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凶幢

  “我回来了。”义信打开大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一进门他就看见汗衫热裤,赤着一双小脚踩在地上的那美呆呆地坐在大厅的四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串项链在发呆。

  “咦?挺漂亮的嘛。”那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石项链即使是在男性的义信看来也是属于非常漂亮的一类。

  每颗白水晶几乎都是相同的大小,总计24颗不说还串在了一条白银的链子上。

  “肯定很贵吧”义信头上的黑线又下来了。

  “坏承承”那美手里拿着项链转过头,用一眼宽泪的表情盯着义信,同时猛抽鼻子。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我们破产了啦”

  “哈?”

  “这个”那美将项链递到义信脸前。

  宝石的反光闪瞎了义信的狗眼。

  同时那美还用着哭腔火上加油。

  “我今天去逛了一下周大福结果手贱这白金钻石项链就”

  “白金?!钻石?!”义信一下子就囧了。

  原来那不是白水晶和白银吗

  “用,用了多少的”义信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四万七”

  “哦还好”听到这个数字,义信深深地松了口气。

  “美金”

  “可不可以一次说完呀!!!”

  义信掀桌了!他掀桌了!

  作为一个环绕在真主角身边的世界性主角他终于雄起了一回!他掀桌了口牙!

  “你到底要多败家呀!前阵子刚刚股票投资失败把赚来的钱全用光,这次又来吗?”气疯掉的义信伸出手指在那美的脑门儿上戳了又戳。

  “这样的话咱家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奔小康呀!你给我自重呀!”

  “反正咱俩又不会开车小康什么的”那美不断闪躲着光速的手指戳击,嘴里还在狡辩。

  “房子都有了嘛”

  “还敢说!”这次换成了两手食指一起戳。

  “这房子的前身明明是鬼屋!这里吊死过人呀!而且还是连续四个人呀!人家房东都说送给我们的!一分钱也没花呀!不会开车什么的明明是你这笨老妈先天遗传的好不好!想我那么聪明自学到大学的天才居然不会开车出去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呀!”

  “才没有那么严重咧”闪不过去了的那美只能用手臂挡住脑袋。

  “遗传什么的明明我都长一米七二,你却到现在都只有一米六九是你自己的原因呀太挑食了啦”

  “口胡!”

  听到那美说关于自己身高的问题,帅哥预备役方承衍再次掀桌。

  “从小抢我东西吃的你还真有胆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我的奶粉你也会偷嘴吃一半然后留给我奶糊!到我大了点学会和你抢东西吃之后居然在烧饭的时候躲厨房里偷吃!以为我没长眼的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一堂堂大男人没长过一米七被列入三等残废里面就有你这可恶家伙的原因啦!好好给我检讨一下呀!”

  坏孩子彼岸川那美被自家小孩驳斥地体无完肤。只能闪了又闪,挡了又挡。想再回嘴是没可能了。

  “呼算了”教训累了的义信呼出口气停了下来。从内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幸好我这边还存了点私房钱。不然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准备吃西北风了。”

  “哦!!!”那美双手抱胸闪着星星眼跳了起来。

  “好承承!今天晚上我们去吃煲仔吧!我还想吃叉烧肠粉!”

  “给我吃即食面去!”又一根手指戳在了那美的脑门上。

  “坏承承!不理你了!”那美鼓着嘴蹲在墙角里摸自己头上的大包。

  知道自己身边这位什么德行的义信不再理会那美,自顾自的研究起了刚从退魔师联络处弄回来的一口袋东西。

  “什么啊这些?”

