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枯萎

  “哈哈,小岚不要在意那么多,就现在活着就很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就像他们。”杀指了指不远处的人,”他们是永远的大王和小王,只要其中一方不离开,就永远有这样的背影。

  禁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是两个不断大闹的人,”他们是父子?”

  “是的,所以才有看的必要。”

  禁岚不明白他要带她看什么,但她直觉的跟他走,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去处?曾经的她胆小怕事靠卜长的保护在地狱当地狱使,现在的她不再地狱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地狱使。他们敬畏她,对她所做的事包容。

  人与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同。

  无数次的躲避换取自己的悲伤,勇敢向前不一定会成功,但至少曾经拥有过。

  “想要找到她,你可以要会真正的名字。”

  “她?”禁岚没再说话,因为他们的停下而停下。

  “残尘是致命的蝴蝶,与它相伴的还有缺了翅膀的红尘。”

  让她疑惑的是这次说话的人不是杀,而是大王。禁岚只为走而走,没想过他们的终点是落痕树。大王拿出背包里的事物,俨然一块无字牌,牌子除了没有字和树上悬挂的无异,只是他拿出的线半红半白。

  他将红白绳解到牌子上,再把无字的牌子挂到树上,他轻车熟路的做完这一切就在靠树而坐。好动的小王在他面前转悠,”大王,为什么你隔段时间都会来这里?”

  “不是一段时间,而是一年。”

  “它们上面都有字,这个为什么没有?”小王指了指大王刚刚解上去的木牌,”我听人说写名字就代表有主人,为什么它没有?”

  ”因为我不知道他是谁。”

  不仅小王不明所以,禁岚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依旧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观看,她小声问:”怎么与我有关了?”她以前来契耽,经过落痕树的次数多,可真没仔细观察过,更不知道在无数张许愿牌下还有着未曾提名的红白绳。

  “别急。”杀示意她静静倾听,父子俩还在交谈.

  “有什么意义吗?”小王天真的问。以他的思维,着实不知道往树上挂牌子是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树上的仿佛风铃有韵力般敲击。

  “曾经我也站在你那个位置,差不多问着同样的话,应该是做着相同的事,可原来坐在这里的人不见了。他应该睡了好久,也累了好久,眼睛里满是红色泪。”

  “啊……”小王惊恐的捂住眼睛,”红色的泪,可大王你不是说过泪是最纯洁的水吗?”

  “我没说没有味道。”

  小王对大王瞪眼睛,”哼!你骗人!说过了就是说过了!”

  “他应该活了好久,如果能再见到他,别忘了和他说对不起。”大王搂过小王,”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可能犯下一个错,而这个错又偏偏无法找回。孩子,我不希望你以后也这样,所以这就是我每年都会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爷爷和我说过,他说他见过最高兴的你,唔……就是因为一个……一个……”小王歪着头想了想,”一个白头发的哥哥,唔……眼睛是红色的。只有红色的眼睛才有可能流出红色的泪。”

  “白头发下红眼睛,红眼睛下流红泪,嗯……也说得过去。”

  “哎呀,你不要不回答我的话。哥哥他是怎样的人?你好奇我也好奇。”

  “很温柔。”大王收拾东西拉着小王离开,”我拔过他一撮头发。”

  许久,禁岚都没有说话,反而是杀在他们走后停不住唠叨。

  “怎么样怎么样?现在与你有关了。你看他们多和蔼?大王小王,多悦耳的名字,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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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说你跟踪狂吗?”

  “不能。”杀走到落痕树下,扒开被遮盖的木牌,”就像它们。不亲眼观看,你永远不知道下面有解着红白绳的无字碑。”

  “可他们也没说一定认识顾廷琛……”她见过的年轻人中,唯有顾廷琛满足他们口中的条件。

  杀无奈的翻白眼,”我也没说我一定认识你,可你通过猜测,还不是以为我认识你?任楚霄霄都有三个答案,自身是一个答案,观察者是一个答案,答案本身是一个答案。”

  禁岚看着远去的背影出神,还是那条路,依旧那些树,不是那个人。站在远方的是她,也曾有个人站在她现在的位置观看,究竟谁才是旁观者?

