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川解元公

  天空阴云密布,地上狂风骤起,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厚厚的黑云正慢慢的从东南方向压过来。

  让人惊讶的是大街两旁到处都是披红带绿的人群,大家热烈欢讨论着,有的更是引颈引颈以待远处贡院方向,并不时向周围民众炫耀着什么。

  突然,不知道是谁高声吆喝着:“来了,又来了,这次应该是解元公,不知道今年是何方士子能够乡试夺魁,夺得我们四川乡试第一人。”

  众人一听,欢迎更加热烈,大家不顾阻扰公差的罪名,一个个再次跑到路中央观看。

  远远的,从贡院处飘来一顶红色大轿子,几个穿着浑身上下穿满红衣的衙役满面笑容敲锣打鼓的向成都最负盛名的酒楼--太白楼走来。

  一路之上沿途民众高声叫好之声此起彼伏,往日人见人厌,鬼见鬼烦的衙役这次居然成为城中最受欢迎的人群,两旁酒肆,店家掌柜纷纷走过去,远远的高声问道:“刘都头,这,今年解元公是谁啊?”

  刘都头满脸堆笑,不时向众人拱了拱手,但对到底是谁高中解元就是不愿提起,免得别人抢得头香报喜先沾了解元公的喜气。

  众人看到刘都头三缄其口,看着报喜的队伍从自己房门前走过,虽然为相熟的秀才公暗自可惜,但大家热情根本不受影响,反而更趋热烈、

  很多人跟在刘都头后面,如此不到两个街头,跟着报喜的足足塞满了一条长街,大大小小的民众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来到太白酒楼,看着迎上来的胖掌柜,刘都头大声问道:“王掌柜,王掌柜,乐至邹简臣邹相公是否住在贵处?”

  在就侯在大门外面的太白楼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看着往日凶神恶煞而现在笑容可掬的衙役问道:“邹,邹相公中了?”

  刘都头将一张红的大名帖扬了扬,高声回答道:“中了,中了,乐至邹简臣邹相公崇祯十六年四川乡试第一,高中解元。”

  众人一听,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叫好声,整个太白楼上上下下再次沸腾起来。

  早已侯在门口的店小二放鞭炮,胖掌柜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一面将一枚枚足足有一两重的碎银递给这几个报喜的衙役,一面自我夸耀道:“这太好了,崇祯十六年四川解元又出在我们太白楼了,连续十届四川乡试解元都住在我们太白楼,我这太白楼真是福地啊。

  这个邹相公学识渊博,才高八斗,上次落榜的时候老夫认为其是一个人才,料想其下届必然高中,想不到这次居然一举夺魁,成为解元公。

  三年前邹相公科举不进的时候老夫就断言他这次必然会高中的,大家都可以着证,想不到老夫如此有眼光,这次邹相公竟然会试第一,夺得崇祯十六年四川解元。”

  那些已经中举的一个个拱手称是,没有中举的则不以为然,有的更是低下头暗自埋怨这胖掌柜实在太过势利。

  看到胖掌柜不忘为太白酒楼打广告,不断向周围读书人示意。

  恐怕耽误自己报喜拿奖赏的机会,刘都头拱了拱手,笑着对胖掌柜说道:“王掌柜,你这太白楼谁个不知那个不晓?

  自从令先祖在洪武年间在当日李太白醉酒之处重修太白楼,每次乡试解元、亚元多曾住在你家太白楼。

  王掌柜快快带路,可不要耽误邹相公大喜的日子。”

  太白楼胖掌柜笑了笑,看着满脸急色的几个衙役笑道:“刘都头,不要急,老夫保证少不了你们赏钱的,今天一天报喜声不断,到中午开始报甲等(前六名)的时候,大家都断定邹相公必然位列前六名,果不其然。

  走走,老夫也沾点解元公的喜气,邹解元就在第三楼,走走走,大家一起给解元公贺喜。”

