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 天堑崩裂 百态妖群
“打起来了！”他哇的叫了一声，眼中居然竟是兴奋之意。
后面众妖个个神识爆发探了过去，却发现道行不够，探到寒冰城墙便被阻隔截断。
冲天辫小娃娃回头扫了一眼众妖，讥笑一声，“站这么远还想看戏？不怕死的自可跟着天虹老儿去！”
众妖纷纷收敛神识，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他们好像互相打起来了？”窈窕女子根本不管这些，只是一直关注着天堑方向，此刻惊疑开口，挽着的手臂也垂落下来，“奇怪……莫非他们不是专门破界而来，只是相互争斗无意间打通了此间界面通道？”
小娃娃神识早已触及那边，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半晌后嗫嚅开口，有些难以置信，“这算怎么回事……”
窈窕女子莫名舒了口气，身后众妖虽然感知不到，但从两人话语中猜到什么，当下个个如释重负，都松了口气。
“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小娃娃突然一声暴喝，粉嫩小手紧紧握住，脸上涨得通红，“他们怎么会自己打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状若癫狂，愤愤吼道：“老子还要趁机去偷袭北海仙天，他们怎么能自己先打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年龄心智与样貌完全不符的小娃娃突然发飙，威压罩下，众妖吓得纷纷向后退去，即便是那位体型肥硕的同类蜘蛛大妖也惊得悄悄向后挪了挪，但血脉气息天生压制，他只觉得双腿发软毫无力气，又似身体重若万斤，一身肉块都在惊惧中微微颤抖。
窈窕女子突然挥手，虚空中顿时生出一道隔绝屏障挡在众妖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她转身过来，一字一顿道：“你想趁机偷袭何处？”
小娃娃猛地抬头，龇牙咧嘴，狂暴异常，“北海仙天！老子要毁了北海仙天！”
“你疯了！”女子凝声道：“你早先与我提及此事，我只当你随口玩笑，现在大敌当前，北地冰川上下所有生灵皆难活命，你却还想着落井下石！我知你与北海仙天有天大仇怨，但此时可不是你发疯的时候！”
小娃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火极盛，“杀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北海仙天这笔买卖我今番做定了！”
“你恰才还说答应了碧烟纱出手相助，一转头就要捅刀？你若一意孤行，冰川之地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你也知此番是大难临头，北地冰川能否留存尚不得知，我管它事后如何！”小娃娃言辞激烈，狡辩道：“老子答应出手，可没说向谁出手！”
“……疯子！”窈窕女子伸手一指，“我自认心狠手辣，做事随心所欲，但也晓得轻重缓急，此时决不可如此行事！”
小娃娃渐渐冷静下来，冷笑道：“你要拦我？”
“……我不拦你。”窈窕女子低头俯视，声音平缓许多，“天堑之中情形如此出乎意料，说不定另有转机，你想趁机施为，不用我拦着，现在一样也做不成。”
冲天辫又气得发抖，呜呜哇哇一通乱叫，但半晌后突然又安静下来，旋即莫名大笑，也不知又犯了什么浑。
旁边女子登时斥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小娃娃笑得合不拢嘴，“我觉得还有机会！”
窈窕女子登时一滞，直接扭头转身不再理他。却听那小娃娃兀自叉腰笑着，大声道：“那边虽然自己打起来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结果又是如何？只要牵制了北海仙天的注意力，我就偷偷去他们山门啃下一块肉来！”
他突然回过头去，恶狠狠瞪着身后群妖，“尔等听着，若是谁敢偷偷泄密，老子一定将它剥皮抽筋蹂躏神魂，让它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他兀自笑着，声音隆隆，但片刻后，他笑声戛然而止，只听见远方短暂安静后的天堑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巨响，旋即地动山摇宛若天崩，交织混杂的气息威压如银瓶炸裂向四面八方迸射涌动——
事时天堑崩裂，雪峰坍塌，万年寒冰之地如遇九天真火，消融陷落化为齑粉！
北地冰川之史自此留下浓重一笔！
数日后，寒冰城墙依旧矗立，但之前布下的数道绝强大阵已经尽数湮灭。从城头向北远望，地裂山崩，巍峨天堑已经有数千里范围变成废墟，但内里依旧风云搅动，不时还有交手动静传出，聚集在此的北地大妖和修士无一个胆敢踏出一步，只能靠着冰墙上仅剩的防御抵挡肆虐余波。
