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味道
夜晚的海魂林暗潮汹涌，鲛人王矫健的尾巴上布满了淡青色的鳞片，尾部甚至有几个淡蓝色的鳞片，被藏在腹部柔软浓密的鳞片下。
他低头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金色的剑，赞赏地弹了弹剑尖。
金色的宝剑在水底显得颇为暗沉，偶尔夜明珠射过来的光芒却让它锋利的剑尖划过一道道隐隐的流光。
哪怕是在有阻力的水里，这把宝剑依旧锐不可挡，比他海族最强大的武器还要凶猛。
它身上传来浓郁的鲜血的气息，是一把见过血，沥过岁月的剑。
陆地勇猛的战士。
鲛人王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滑过剑身，啧了一声，随手把这把剑丢到身后，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侍卫立马上前，轻轻抓住剑柄，恭敬地单膝跪下。
另一边的侍女上前，给鲛人王细细地用海里的一种水草擦了手，确保王的手没有一丝瑕疵，这才慢慢退下。
鲛人王伸出手，保养得宜的手指白皙细腻，如果忽略那宽大的骨架，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雄性的手，倒像是雌性的。
“把那些人类丢下去吧，那个大家伙刚刚活动了一场，怕是又饿了。”
他阴柔的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一丝愉悦。
似乎能看见那些陆地生物一步步走向死亡，让他十分快乐。
身后的侍卫噤若寒蝉，有一部分人已经自动领悟，忙不迭地跑向王宫的方向。
倒是鲛人王身边一个穿着寒甲，手拿三叉戟的侍卫有些犹豫。
“王，那些人类还有一些并没有完全......这样不太妥当吧？”
鲛人王欣赏自己美手的目光一顿，他慢慢放下了手，转头看了过来。
“寒述，你不会是同情那些人类了吧？”
他幽绿色的眸子泛着寒冷，偏偏微微上挑几分，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嘲。
直直撞进鲛人王的眼底，寒述浑身一震。
他脸色一白，双膝重重跪下，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属下不敢！”
他有些发抖，死死咬着牙，但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一条巨大的沟壑突兀地出现在海魂林的另一边，像是巨兽贪婪的大嘴，一步步逼近这边的鲛人领地。
幽深不见底的沟壑中翻滚着浓重的黑，里面无声无息，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只有下去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有多可怕。
这条沟壑原本不在这里，可惜近年来，它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根本控制不住，很快就要冲破海魂林，把它的触手伸向鲛人部落了。
寒述的目光忍不住颤动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鲛人族的未来担忧，还是为了那些即将失去性命的人类悲悯。
鲛人王幽幽地低叹一声，慢慢弯下腰，丝滑柔顺的华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在水底摇曳，飘渺的没有一丝重力拉扯的样子，佩绶的长丝滑落下来，堪堪落在寒述眼前。
“何必呢？人类有一句话说的还可以，死道友不死贫道，你难道希望落下去的是你妹妹吗？还是你那个可怜的表弟？”
他安抚地拍了拍寒述的肩膀，声音和缓，眼神却微微放空，冷漠至极。
寒述闭了闭眼，慢慢俯首。
连生存都没办法的人，是没资格谈心软的。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一意孤行，不顾老师的话，坚持扶这位登上王座。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露出最上方的一串深蓝色鳞片。
像一条闪闪的飘带，轻巧地挂在寒述的腰间，让人惊艳得无法用言语描绘。
这种深浓的颜色，似乎在一瞬间刺痛了鲛人王的眼睛，他冷冷地盯着那串鳞片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尖利的指甲。
慢慢抓住一片，残忍地用力拔了下来。
寒述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痛意一瞬间没顶而来，他微微发抖，死死扣住地上的淤泥，好一会儿没办法说出话来。
鲛人的鳞片相当于他们的骨头，被人活生生拔下一根骨头，不痛是不可能的。
鲛人王却像没有发现一样，满是欣赏的看着手里的鳞片，在夜明珠的莹润的光辉下细细的观摩它优美的纹路。
“真漂亮，我们海底最尊贵的宝物，果然和陆地上最强大的生物一样美丽。”
他低低笑着，挥了挥手，身后的跪着的侍卫急忙膝行几步，把手里的宝物呈上。
鲛人王摸着金色宝剑的凹槽，勾了勾唇。
“听说这把诛极神剑也是陆地的圣物，传闻中的最强神兽龙族的髓骨制成，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可惜那个人类太弱，一下子就被寒述打下了深渊，鲛人王没能多在看几眼诛极的神威，以后怕是也看不见了。
因为这把剑很快就要成为他的私人收藏物了。
南宫玥躲在一片茂密的鬼蓍草后面，手指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却诡异的没有在水中散开，而是迅速变成凝固的血珠子，揉入了地下的法阵。
那些凶猛的鬼蓍草像乖乖的宠物一样，趴伏在南宫玥的身边，贴心地替她挡去了所有可能的目光。
而更远的地方，那群侍卫一边喊着王，一边滴滴答答地打转，却总也走不出那一块小地方，而且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像是诡异的默片。
她的幻术在同样精通幻术的鲛人眼里可不保险，南宫玥冒险在暴躁的鬼蓍草里滚了一圈，把自己的衣裳滚得破破烂烂，总算是用尾巴借助地形画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出来。
再加上鬼蓍草属阴的特性和南宫玥的血，足够她走完这一趟海魂林之旅了。
她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瞄了一眼诛极，暗叹她还没有把脑子睡坏。
要是关键时候忘了鬼蓍草的特性，她根本想不到在水中画阵法，现在也就离被抓不远了。
不过那只兔子为什么要把诛极丢在上面？
南宫玥瞄了瞄诛极的剑身，敏锐地瞄见了诛极剑尾的一点亮光。
她忽然明白了诛极的意思。
挑了挑眉，南宫玥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轻轻敲了自己腕间三下，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微微跳动了一下，她才收了手。
临走前多看了那个名叫寒述的人一眼，南宫玥重新潜入海中，在鬼蓍草的掩护下麻溜的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寒述刚站起来，突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突然感觉心浮气躁，忍不住朝那边看了过去，那边的鬼蓍草长得密密麻麻，在水底幽幽地招摇着。
好奇怪......这股香味，有种莫名的感觉。
寒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同伴穿的花花绿绿，春心萌动的样子。
“我跟你说，当你遇到那个美妙的姑娘时，你就会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香味，勾得你脸红心跳。”
鲛人族分为多个族群，通常只有对本族的姑娘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就像白绫尾一族都喜欢在自己内部的姑娘一样。
寒述也在其他身上偶尔有两片蓝麟的姑娘上闻到过这种味道，但远没有这么浓烈，这么......让人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