  那美的声音是从义信的脑袋边传来的。她会忍得住好奇心才怪咧。

  “我去为我们俩的退魔师资格延期的时候那里正好在推广这些装备。我看这些东西挺有用的就弄了两套回来。”义信将一个类似单片眼镜一般的高科技东西戴在自己的左眼上。然后打开接在太阳穴上的开关。

  原本普通的透光镜片立即变成了幽绿色。

  透过这镜片,义信连自己的灵眼也不用就能看到家里那些微小的浮游灵。

  眼镜边的旋钮还可以让眼镜变成高倍望远镜。

  “嘿,高科技啊。居然连退魔师的饭碗也开始抢了吗。”放下镜片,义信拿起两个样式相同的腕套递给那美一个,自己研究另一个。

  腕套上准备着收束装置。不管是义信的手臂还是那美的手臂都可以很从容的戴上,并且会自调整到即不会感觉紧也不会随意脱落的程度。

  整个工具的最主要部分在处于手腕外侧部分的微型电脑。市上没有的退魔师职业专用os系统下储存有许多对退魔师们非常有用的小工具。

  全世界精细地图,gps定位。灵子强度计,毒气浓度计,温度计,指北针,磁场强度计,盖格计数器,高速演算器,ag收集器。甚至接上耳麦后还可以当手机来用。并且还是卫星电话。

  也不知道是那个国家那么有财,敢给退魔师这行装备这些的。

  “不好看。”那美撇撇嘴随手扔在沙发上。

  “丑死了。”

  “别耍任性了。”义信一头的黑线。“上面有你和我的资格证书呀。”

  “才不要咧。要戴坏承承自己戴去。一手戴一个正好两手全有了。重死你。”那美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开始剪起了脚指甲。

  义信多多少少可以理解那美的想法。

  明明自己可以办到的事情却去借助一些不一定可靠的仪器。如果这些东西在紧要关头坏掉了,而且自己因为产生了依赖性而没法再自救了该怎么办。

  这样的意见之前在联络处义信就有听到过。几乎那些年长的退魔师都对这样的设置抱有怀疑态度。

  退魔师本就是一群怀旧的人。他们从祖先的经验中得到力量,并且用这样的力量去保护普通人。在他们的思想中,和自己的肉体力量和灵魂力量比起来,一切的外物都是次要的。即使是那些使用灵能道具的流派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样的信仰让他们内心纯粹而保守,与时代脱节。

  力量强大的同时,总是要付出相等的代价的。

  所以退魔师永远是少数人。

  义信作为一个退魔师也同样相信古代的力量。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年轻人。他有着年轻人的新潮,有着年轻人的适应力。

  可以给自己带来方便的东西,为什么不用?不要去依赖就好。

  这样想着的义信已经将手上的退魔师辅助道具当成了自己以后出行的必带装备。

  “有人在家吗?”

  忽然,外面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敲门的是两人的房东。

  这个一脸有钱人样子的本地人大叔自十年多前两人刚来香港没多久就将清理凶宅的任务交给了两人。并在得知房子风水不佳并且房价永久性下降后果断将这幢房子的顶层借给了两人。至今没有收过一分钱的房租。

  说不定是个好人。当年那美就对仍然是个正太的义信这样说过。

  那美也的确没猜错。有点背景的房东大叔眼光和当年伊东院校的校长大叔一样的好。校长大叔当年任用摩根的行为为整个伊东地方带来了十多年的平安。房东大叔将房子无条件借给那美的行为同样为湾仔地方带来了十多年的平安无事。

  “承仔好久不见又帅了很多嘛。”大叔一坐下就拿一边的义信开玩笑。“可惜还是没长高。就算不喜欢吃鱼也不可以挑食的哦。”

  “大叔你少唬烂了。”义信坐在一边撇嘴。

  “你自己还不是一天最少三杯奶茶。小心晚年得糖尿病。”

  “哇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衰仔!”大叔大笑着双手插腰。“你大叔我可以活到九十九!”

  “大叔你有话快说啦,没看到我在做什么的吗?”那美仍然在低头剪脚指甲,连头也没抬过。

  “因为我有事情要拜托两位啦。”大叔正正身子。

  “油麻地那块的警署拆迁。我把那块地方给盘下来了。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大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可是不知道拆迁的过程冒犯了那路神明。前个礼拜的时候突然开始出现工程事故。工程队现在不肯工作,说一定要我把那里的杂碎给理清掉后才肯继续。今天我来就是请两位去那边看看风水,并且帮我清理一下那里。”

  “油麻地警署那里啊。以前死过不少人的样子。”义信抓抓头。

  “那里是珈蓝菩萨的地界嘛。去菩萨庙里给他上个香请个愿就行了吧。那位菩萨人很不错的。”

