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木曜日（下）
身体多处受伤的新之助血流不止，同时在这仍然绵绵的细雨的刺激下体力也开始了快速的流失。身体的热量在慢慢失去。这个时候的新之助非常想快些回去自己暂住的旅馆，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喝上一杯热可可。
可惜不行，他得去寻找带着恋歌突围的saber。他给saber定下的集合地点是他们俩早就已经探知的恋歌的家附近。
洛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惜他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英灵，无论是那个职阶的英灵只要被世界所承认都是因为他们有不俗之处。何况这一界圣杯战争的saber几乎可以归入最强英灵之一。她对魔力的聚集可是相当敏感的。
而洛基的结界构造基础正是魔力。saber想要找到非迷宫型结界的中心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一路向北再向西的新之助草草撕开自己的衬衣衣袖包扎了一下两处较大的伤口。小的伤口暂时没能力去处理只能放在一边。现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下，多呆在室外一分钟对新之助来说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不想早早归位的新之助现在奔跑得如同脱缰的野狗。
奔跑近二十分钟后，天彻底黑了下来。下着沥沥细雨的乌云让月亮无法出现在天空中，周围的发光物除了路灯外只有零星的屋内灯光。
体力的缺失让新之助跑得有些跌跌撞撞。终于，跑到一处小花园中的他几乎脱力，只能暂时停下来喘息。
休息中的他环顾周围，突然发觉这里似曾相识。
秋千架、滑梯、沙池。这里似乎正是前几天他和saber呆过的那个居民区内部小公园。
令他安心的是这里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那位黄金的英灵可以操纵普通人，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度质疑。所有这个城市的人类在这样的基础下都成了那英灵的眼睛，被普通人发现就等于被那英灵发现。现在什么人也没有的话，说明现在差不多没剩多少战力的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可以暂时的安心休息一阵再继续去找自己的搭档。
休息中无事可做的新之助开始回忆刚才那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回连续发生的一切。
先是那少女的英灵被吸引走，应该是调虎离山没错了。然后三人目英灵连诀出现，金黄色的那只被另一只叫佐助的称为aster。并声称自己和saber不应该靠近少女和她的英灵。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那少女和他的英灵有什么特别的吗？
然后双方谈崩开始动手。saber被人用弓箭袭击。虽然视野被遮蔽，但明显不是从那三位英灵站立的方向射来的。而且那三名英灵身上没一个带弓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他们做出来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一位英灵躲在远处偷袭？他是谁？是被操纵的、还是主动要这么做的？
随后又是一次爆炸，威力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大。并且炸死了不少的普通人。那比丘尼通过之前的对话自己感觉并不像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忍者的话无节操一些还有可能。但那佐助佐助？！真田六文钱？！
新之助一拍脑袋。
那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个名叫猿飞佐助的野史人物。还是那句话，虽然忍者这个职业无节操了一些，但如果这个忍者的前缀加上“幸村的”这个词，似乎立刻就正义了起来。
有时候新之助也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会把真田幸村当作英雄。难不成是因为电视剧的影响不成？
好吧，自己也感觉那佐助忍者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但有这样两个非邪恶的英灵在场，为什么还会发生用普通人填命的祸事？他们就不考虑被普通人看到的影响，不考虑后果的吗？那两个非邪恶英灵不会像saber一样对此抗议吗？
到底是那金黄英灵的操纵能力太强，强到连抗议也没用，还是他们本身就不把普通人当回事肆意妄为？
