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将功补过
那晚,当她全身被冰冷侵蚀,被黑暗包围,一点一滴的昏死过去时,却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意识还算清晰明了的,那一刻她好像感知到了死亡正在慢慢向她逼近。
而她已经能坦然面对死亡,已经准备离开这个肮脏虚伪的世界了,可是人都到鬼关门了,突然间又被拉了回来。
试问,一个人对活着毫不眷恋,甚至连死都不惧怕,那她还会怕这些身体上的伤痛与残疾吗?
即使从此以后她的眼睛真的再也看不到光明了,她也是无所谓的,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可以眼不见为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在孤独暗黑的世界里也挺好的,像她这样情商和智商都特别低的人,即使眼睛睁的再大瞪的再圆,还是会被一些人虚伪的表相所迷惑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看不到了,心也就能彻底的关闭了。没有眼睛,没有心,她就不会去相信男人,更加会不去爱男人,也永远不会再有伤心难过了,就让她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活在自已黑暗的世界里自生自灭吧。
当下,沈夕妍只顾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根本没有留意项天磊接下来说了什么,也没有回应他,只是轻微地蹙着眉,一脸的淡然。
项天磊感觉自已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已经有种无话可讲的节奏了,可是沈夕妍却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对他不闻不问。她眼睛看不到,可以不用看他,但是她的嘴巴是可以说话的,可是自打她醒过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她心里真是恨透他了吧,所以才不愿意和他讲话的!
两个人近在咫尺,心却相隔十万八千里,仿佛一个人远在天涯,一个在海角。即使相隔万里,可是现在的信息这么发达,就算是在月球上也能通过卫星视频通话的,可是他们两个人同处一室却相对无言。做夫妻做成这样,还真是让人无语问苍天,苍天也无语。
过了十多分钟,见沈夕妍动也不动,项天磊本能的认为她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眼睛失明吧。当下也不敢再去打扰她了,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守望着她,就像她昏迷的时候那样守着他。蓦然间,眸光在瞟到她干裂到已经起皮的嘴角时,项天磊猛然站起身走到病床前,一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另一只手拿了根棉签在杯子中轻沾了一下,倾下身细心地为她擦拭着嘴角。
刚擦了两下,他后知后觉地放下杯子,又从新拿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子倒了大半杯温水放了一根吸管,尔后转过身,轻轻托起沈夕妍的后脑勺,轻声说道:“夕妍,来,先喝点水--”其实她刚醒来时,他就应该喂她喝水的,起初因为看到她醒来太过激动了,后来又因为她的眼睛失明心里零乱一片,他竟然忘掉喂她喝水了。
沈夕妍习惯性地睁开双眸,茫然地看了看,依然没有说话,缠着纱布的头靠在项天磊的臂弯里,木然地张开嘴就着吸管喝了大半杯温水,等到喝饱了之后她的嘴巴便离开了吸管,微微摇了摇头。见她如此项天磊这才放下杯子,然后把她平放在床上,抽出纸巾为她擦了下嘴角的水渍。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声,心里才更踏实了一些,感觉到她的呼吸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还‘活’着。
当气氛将要再一次陷入沉寂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约摸有三十多岁的护士长带着两个小护士走了进来。那位戴着眼睛的小护士推着个轮椅,跟在她身后的便是那位和她窃窃私语生得一张包子脸的小护士。推开门,两个小姑娘昂首挺胸地看向病床前,瞪大四只眼睛悄悄地看了一眼项天磊,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沈夕妍。戴着眼睛的小护士微微侧过头,对着包子脸微微眨了下眼睛。意在告诉她:我没有说错吧,项大总裁的老婆是不是很漂亮啊,虽然人家现在生病了,也是病西施。
护士长在昨天晚上抢救沈夕妍时便见过了项天磊,而且对他完全没有什么好感,因为昨天金炜当着众人的面批评项天磊时,她就在场,本能的认为是项天磊对沈夕妍下的狠手,把她折磨成这幅惨样的。因此,护士长同项天磊讲话的语气虽然客套礼貌却透着一股微微的冷淡,完全没有被项大总裁的帅气打动,刚刚听两个小护士说项天磊是如何体贴入微细致周到地照片项夫人时,她只是冷然一笑。现在的小姑娘只会看到表面的美好,却不能抛开这假意的美好发现人性的另一面。项天磊之所这么殷勤地照顾自已的妻子,纯粹是在‘将功补过’,他生怕自已的妻子有一丁点的闪失,那他真就得背上一个杀妻的罪名了。
“项先生,金院长已经安排好了,让我们带项夫人去做检查。”护士长轻声说道,看也没看项天磊一眼,视线一直锁在沈夕妍苍白如纸的小脸上,来回逡巡着,心里着实为沈夕妍惋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项天磊这个男人怎么下得去狠手啊。
闻声,项天磊微微颔首,完全没有注意护士长复杂的表情,倾下身子俯在沈夕妍耳边柔声说道:“夕妍,现在带你去做检查,别怕啊,不会有事的。”
沈夕妍面色微变,倏忽睁开空洞的双眸,眼睫轻轻抖动了两下,顿了两秒紧抿着唇瓣依然不言不语,安静的像个孩子似的。
然,望着这个异常安静的小女人,项天磊的心头忽然间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与焦虑来,深邃的眸底噙着一抹晦涩不明。算算时间,她已经醒过来半个多小时了吧,可是这段时间无论是金炜同她讲话,还是他多次找她说话,她一直都是沉默无语的。他有留意到,有两次她应该是想说话的,明明嘴角都有蠕动两下,唇瓣也已经掀起了,可是最终又闭上了嘴巴,有种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