  “早做过了。可他老人家不理我。”大叔苦笑。

  “所以才会来请你们两位呀。”

  那美仍然不理他。继续剪自己的指甲。

  “大叔以后准备把那里作什么用的?”义信开口提问。

  “那里可是旺区,我准备在那里再造一幢房子作高级公寓房来处理。现在香港这地方人越来越多,这样的打算也最赚钱吧。”

  “把楼顶层当报酬给我们的话我们就去。”那美终于理会了房东大叔。

  “你这丫头可真会挑。”大叔苦笑。

  “我准备造三十层的。以后那里可能是整个香港最高的地方。你们要最顶层以后大概可以看到整个香港了。到时候整整一层的房价可是”

  “好吧。谁叫你们俩帮过我不少忙的呢。”大叔想了半天之后终于同意了下来。

  “哦!大叔顺带也帮我们把房子给装修一下吧。我们最近没什么钱呢。”那美听到大叔同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啦。房子都给了装修自然只能算小头的。你们的工作越快完成越好哦。晚了的话按照合同我可是要赔钱的。”

  “知道啦大叔。我们一会就去。坏承承送客!”

  “喂!让我坐会不行吗?我可是爬了十多层楼哎!”大叔的声音在义信的推搡下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小气鬼大叔!居然想把我的蛋糕全吃光,门都没有!”那美不爽地拿起桌上的蛋糕就咬。

  “坏承承你也真是的。只要拿茶过来就是了嘛。干嘛给这坏大叔拿蛋糕啊。”

  “房东呀人家是”义信一头的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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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龙油麻地街区

  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也如伊东地方一样在改建。作为东亚地方的明珠,这个名叫香港的地方并不大。相对的人却非常地多。经济条件的优越加上人口的大基数让这里平均十数年就会出现一次大规模改造。

  地下多出了数层地铁,空中出现车道。旧房屋被拆迁,大海被填平。退魔两人组就在经历这时代变迁的过程,并且加入了其中。

  两广地方从古至今就是个非常注重民俗的地方。风水道业在这里非常地吃得开。基本上每幢房屋在建立之前都会由专业的风水师来进行估测,给予新建房屋最优化的风水建设方案。

  有时候比科学化的蓝图设计还要重要。

  因为这个地方的风水实在是太杂了。死灵实在是太多了。

  且不说十九世纪发生在这里的那些入侵式大战。二十世纪初至二十世纪上半叶也在战战战。战争结束后因为租借这里的某“大”不列颠的“无为”,或者说无能,这里政府腐败,黑/道横行。更是加重了这里平民的死亡人数。

  枉死之人何其之多。

  可以说这里经济的发达就是建立在无数的死人之上的。

  “坏承承,来给这里的格局一个定义吧。”那美用自己的鬼神瞳扫视了那半拆迁的木制旧房许久,对自己身边的义信开了口。

  “回字布局,中心独树,四围旺区。为困字局。”义信通过手上的微型电脑显示的地图给出了第一手的判断。

  “困人是为困囚犯。同时也为困枉死之鬼。这布局的风水先生可算是非常有本事了。”义信撇嘴。“二十多年前这里乱得很,冤假错案无数。不知道有多少倒霉鬼在这里的牢房里被打个半死后扔到赤柱去。甚至有更多的是直接被打死在这里。困局可以把他们死后再造反的机率减到最低。却也让他们无法投胎。真真绝户之计。”

  “当时警署仍然在这里的时候因为里面24小时都有大量的人还没什么。现在没多少人的时候就开始闹灵异现象了。”义信关上电脑。“这也算是正常吧。”

  “那么,解局之法呢?”那美对自家小子判断正确非常高兴。

  “困局解局自然是移木开口。先让‘困’变‘口’,再让‘口’变‘冂’。那样死灵们就可以正常地去投胎了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经受了这里十多年文化熏陶的义信说是11区人更像是个本地人。连解法也是正经的中土式方法。

