内侧,往碗子城内部攻去。

  曹干原以为归附蜀兵在梁国没有根脚,不会有几人拼着命去冲锋陷阵,但看到这一幕,他脸色一阵阵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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