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红龙（十一）
——打败我?</p>
——打败集齐七个碎片回归最初状态的我?</p>
——打败连罗兰都无可奈何的我?</p>
——他脑子里进水了?头盖骨下面塞了什么玩意儿?</p>
——我明明已经赢了啊。</p>
制导火箭的爆炸并未给七首巨龙造成任何伤害，不具任何物理伤害能力却让它莫名其妙。</p>
正在品尝胜利滋味的高亢状态时突然有个很弱的家伙跳出来挑战你，这种时候的反应比起嘲弄，更多的是极度困惑。</p>
“你，刚才说什么?”</p>
其中一个龙头偏向一侧，双眼紧盯着钢铁蜂群和站在其中一只钢蜂背脊上的少年。</p>
那是沙拉曼达III，还有马赛。</p>
被小山一样的龙头自下方斜视紧盯，阴冷的目光一直渗透进五脏六腑，血液和呼吸似乎都要被那道目光冻住，马赛裹在毛皮大衣下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抖。</p>
这就是七宗罪，皇帝直属亲卫队。带给人的压力比迄今为止所有对手都来的强烈，光是被瞪一眼似乎就会被压成碎片。有那么一瞬间，马赛真的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甚至想要赶紧调头逃走。</p>
深深呼吸，让凛冽的空气充满肺部，马赛说到:</p>
“打倒你，解除危机，这也是一个选项。”</p>
拯救一边，放弃一边；</p>
坐等李林介入；</p>
什么都不做，当个逃兵；</p>
在这些选项之外的第四个选项:打倒沃尔格雷沃，解除危机。</p>
“你傻了还是疯了?”</p>
大红龙用非常傻眼的语气反问到:</p>
“你觉得这种事情有可能吗?”</p>
作为仅次于李林的世界第二强者，就算集结全世界的军队，也不可能伤害沃尔格雷沃分毫。就凭半死不活的的马赛和还没能恢复状态的罗兰能做什么?</p>
送人头，送人头，还是送人头。</p>
没有其它的——</p>
“可能的。”</p>
马赛的回答斩钉截铁。</p>
“我们没理由输给一个你这样的家伙。”</p>
“哈?我?本大爷沃尔格雷沃?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p>
“你一直在逃避和皇帝正面对决。”</p>
“……!!”</p>
“这个游戏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战胜罗兰先生，更是为了赢过皇帝，可整个游戏所有的布局、规则都把皇帝排除在外，竭尽全力避免皇帝介入。为什么?”</p>
“……”</p>
“既然你要赢过皇帝，证明自己比皇帝更优秀，更有资格成为全世界最强的存在来支配一切。为什么要避开皇帝?为什么要专找比自己弱的对手?要想出头，应该找最强的而不是最弱的那个做对手吧?打败一千个弱者也不能证明什么，打败万夫莫敌的强者，你才能真正被所有人承认为最强者吧。可你干了什么呢?”</p>
“……”</p>
“不去找真正想痛殴一顿的目标下手，兜圈子找比自己弱的来欺凌，美其名曰‘赌上一切要赢一次’？这和街上的混混拿黑帮老大没办法，于是找别人的麻烦，说路人有连带责任，自己其实是在教训黑老大有什么区别？！”</p>
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p>
如果沃尔格雷沃真有心有胆量去挑战李林，正大光明作战也好，背后捅刀子也罢，他针对的对象自始至终都应该是李林。可这个死亡选择除了名义和理论上有针对李林的部分存在，实质上根本不会给李林带去任何麻烦。</p>
李林的视野绝不会拘泥于一时的输赢，不管他究竟想得到什么，没有寿命限制的他永远有时间有机会从头来过。无论沃尔格雷沃搞多少次小动作，他都可以将时钟倒拨回原点。</p>
沃尔格雷沃的“胜利”不过是一时的自我满足，他想要证明的东西，最想要获得的东西——李林的挫折和失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p>
并不存在的意义；</p>
虚无缥缈的目标；</p>
再加上毫无下限的手段；</p>
“这就是一场你自娱自乐的闹剧。不，连自娱自乐都算不上。”</p>
就算是自娱自乐，也是能从中感受到乐趣的。</p>
沃尔格雷沃却——</p>
“你其实什么都感受不到吧。”</p>
那是一般人不会察觉到的微小细节。</p>
生物在表达感情时，除了表情变化，随着心跳、血压的变化，体温和面部毛细血管的扩张收缩也会随之改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脸色变化。</p>
因为一直在帝国成长，每天想的都是出人头地，马赛特别擅长察言观色，通过观察他人表情和动作的细微变化来分辨是否在说谎，其中哪些是迫不得已，哪些又是带有恶意。</p>
生活在帝国那样的特殊环境里，要想出人头地，要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必须具备这样的技能。讽刺的是这项技能并未按照原本的规划发挥作用，如今反而被用来对付背叛皇帝的直属亲卫队，其中的黑色幽默和讽刺着实让人唏嘘。</p>
“你说赢了的时候，脸孔没有泛红。我前面说话的时候，你表现出了‘困惑’，表情里却没有愤怒的成分。明明作为胜利者，被一只他眼睛里蝼蚁都算不上的弱者嘲讽，在轻蔑和困惑之前，应该会先感到不快。你的反应却只有纯粹的‘困惑’。”</p>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闹了半天都是一些不合逻辑又没有根据的瞎猜。如果以为这就可以激怒我，成功延缓时间的话——”</p>
“你为什么总是从下往上看？王者难道不应该是自上而下睥睨天下？”</p>
“……！！”</p>
七双眼睛一起聚集过来，围绕在沃尔格雷沃周遭的空气，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动摇了。</p>
“你的形态，还有你的攻击方式，为什么和皇帝这么像？”</p>
九头巨龙，无视距离、角度、防护的矢量波炮；</p>
七首巨龙，同样无视距离、角度，但逊色一筹的瓦普阳电子炮；</p>
只要一拿来对比，谁都会觉得后者是前者的劣化模仿品。</p>
圣典有云，神仿照自己的模样，用泥土塑造出了最初的人类。</p>
李林在创造自己的分身时，是否参考了自己的第二形态，人们不得而知。如果他没有，如今的形态是沃尔格雷沃自己选的，那就意味着——</p>
“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热衷想象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沃尔格雷沃，你所坚持的自我，追寻的自我，到头来，只是想要模仿皇帝啊。”</p>
嘲弄他人的态度；</p>
总是挂在脸上的笑脸；</p>
喜欢针对人性弱点下手的攻击模式。</p>
再加上最终形态的样貌和攻击方式。</p>
沃尔格雷沃嘴里口口声声要打倒李林，从“伪物”变成“真货”，行动上却在不断模仿李林。</p>
这其中的缘由可谓不言自明。</p>
“你其实什么都感受不到，恐怕就连自我追求和目标也是被赋予的程序，不管最后能否达成期望的目标，你的内心其实都是空空如也。不信的话，你能说说看，几分钟前，你感受到的所谓‘胜利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p>
“……”</p>
“从头到尾，你不过是在某个人手掌里起舞的棋子。老实说，我都有点同情你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世上？”</p>
“……至今为止，我和各种各样的家伙打过交道。像你这样坏心眼的孩子，我还是头一遭遇到。真是……过分呐。”</p>
七颗面无表情的龙头一起张开嘴，向马赛喷射出毁灭的白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