圣杯对大部分参战的英灵来说都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新之助听saber说过。正是因为如此，这场由里世界兴起的暗战才更不应该牵扯到表世界的日常。可现在的一切都在表明，里表世界的分界线已经开始渐渐混淆，这场原本用“战争”来掩饰赤裸裸的里世界生物厮杀的群架已经成为了涉及一个国家中一个小型城市全部的真正战争。
常识在这里已经快要没用了。
新之助的脑门上已经沁出了冷汗，随着天空中的细雨一起流进了他的衣领里，让他全身生寒。
一场最多四人对整个城市数万人的战争。
新之助脑门的冷汗越发地多了。整个脑袋一团乱麻。
可事实告诉他，他想像的东西仍然太美好了。普通人拥有再大的基数也只是普通人，只能作为眼和耳。主要的战斗角色仍然是魔术师和英灵。
他这边不计较太多的话，saber和洛基。共两人。
而对面，金黄色的英灵、比丘尼上杉虎姬、猿飞佐助共三人。或者还得加上之前用弓偷袭的那名共四人。
不，还有一个。
当想到这多出来的英灵时新之助骤然起身，猛然侧转将鞘早就不知道扔到那里去了的兼定架在身前。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一直被他下意识忽略的英灵已经贴到了他的极近距离。一人一英灵已经几乎脸贴住了脸。
那个被新之助遗忘的英灵正是那天在这里偷袭他和saber然后被洛基击退的那个疯子。那疯子英灵现在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对着他的身体突了过来。
兼定没有挡住直刺。挡住水果刀直刺的是新之助的左手。用的是柳生家家传的“无刀取”。
食中二指并大拇指夹住了纤薄到完全不会被武者承认的水果刀刀刃。这普通人家平时用来切水果皮的工具在这一刻，在这疯子英灵的手中变成了杀人的凶器。结合着那可怖的英灵嘴脸和那身被泥水雨滴沾成尿布的白色丧服，这一出雨夜袭杀端得是无懈可击。
新之助想通过三根接触刀刃的手指来偏转对方的发力方向。但对面的疯子英灵力大无比，新之助根本难以望其项背。为了不被刺中新之助只能不断地快速后退，一退再退。同时右手抄起兼定对着那疯子砍去，企图围魏救赵。
可那疯子不吃这套。一声扑哧过后那疯子的左肩被兼定斩入。一刀直下几乎切断疯子英灵的半个左肺。新之助可以看到那疯子嘴边和胸口泼洒出的血泉在这黑色杀夜中组成一副苍凉悲壮的灰色绘卷，却仍然不能阻止那疯子正在做的事。
他只能退，退得健步如飞。
秋千架围栏阻止了他们。
刚到新之助小腿中段高度的秋千架低围栏在新之助后退的过程中成为了一块致命的绊脚石。它顺利地让快速后退的新之助绊飞了起来，同时也将和新之助一同作功的疯子也拉飞了起来。
雨夜中的一人一英灵飞上半空，眼对眼心对心。人心凉透，兽心飞扬。
那疯子用自己兽性多过人性的凶眼告诉了新之助，英灵这种存在不是人类可以对敌的。新之助的所作所为是在作死。花样作死。
人类在骤然落地的时候会因为身体的自行保护而放松肌肉群，而英灵不会。新之助倒地的时候瞬间脱力，就算下一刻他再度用力也已经没用了。
那一直被他捏住的水果刀早已被雨水打得湿滑彻底。一下没抓住的后果就是这辈子也别想抓住。除非用别的东西去挡。
比如他的身体，和身体里的肝部。
医学表明，肝在受到外部恶意刺激时会产生剧痛。这一点以前新之助只在书上读到过。今天，他亲身感受了一下。
真的是痛彻心扉。
那英灵在倒地匍匐于新之助身上后被新之助切开的左胸伤口被撕得更加巨大。兼定这把妖刀一直在吸他的血让他更快毙命来保护自己主人。可英灵和人类是不同的，英灵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仍然能战。
那被拖动的水果刀完美地诠释了这点。
剧痛到眼冒金星的新之助突然想起了本国剖腹仪式中最隆重的十字切。现在在他身体里的那把刀正在画十字切中的纵切，将他的肝一切为二。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但是绝对不能让你这家伙继续活下去！
新之助的左手彻底松开了那把再握住也不能让他痊愈的水果夺命刀。他将左手绕到疯子的身后，按住砍穿疯子的兼定刀背，然后左右双手同时用力下压。
一声轻微的绢帛撕裂声响过后，极端锋利的兼定几乎将那疯子的上半身一切为二。新之助打的正是同归于尽的念头。
可他为什么在笑。
新之助眼中一直占据着大面积的那英灵的脸上最让他注意的部分正是那双竖瞳大眼。但在新之助下手同归于尽后那双眼却在他面前变为了正常人类的圆瞳。与之前的竖瞳对比，这圆瞳同样没有人性包含。但多了智慧的火花。
他在笑，那英灵在笑话自己。
为什么？
刚出现这样的念头，疯子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了新之助为什么。
如同狼一般，那疯子英灵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嘴尖锐带血的獠牙。那不似人类的牙只出现在新之助眼中一瞬间，下一瞬便直击而下咬住了新之助的脖子。
新之助仿佛听到了咀嚼声。