  11区方法的话多半是以力强破,杀光这里这死灵。

  退魔如治水。导为上策。堵,永远是下下策。

  “那么咱们就分头行动吧。我去画鬼道,坏承承去砍树。”那美向着外围围墙的北面走去。

  而义信,则是向着中空建筑中心花园的方向走去。

  四层的建筑内部早就没了人烟,桌椅柜子之类的也被搬了个精光。只余下了无数的垃圾堆在地上。完全没有看头。

  而义信到了中心花园后,却看到了特别的东西。

  正是那棵独木。

  与其说是特别,还不如说是危险。

  取槐树作为困鬼之树本无错。因为槐树本为鬼木,天生吸灵。可如果这棵树龄超过四十年的槐树早早的已经吸饱到了自身容量上限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容纳了太多鬼魂的老树已经成精了。

  槐树成精为木妖。如果成精时间再长些的话,比如让它在这里安静地呆上十年左右

  魑魅魍魉中的魍魉便是它的名字了。

  11区也有相同的传说,比如杀人鬼树或者吸血鬼树之类的。

  这样的妖怪是没有理性的,只会想着杀人吸魂,完全不会听人说话。之所以到现在连一个人也没死在它手上是因为它是在警署搬出后阴气大过阳气之时才成的精。真正的年龄连一个月也没过。

  还没有能力活化去杀人。还没有学会控制死灵去杀人。

  “对不起了,我只能破坏掉你的本体了。”义信叹息一声开始退魔。

  “血涂十字!”

  等身大的十字架出现在义信背后。

  义信转身,双手合握抓住十字架一端。持着手中被当成武器的十字架,像砍树的樵夫一样将“大斧”向着老槐树抡了过去。

  血涂十字也十分配合地将自己的边缘变成了锋利的刃面。

  咔嚓!

  一斧。十字架嵌入了树身之中。沿着切割面,树中流下了大量的血液。大树也开始了奇怪的哭泣声。

  随着哭泣声的出现,鬼树那长度达到两米以上的大量树枝开始向着四周无差别抽击。

  义信后跳一步让开那乱来的攻击。随后再次踏前一斧。

  两斧。十字架再次嵌入树身。

  这一次出现的是大量的死灵。被鬼树控制在体内,仍然不能随意出去害人的死灵们集体暴走了。大叫大闹着四散飞舞。

  义信无视着那些伤不到自己的死灵,再次狠狠一斧。猛烈的呼啸声迎向鬼树。

  三斧。鬼树主干应声而断。在一阵沉闷的倒塌声中,这十数米高的大树倒在了地上。

  大树倒塌的同时,原警署的上空出现了一条只有退魔师和灵体才看得到的鬼道。那条灵体专用的道路直通西北面。方向自然是中土的鬼都。

  “看来鬼道已经完成了。”义信将十字架插入树根断面。右手五指张开静止在空中。沉息片刻手势变成了智拳印。

  “临!!!”

  密教九字切加上智拳印的力量集合在义信拍向树根的手中。当义信的右手拍上树根的那刻,所有被鬼树吸入的死灵全被赶了出来。循着天上的鬼道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满天都是对于拯救自己之人那无声的感谢。

  灵子的光芒仍然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璀璨。

  “愿你们来世投到一户好人家,可以得到幸福的人生。”义信向着天上拜了两拜后,转头看向正向这里走来的那美。

  那美的表情让他有些担心。

  平时没心没肺的那美甚少出现困惑,难过,不安这样的表情。而今天,义信看到了。

  “怎么了?”

  “坏承承”那美的表情非常古怪。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想不想回自己的家乡看一看?”

  家乡?

  听到这个词语,义信脑中一片空白。

  那美平时非常讨厌义信问这个。一旦义信好奇问到这类的问题,她不是敷衍就是耍赖。如果被逼急了还会生气。就是不肯提及这类的事。

  今天的她居然主动说起了?

  “刚刚接到个委托。”那美抬抬手腕上那被义信强迫戴上的微型电脑,指指耳朵里塞着的耳机。

  “刚刚接到一条紧急委托来自我们的家乡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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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九龙油麻地警署其实不是正方型的,而是多边型的。这里纯是艺术演绎。造个三十层的房子就想当那里的最高建筑也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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