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皇帝万岁!(八)

  历史上以少数民族君临天下的国家不算少,但国祚能延续超过百年以上的寥寥无几。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强盛如马其顿帝国、蒙古帝国、帖木儿帝国等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短的不过一代人时间,长的也不过九十几年。冥冥中,这些历史似乎是在验证“胡虏无百年之运”的说法?然而并不是。

  且不说大航海时代后西班牙和不列颠先后成为日不落帝国,民主灯塔美利坚从流放犯人和清教徒的化外之地一举跃升为新世纪的罗马帝国,就是大清这样的妖孽,前后也享国二百七十六年,传位十帝,宣统年之后还多次试图复辟,直到伪满覆灭才消停。所谓“胡虏无百年之运”只是在特定情况下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论述。基本上只要不刻意去作死,过分刺激被统治的多数,让他们觉得已经走投无路,除了造反没有其它选择,一般来讲都不会出现内乱。哪怕有外国势力煽动,民众也缺乏动力和热情,更不要说和冷冰冰的刺刀去叫板。

  解决最起码的吃饭问题是稳固统治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可以说比战争、经济战、安抚民众更重要的,就是教育问题。

  欲亡其国,必先亡其史。

  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唯有从文化和历史层面上彻底扭曲一个民族的基本价值观和认同,才能彻底摧毁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要实现这种价值观输出,最快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教育和宣传,辅以血腥残酷的屠杀,唯有从**上消灭拒绝抛弃民族意识和传统的知识阶层,再经历漫长的同化教育和宣传,以及无孔不入的价值观灌输,才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忠诚、听话的“顺民”、“皇民”。在这方面,入关后搞出“文字狱”、“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大清和殖民台湾五十年的旧日本帝国可谓是比较突出的案例(也是让人极不愉快的)。

  试想,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精灵语环境里,接受亚尔夫海姆价值观洗礼长大的查理曼人,如果让他回答,已经不存在的查理曼、与他生活息息相关的亚尔夫海姆他对哪一边更有亲切感时,只要不是精分或是非主流的中二病患者,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而且随着教育和宣传不断持续,每过一代,受访者对查理曼的认同就越淡薄,对亚尔夫海姆就越认同。

  是故,早在对查理曼的战争计划还在规划阶段时,如何掌控占领区的教育,实施怎么样的教育就已经被放到桌面上讨论。会议过程中各方进行了深入交流,充分表达了各自意见(对照外交部黑话大全解读)。其中既有“把查理曼知识阶层全部枪毙,烧毁查理曼的全部书籍和一切文化产物,让查理曼人全部文盲或半文盲化,充当劳工和农奴”的极端意见。也有“活用阿让托拉通和洛林塔的经验,推行亚尔夫海姆化,对占领区进行同化教育”的意见。更有“将查理曼的孩子与父母分离开,集中到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进行封闭式教育,如此一来,可以随意灌输思想,对于反抗、抵制的学生也能迅速发现并进行处理”的奇葩脑洞。总体来说,要么是充满发泄情绪的妄言,要么是现有政策的延续,加上各部门之间关于发言权和业务范围上的纠纷,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还是像所有难以决断的议案一样,被推到大头目那里恭请圣断了。

  李林的回答充分展现了一贯的高效率作风,在那一纸简洁洗练的批复面前,官员们再一次深深低下了头。

  对查理曼的知识份子要进行仔细甄别,杀一批,关一批,放一批。全面推行义务教育和“快乐教育”,循序渐进的推行同化政策,从根本上杜绝查理曼复兴和独立的任何可能性。

  李林很清楚,查理曼的知识份子也是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其中既有乐于对强者献媚的小人,也有铁骨铮铮的硬汉,既有玩弄权力、垄断学术的学阀,也有追求真理、以教育下一代为己任的真正智者。面对如此复杂的群体,任何一刀切的做法都是不切实际且没有意义的。针对不同目标采取相应策略才是正确的做法。

  那些死硬的民族主义者、反精灵的知识份子大多数都逃到国外去了,剩下的不是来不及逃走就是年纪大了,就算死也要死在故乡土地上,试图用自己的鲜血唤醒大多数人的殉道者。史塔西的特别行动队正在搜寻这些人,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和家眷都会从人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存在。

  至于“有良心的知识份子”,他们会被“预防性逮捕”,经过仔细甄别后决定哪些上刑场,哪些去劳动营里改造,通过劳动的洗礼来纠正他们的思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活着走出劳动营,在监视中度过余生。运气不好的话,就会在永无止尽的苦役中慢慢消失无踪。

  经过这两层筛选后剩下来的,就是识时务的“俊杰”们了。这些人懂得该如何取悦新主人,怎么做才能延续自己和家人的寿命,同时还有一定的执行力和学术水平。他们是亚尔夫海姆向查理曼民众和下一代灌输“亲善一体”、“共荣共存”思想的最好工具,是优秀的国家社会主义灵魂工程师,是国家机器底层零件的锻造人。他们将为亚尔夫海姆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出色的、忠诚的劳动大军。

  所以,尽管打心底里鄙夷眼前的男人,尼德霍格依然维持着形式上最起码的尊重。

  至于这种尊重和友好的工作氛围能否维持下去,就要看大学教授自己的表现了。

  “是的,阁下。”

  安托万-洛朗.德.拉瓦锡教授双手放在膝盖上,用力点着头。

  “那些不知该如何为人处事的蠢徒,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尼德霍格眯细了眼睛,第一次绕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一脸诚恳的男人。

  拉瓦锡教授给了他一个非常有趣的回答。

  如果他回答那些被亚尔夫海姆坑死的投机集团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独裁官一举将其铲除实乃英明神武,那么他只是个趋炎附势的投机者,并不值得重用;如果他表现出同情或哀伤,那么他就是个潜在的民族主义者或者投机集团外围成员,门口的士兵立即会把他拉到外面枪毙;如果他只是点头哈腰、虚应故事,那充其量不过是不堪一用的应声虫,依然不值得交付任何重要任务。

  然而教授却给了一个很妙的回答不知进退、蠢徒、不值得同情。

  没有是非对错,也没有兔死狐悲,合情合理,用词暧昧却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最后还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下新主子的马屁。

  既不过于谄媚,也懂得给自己留后路,还知道该如何取悦强者。

  这个男人的确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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