天虹圣王手掌搭在城垛上，面无喜忧，身旁并肩而立的却多了数人，其中一个正是几日前躲在冰墙南方数千里外的窈窕女子，依旧一身紫黑束腰裙服，另一侧是个宫装美妇，雍容华贵，颇有气度。
三人皆是圣阶修为，身后还站着一群北地大妖，形态各异，隐约间居然是分成了两拨。
再往另一边，聚集身影最多的是北海仙天的人族修士，个个修为精深，显然都是门中精锐之辈，其他普通弟子在数日前异况开启时便被遣返门中了。为首者除了曾经露面的老妪，还有一对仙风飘飘的中年眷侣，另有几个大能之士同样站在前排，却都是坤道女修，或是妙龄女子，或是中年妇人，样貌年龄各异，此刻都凝神远眺，将注意力放在北方废墟之中。
城头上无人言语，唯闻远方余音回荡。
某一刻冰墙南面突有遁光破空之声传来，一众大妖、修士纷纷侧身后望。却见一只巨大雪鹰从天而降，双翅收拢身形幻化，落在城头时已经显出人形，是个冷酷中年男子，威压不敛，九阶巅峰的气息与一身玄黑袍服极为惹眼。另有一道遁光紧随其后落了下来，是位手持锡杖的佝偻干瘦老汉。
这老汉气息更甚，居然已是半步圣阶。他满脸皱纹，一双小眼中似是泛着绿光，衣衫褴褛破败不堪，身上不少地方裸露出来，竟似不惧北地严寒风雪，与城头上裹盖严实的一众大妖、修士都截然不同。
“桀桀，原来大伙儿都已到了，真是盛况空前呐！老朽来晚一步，应该没有错过什么吧？”老汉眯着眼睛发出怪笑，目光在城头上快速扫过，待看到前方天虹圣王等三位圣阶之后眼中一亮，似是如梦方醒，拱手致礼，一副惶恐模样，“原来三位圣王都在此处，老朽冒昧而来，惊扰圣驾，罪过罪过……”
老汉这一番问候三分真意七分作伪，只是目光定在带着斗笠和白纱的窈窕女子身上时，这才认真行了一礼，“许久未见，玄蛇娘娘近来可好？”
城头上一片冷寂，同属妖类的一众大妖瞧见这两位皆是神情复杂，天虹圣王眉头一皱面有异色。那边北海仙天众修士中有认出二妖身份的，立即生出忌惮警惕之意。
窈窕女子似是在打量刚到的这两尊大妖，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劳烦惦念，我一切都好。”
老汉桀桀笑着，目光转到了北海仙天一众修士那里，“碧掌门呢？百年前一别之后再未相见，老朽难得露面，正想见见碧掌门！”
城头上哪里有碧烟纱的影子？似这老汉半步圣阶的修为，过来之时怎会察觉不到？
北海仙天众修士集体沉默，另一边的众妖顿时有了看热闹的气氛。
“掌门师姐另有要事脱不得身，还未来到此地。”
北海仙天几个大能之士中唯一的男修站了出来，他和身旁的道侣夫人对视一眼，转过头时一脸温和笑意，“蟾王前辈如此惦念，晚辈替掌门师姐先谢过了。”
“你是何人？”老汉突然板起脸来，“我找碧烟纱，关你何事！多嘴！”
北海仙天众人登时变色，城头上空气都似瞬间凝住。
“你这老……”中年男修身旁的道侣就要开口怒骂，却被身旁男子一把拉住，“退后！休得无礼！”
这一声喝令不仅让他的夫人闭上了嘴，后面众人刚刚涌起的异样情绪也在瞬间被强行憋了回去。
“蟾王前辈何必如此？前辈若是前来帮忙，我北海仙天欢迎之至，但若来捣乱，呵，休怪……”
老汉登时眯起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不敢！实话而已！”
“桀桀，知我名号还敢如此放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老汉气焰汹汹，无视北海仙天众人，跨步就向那边走去，却听天虹圣王喝道：“够了！”
“紧要关头尔等意欲何为！”天虹圣王身子未动，一双眼睛紧紧盯住“蟾王”，“老毒物，你久未现身，一出现便如此胡闹，是想逼我出手吗！”
蟾王老汉登时止步，大笑道：“哈哈，天虹圣王此言真是折煞老朽！您尊躯圣驾，老朽找北海仙天麻烦怎敢扰到您的清净？”
老汉突然直言不讳要找北海仙天麻烦，这边一众人族修士再难忍耐。那位年迈老妪率先亮出一件用万年寒玉打造的斧状法器，小斧头看似晶莹通透、精雕玉琢，眨眼间壮大十余丈，灵压赫赫，几乎就要对着那口出狂言的老汉当头斩下。
“住手！”
眼看就要兵刃交接，站在天虹圣王身侧的宫装美妇突然喝了一声，身形一闪出现在北海仙天那位老妪面前，伸手一点便将她制住，其他北海仙天弟子见她出面，一时也都停了手。
这位宫装妇人盯着老妪微微叹息，再开口时，声音平静，英气十足，“你如今也是北海仙天一宫之主，怎还似年轻时那般冲动？这老毒物故意引你们动手，三言两语你们便要上钩？”
老妪虽被她制住，却并无怒意，只是目光越过美妇肩头，对着蟾王咬牙切齿，“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挑衅，如何能忍！”
宫装美妇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她收起法宝，旋即转身看向止步停在不远处的佝偻老汉。
“蟾王好大的威风，这么多同道当面动手，你是看不起北海仙天还是看不起我和天虹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