  几个满身披红的衙役高声称是,大家踩着太白楼的楼梯咚咚的往上爬,片刻功夫就爬到第三楼,看着七八个年轻士子围成一桌,有的胸前挂着大红花,满脸笑容可掬,一副洋洋得意,有的强装笑颜,脸上阴晴不定,不时用眼睛斜视着楼梯口。

  听到下面叫好声此起彼伏,门口响起一阵阵爆竹声,大家知道到了最关键的解元公揭晓的时候,虽然一个个心急如焚,但还是强装镇定,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看着四五个浑身披红的报喜衙役果然进入雅间。

  顺着胖掌柜的指引,刘都头整理了一下罩在身上的大红报喜衣裳,走上前向众人拱了拱手,笑容可掬的问道:“各位老爷,请问那位是来自乐至的邹相公,简臣公乡试第一,高中崇祯十六年四川解元。”

  坐在下首的邹简臣身体微微一动,双手颤抖的接过大红报喜名帖看了看,顿时满脸堆满笑容,顺手从褡裢里面摸出几个碎银赏给报喜的衙役。

  众人看到更是高声叫好,大家也纷纷站起来高声祝贺,胖掌柜笑容可掬的说道:“邹解元,老夫已经令小二备好房间,请邹解元更衣之后参加魁星舞。

  各位,大家都是邹相公的好友,邹相公高中解元,这一顿老夫做东,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大家只管吩咐,这一顿老夫做东。”

  众人一听反应更加热烈,大家纷纷拿起酒杯向解元公邹简臣,向胖掌柜敬酒。

  胖掌柜内心也颇为兴奋,连续十届四川解元都住自己太白酒楼,这种喜气大概连自己老祖宗在重修太白酒楼时想都不敢想吧。

  看到掌柜的如此兴奋,旁边小二不失时机的将大家杯子里面倒满早已经准备好的窖藏太白酒,大家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低吟:“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汴州。”

  这是南宋诗人林升所写的著名诗句,讲的是北宋灭亡之后南宋将临安(也就是杭州)当做行在,大家醉生梦死的,如此忘了恢复北方被金国侵占的河山。

  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即便是掌柜的迎来送往常年接触读书人也不同一般人,顺着声音看见坐在下首的一个十八九岁青年士子满脸铁青的坐在自己旁边,满脸悲戚的念出这样的诗句,一个个着实大惊不已。

  顺着这段低吟声,大家再次注意到这位年轻士子,想到刚才那番景象,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就像现代各种奖项揭晓一样,科场一般从最低等的开始,在明朝科举乡试一般选拔各种贡生,正式举人,乡试解元亚元等。

  在正式通报中举之前,报喜的衙役先报本次选拔的贡生,这贡生就是本次乡试没有中举,但因为成绩优异而被选为优贡、选贡、荫贡等贡生,享受举人一些待遇的人士,而被民众称为的副榜贡生。

  说来也奇怪,在听到自己本次名落深山,只被学政大人选拔为选贡后,这个名叫杨昌杨绍穆的巴州年轻士子一面惊恐的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一面双手仅仅抱住脑袋凄惨的高叫数声之后昏厥过去。

  各位看官也不要感到惊奇,大家或多或少记得《范进中举》这件事吧,那个范进中举后也发疯,昏厥。

  每次科举考试中都会上演一场两场的,大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由于科举考试直接影响到学子命运,每次科举放榜的时候,一些人承受不了落榜的压力,昏厥过去,大骂考官的,甚至上吊自杀的都见怪不怪了。

  想不到往日这位看起颇为豁达的年轻士子竟然如此想不开,众人除了感叹之外,掐人中的掐人中,灌姜汤的灌姜汤,如此忙活了半柱香功夫,这个杨昌终于苏醒过来,然后目光呆滞的询问现在所处年月之后,在座人员姓名之后,不再像初时那样发疯,而是双手捧头,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在座众人。

  大家虽然为这个杨昌的士子揪心,但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在乡试的时候结缘而成为好友,现在都焦急的等待着自己乡试结果,怎么可能揣摩这个杨昌的各种奇异表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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