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早在被咬之前新之助已经进入了弥留阶段。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模糊，黑夜的天空在他的视角里出现了白色的光。
那里似乎有条河流。
一双皮靴出现在他望向天空的视线边角中。勉力侧过头的新之助看到的是一个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想再见的人。
那个名叫麦里诺的神父。
“如何？下等人？被狗咬死的滋味不错吧。”
那仍然穿着万年不变神父装的男人撑着雨伞，身上一尘不染。直立的他看着地上正在两处大出血的新之助如看垃圾。大仇得报的快意被他毫不避讳的显现在脸孔上。他的头还是梳得那样的一丝不苟。
“在你冒犯我时就应该了解这样的结局是你这种东西的必然。”神父抬起他的右手，他的手上拿着一本圣经。
“但我作为一名神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为将死之人向我父祈愿。就算是仇人。”不顾新之助同样看他如垃圾的眼神，麦里诺在新之助身前单膝跪下视地面的雨水如无物。
轻声的祷告从他嘴中诉出。
“请天上的父聆听，地上的使徒为父那将死的羊祈愿。愿天上的父宽恕这罪人的十恶不赦。让他早日脱离炼狱。并擦亮他的眼让他可以看见父的威能，让他最终成为真正的天父之羊。请天上的父聆听，an。”
新之助听不懂他的意大利语悼词。但那满满的恶意和报仇的快意却实在地感受到了。离赛河原只有一步之遥的新之助冷笑了起来。
这样的冷笑被麦里诺接收到了。满心快意的他立时不爽了起来。
“在笑什么？败犬！那位大人将他的狗交由我来牵引，并约定于世界革新之后授予我应有的圣名。我与你之间有天壤之别！你这等家伙有什么资格笑我？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说完，早已起身的他狠狠地踹了新之助一脚。
那倒在新之助身上的疯子英灵早新之助一步在麦里诺神父刚出现时已经化为四散魔力，归入了圣杯。许是回归了英灵王座。
地上现在只剩下了赛河原边的新之助。倒在血泊水池中的他看上去是这样的无助，却又让人感觉分外的悲壮。就算有一跳梁小丑在他身边上蹿下跳，也不能掩盖其以凡人之身弑杀英灵的壮举。
骂了几句过后，麦里诺冷静了下来。他再次蹲下扯起了新之助的右手。
“你这样的家伙留着圣杯刻印也无用。还是交由真正有需求的本人来使用吧。”
可新之助的右手背上什么也没有。惊觉事态的发展出乎自己预料的麦里诺顿时再次注视新之助的双眼。
那双眼睛仍然在冷笑。却没有看着麦里诺，而是在看别的东西。
也许是赛河原对岸正在等待新之助的已故亲人们，也许是在看黄泉川的摆渡人，也许是在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反正不是在看麦里诺。
名叫直卫新之助的男人已经死了。剩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残破到毫无价值的尸骸。并且那尸骸在用自己的双眼鄙视自己的仇人。至于用何种方法这一点是个秘密，一个现在除了麦里诺之外谁都知道的秘密。
因为临死的新之助看到的是一根正好窜到蹲下的麦里诺臀部下方，并且自行弯曲翘起的黄金丝线。那个角度，麦里诺神父是看不到的。除非他菊花长眼。
下一刻，黄金丝线猛然伸展直冲天际，向天地展现自己近二百米的长度。而那具阻挡它冲天而起的人类身体则被它一路长驱直入。括约肌、直肠、尾椎骨、大肠、横膈膜、胃、肺、支气管、颈部大动脉、脑垂体、脑桥、主脑部、天灵盖，直至破顶而出，向天空彻底舒展自己的身姿。
血色的残败人体因为内部异物的支撑而傲然挺立，如同喷水的空洞立柱。不管是被穿入的部分，还是被穿出的部分都同时喷溅出大量的血液。
他没有弥留之际这样的际遇。而是直接升天，去见他的天上的父。
随后一个头发被打湿，几成海带的黄色大衣男出现在公园外侧。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持弩警戒的男人。
知道自己中计了的洛基急急夹着那个黄大衣的家伙向回赶去。可回到现场的他们只是看到了满地的狼籍，和周围熟视无睹的路人。
反而是没有打伞的两人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至少死了数十人。”那黄衣的、名叫康特的男人用着有些拗口的日语向一边的洛基说明。他似乎对此很有经验，只是蹲在那里，伸出手沾了点地上没被雨水冲走的血迹，并左右扫视了一圈就发现的真相。
“而且这里被爆破过不止一次。最后血迹的延伸方向是”康特的手指向西北方向一指。“那边。”
“你懂得挺多的。”对于听完后立即赶去恋歌和saber离开方向的洛基来说，这样的话语是对康特的赞扬。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窜上了商业街的楼顶，三跳两跳不见了踪影。
“因为我的英灵与众不同。”擦掉手上的血迹，康特站了起来。“拍档，我们似乎被操纵了。”
