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当即便是脸上苦笑一片,简直比墨白还要为难的模样:“先生,按说您开口了,老夫实在不该推辞的,但是您也知道,咱们这医馆生意,本生就并非是想要挣钱,甚至是赔本买卖,只是见不得天下病人受苦罢了,所以也实在是经营的很艰难,如果再有赊欠的事,那咱们这医馆如何还能开的下去啊?”
“您说的是,说的是!”墨白脸色更红了,随即低头道:“在下其实也明白吴掌柜的难处,的确今天您赊给我,明天其他人来您不赊又不合适,在下理会得,理会得!”
“多谢先生理解,老夫实在是抱歉,嗯?”说到这儿,吴掌柜眼神一闪,突然开口道:“先生,先前见先生与二爷相聊甚欢,如今既已为难至此,何不……”
墨白一愣,随即面色一抹苦笑浮现道:“掌柜的,您有所不知,在下与二爷是因书法相识,得二爷看重,多有照应,就是今日还曾赠给在下一封银币,但在下又岂能真厚颜受着?再说二爷何等身份,这等小事,在下便求上门去……实在是有失体统。”
说到这儿他一抬头,抱拳道:“今日是在下冒昧,还请吴掌柜万万不要计较,多多包涵!在下这便去想想其他办法便是,不打扰吴掌柜生意了,告辞!”
“唉……长青先生!”吴掌柜亲耳听得他说与二爷的关系,眼皮微微一跳,随即道:“先生果然有风骨,老夫佩服,今日老夫便破了这个例……”
“当不得,当不得,掌柜的您能不计较在下刚才这不当之举,在下便已经感激莫名……告辞,告辞!”说罢,不待他开口,墨白便因为羞煞,仓皇下楼。
吴掌柜嘴唇动了动,很是无语啊,他这次是真要答应啊,人家又不要了。
“老吴!”正在这时,却只听朱医师的声音传来。
吴掌柜连忙神色一整,转身朝着朱医师诊室而去。
“朱医师!”进得门来,吴掌柜朝着朱医师恭敬行礼,并不敢坐,就站在朱医师边上。
朱医师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门口的一切动静,此刻神色微微疑惑了一下道:“刚才怎么回事?那楚老爷又怎么回事?这白大夫出了出家的诊?”
一连三个问题,可见此刻的朱医师的确是对这白大夫上了心。
先前在何记酒楼门口,这吴掌柜几句话间,许多话都没有说明白,此刻听到朱医师发问,自是一五一十的将问题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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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墨白到医馆来诊病开始,一直到墨白抓药,连收贵了他药费的事都不敢隐瞒,再到墨白在对面开张,以及楚家之事,他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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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隐瞒自己在其中做的手脚,反正他明白,只要自己保持一个方面,那便是一切都是为了济世医馆好便行了,至于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只要没有麻烦,朱医师都不会怪他。
果然,当朱医师听完一切之后,目光再次望向那桌上的那张药方,眼里闪烁了几下,却并未多说,只是沉声道:“去将白大夫给自己抓药的底单和为楚老爷开的方子,都拿过来。”
“是!”吴掌柜自是不敢耽误,很快便将单据拿来。
吴掌柜十分了解朱医师,眼望着朱医师专注的姿态,便知朱医师此刻极为慎重。
他微微一顿,却又想起自己上楼是有事的,可见朱医师模样,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站在一边静待。
良久,朱医师才回过神来,缓缓将两张一模一样的药方放下,这是墨白自己用的药。
眼中急剧闪烁下,不用再怀疑了,这少年郎没有说假话,他能活到如今,的确是这张方药之故。
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他很确定这张方子,即便交给他在道门的师父也必然开不出来,对医者来说,如果能够学懂,那将是无价之宝啊。
他本身是有修道资质的,只是却太差,故而学得医术后,还是入了民间。
但这道门之中的经历,却足以让他明白很多事。
道门之中斗争同样不少,身上伤到本源根基之辈者绝非少数,而这张方药若是研究透彻了,或许从此,他就走向一个新的台阶……
压下心中的那抹兴奋,目光又望向楚老爷那张方子,最后如陈医师般,心中不能不赞叹,他彻底确认,这少年郎在医术方面,当真已不得了。
至少,楚老爷的病他是看过的,而当初他下的方药,绝不如这一份。
不过越发对这少年郎刮目相看,却又突然一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羞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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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被捧在高位,这骤然的反差,在自己内心之中是很难承受的。
“你还有事?”一股无名火闪过,朱医师皱眉看向吴掌柜,声音不悦道。
吴掌柜感觉冤枉,自己啥都没说,啥都没干啊,但却自是不敢当着朱医师炸刺的,连忙公升赔笑道:“刚才齐老大府上又来了消息,说是齐老大伤势又发作了一次,疼痛难忍,让您加紧去寻丹师大人……”
朱医师闻言,脸上郁闷之气一闪,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接下来不要打扰我。”
吴掌柜点头称是,出门而去。
朱医师独自一人坐在诊室里,眼中波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可以看出他此刻情绪并非太好。
“那贪心不足的老家伙是那么好请的吗?”良久,他嘴里轻声吐出一句话,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到窗口望向窗外,却正好只见对面一杆天下第一医馆的招牌迎风飞扬,而招牌底下一个少年郎静静坐在那儿。
他神色一闪,再次回到桌前,望着那两张药方。
……………………
……
时间转眼便是已经中午,何记酒楼里越发热闹了。
今日换牌,陈掌柜商业头脑当真是不错的,又搞了酬宾活动,令这酒楼人气暴涨。
墨白回到摊位后,并没有往里面凑。
人太多了,他身体不好,不喜欢这种嘈杂,故而并未着急去吃饭,汤药已经煎好,由小厮送来,就在外面吞服了。
然后便静坐在那儿,望着对面那济世医馆,微微发呆。
该呈现的落魄呈现了,该展现的医术也展现了,如果不出意外,进入济世医馆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急,决定再等等,等楚老爷的情况当真好转之后,或许更好。
目光一转,突然他又望向对面那辆还未走的马车,眼中微微沉浮。
“朱医师虽然放眼全国是算不得什么角色,但在这明珠本地也算是稍有影响力了,却对那位如此恭敬,由此可见,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应该还是不小的。”墨白心中闪过念头。
只是不知如今国朝在太子死后,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皇后如今又是怎样了?
经历丧子之痛后,不知又是否用了我的药方?
或许人总是感情动物,墨白本来孑然一身,但如今一人为了求活而辛苦奋斗,竟不知为何,在看到这辆马车之后,竟在心中对远方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皇后有了几分牵挂。
“白老弟,白老弟!”突然耳边传来的两声呼唤,打断了墨白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少有的情丝。
微微一怔,偏过头来,只见正是那陈掌柜,站在他身边有些疑惑的盯着他:“白老弟,在想什么呢?”
不过也只是话音刚落,根本不待墨白回应,便又脸上兴奋一闪,低声笑道:“快,快跟我走吧,二爷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