  她认真揣摩没有字的木牌,总觉得不妥。名字至少能证明一个人存在过,无总能让人觉得没有,甚至消失!她不知出于怎样的执念,竟想让人记住顾廷琛。明年的今天他们看到上面的字,或许就知道自己曾经拔过头发的人是谁。

  她想通过十之禁在上面刻字,却被杀拦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知道了不一定开心。总要留一个秘密,让自己去探寻。”

  “那现在你就是我要探寻的秘密。”禁岚收回手,”你就像块砖,那里需要往那搬。”

  “哈哈哈!很形象。不过不能是这里,既然要听故事,就应该到合适的地方。”

  禁岚确定没有看到杀开启结界,但转眼已来到藏书阁。琳琅满目的书让她的心安静,第一次来这里为了递邀请函,当时楚霄霄还迷路了。

  尽管过去多时,依旧一尘不染。它们似乎被时间抛弃了,窗边的一角永远能看到斜射的阳光,它们虚伪的洒在地上,偶尔能在书页上看到它们的金边脚。

  “它们被时间抛弃了,你也是。”禁岚随手打开一本书,”你就像这琳琅满目的书,随便打开一本也不知道其中内容,而它们又是不同的。”

  杀坐到窗边,”有书名也未必知道内容哦,书名往往只是一个标签。”

  “也是一本书的压缩。”

  杀默默离开,随后抱来一个箱子。禁岚暗自惊叹,”到底是谁的家?”他恐怖杀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恐惧他莫名的出现,更好奇他未知的过去。对她来说,杀是她见过最疑惑的人,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看似顺其自然,又处处矛盾。在此之前,她见过犹豫的顾廷琛,妥协的楚霄霄。

  想到这里,楚霄霄红色的身影闪过她的脑海,一个人可以那么执拗,也可以那么乞求。

  “无塔,很美的名字,可真的有吗?”她伏在窗台,一旁的桌上墨已龟裂,纸已泛黄。曾经的人已不见,唯留的物还是那般沉静。

  “所以说禁不好听。”杀侍弄着他的盒子,”就像荷花,你可以强行打开它的花苞,却不能保证长久。昙花花期本就很短,有人为惊鸿一显,有人被强行剥开。”伴随着卡擦的声响,沉甸甸的盒子自动打开,浮现出一个花盆,花盆里俨然一颗含苞待放的花。

  禁岚通过投影观测到这束花,她被它惊艳了,她难以想象花脱离阳光、空气还能生存,更何况是狭隘的盒子。最终她走过去,想要触碰,但又住手。她知道这种只为一显的,昙花。

  “有人让我把它带走,所以我一直留在着。”说着,杀往盆里注入十之禁,他把它搬到阳台,”不多时,它就会凋谢,在它凋谢前结束交易。”

  没有免费的食物。她小时候就知道的,她虽然不明白杀为什么找上她,但还是有一说一,”书能记载,也能篡改,没修改过的概不成书。还原事实是对过去最大的尊重,可没用的过去换取不了尊重。昙花一现过后,成为过去,人们会记住它惊艳的花蕊,但不会记住它本身。”

  “我曾翻阅过地狱的古籍,关于你的记载远比顾廷琛多。单名一个杀,我只能想到顾杀。”

  他静静看着含苞的花,”要开了。”

  听到这里,她反而静了,特意走过去观赏这即将开放的花。因为她知道,夜已近了。

  “一个名字是一个称呼,也是一个身份,作为顾杀的你会有怎样的过去?”

  “严格意义上,这不是我的名字,因为没有得到过承认。换句话说,没人承认的名字就不是一个身份。”他笑笑,”你不知道的她也有另一个名字。”

  “能承认它的人已经死了。”

  “所以这不是我的名字。”

  禁岚想了想,”杀哥哥。”

  “嘘,夜静了。”杀示意她不要说话。随着他竖在唇边的食指,是缓缓落日,落日下方是一片片舒展的花蕊,白色且透明。

  待它完全舒展开,禁岚问:”为什么它是透明的?”

  “因为它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禁岚眼睁睁看着纯白的它枯萎,成为干枝。她见证整个过程,却无法阻止,她想这是她今天的痛苦。

  “直说吧,你想怎样?”

  “回头看。”

  禁岚下意识的回头,她对新结识的杀哥哥无理由信任,却震惊了。同样的花开在不同的地方效果也就不同,不久才走过桂花林,转眼就有发光的桂花。禁岚看着满屋子的花久久不能说话,它们似是从书里出来的,又似是占领了书本。

  她下意识的去触碰,无果。碰不到花也碰不到树。但她被这样的美丽吸引,她没见过美得如此纯洁的花,隐隐飘来花香。她已分不清是它们本身自有的,还是远处的桂花。

  她始终不明白杀的意思。经验理论总是相对,没有足够的经验,终究无法实践理论,没有理论,又无法实践出经验。她没想过能见到这样的花,书里又不曾记载。她终于忍不住好奇,”你心中的灵魂是什么?”

  “水。”杀重新将它收回盒子,”水本无形,但可以凝聚成水滴,亦或是江海。今天的谈话由你主导,我想你以后可以找到我了。”

  “可你的名字……”

  “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吗?知晓顾廷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为了让自己安静。地狱也好,契耽也罢,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地方就是栖息地,但你应该知道他也许不会回来。你要找的答案或许藏在空白的木牌下,亦可能是书海里,可终究都是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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