莫名其妙的话语似是在对着空气倾诉。但他身后的空气在下一刻便是一阵抖动，分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名与他同样不属本国的男性。
茶色的长发呈波浪状覆盖在紫灰色的大衣上。苍白的脸孔却拥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腰别银质短剑，斜背金属机弩。带着牛皮露指手套的男人从出现的那一刻直到现在都是一副冰山嘴脸。仿佛天地在他眼前翻覆也不会动容一般。
“心灵的能力，和那个家伙的不一样。更危险，更可怕。”
他的声音如果需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概括，那便是“寒冷的”。再强的日光，再猛的暖流也别想把他内心的坚冰融化。
因为他在被人改变的那一刻已经下了决心，除非愿望得以实现。
“远离人群，这里到处都是危险。”他扫视着周围看似无害的人群，用着长者的口吻提醒着自己的御主。
“可以追踪上他们吗？”
“跟我来。”拥有着非凡五感的arhcer只凭嗅觉便查找到了两个曾经在这里受过伤的家伙的去向。与自己的aster同样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自动忽略了其中属于女性的一方，将自己和aster的目标定向了男性的那位。
结果远远钓在新之助背后的他们看到了那场激战。和那个等待鹬蚌同归于尽后出来捡便宜的渔翁。
与天堂组的两人不同。洛基的心里这时只有恋歌。同时他可以通过检索由自己魔力制作的道具来找到恋歌的正确位置。所以他的寻找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除非恋歌被人带离这个世界。
一路直追的他见墙翻墙，见楼跳楼，再无顾忌。如同现实版的超人。这样的行动加快了他和恋歌再度汇合的时间。
但他们俩见面的时候恋歌已经站在了自己家的门口。恋歌宅的大门也被里面的笨女人打开。甚至那笨女人佩姬见到自己的主人回来还高兴地向洛基招手。
洛基见到的恋歌满脸血渍，衣衫破烂。她的背上背着业已伤重昏迷的saber。
看到她的洛基眉头皱了起来。因为恋歌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奇怪。
洛基没有看到恋歌被“散弹轰”和被“王水泼”的那一幕，现在的他只是从恋歌的衣装上判断恋歌受到了并不严重的袭击。而她背着的昏迷的正直英灵更加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在他看来saber是为了保护恋歌而重伤昏迷的。
虽然事实和洛基的判断有些出入，但最终的结果，即saber为保护恋歌而昏迷这点是一致的。
洛基感觉不妙的是恋歌的右手。那只手臂整个被替换成了水晶质地的，现在正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淡紫色光芒。被固化的水晶手臂就这样荡在恋歌身旁，变得毫无作用，如同累赘。
满心皆伤满身疮痍的恋歌茫然地转头，努力地调整视线焦距。终于她的努力成功了，她找到了一直以来在她心中产生安全感的男人。这一刻她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与昏迷的saber一起倒在了雨地上。
匍匐在地上的她终于将满心的痛苦化成泪水流淌了出来。因为只有洛基才配看到她的软弱。
“我以为”被洛基抱起的勇敢少女奄奄一息。她努力地向自己的从者展现不掺杂任何负面感情的微笑。
“我会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雨打在她的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泪流过脸颊，流过颈项，流进衣领内部，将恋歌身体的热量带走。大量失血的恋歌下意识地向着洛基靠了靠。那不听指挥的水晶手臂撞到了洛基的肚子，而现在头脑一片混乱的恋歌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不会的。”看着恋歌衣服上的血迹还有那条水晶的臂膀，洛基的无名业火猛烈燃烧了起来。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约定了？”
“嗯，约定了。”
听到承诺的悲惨少女在昏迷过去的那刻心中也被欢喜的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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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纵整个城市所有人类的英灵、干掉berserker的人类、在一周之内被彻底翻转的世界观。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危险了。具体的原因会在以后的章节中逐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