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胡令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既是随心乱走,便也未施展御风之术,这一天是狂风暴雨之后,万里放晴,秦征心里也如千仞明空,胸襟浩旷辽远,精神爽快之极,自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就像整个人再次获得新生一般,功力也似乎又有进步。

  走了不知多久,忽而闻到一阵香味,却是蒸饭的味道,肚子咯咯响应,寻着米香找到江边,香源却是一艘小船。

  那艘小船上挂着面小酒旗,船泊在岸边,旁边还摆了三张桌子,原来是江面人家随岸开的一家小店,厨房就是床尾的小泥炉,走到哪里桌子一摆就能做生意,甚是方便。这时却有三个客人围着一张桌子正在等食,秦征寻张凳子坐下,就问有什么酒菜。

  船尾一个老渔夫横了他一眼,说:“酒没有,只有清水一江。菜有鱼羹、烤鱼、蒸鱼、腌鱼……”却都是鱼,临了讲了价钱,一条鱼一个五铢钱,若要加饭,一碗五个五铢钱。时已进入东晋,但汉魏的铜钱在民间一些地方也还有流通。

  秦征奇道:“饭比鱼还贵啊?”

  只听船舱里一个十分甜美的声音说:“米饭要播谷施肥、除草收割,辛苦一年,才收成得几许?鱼却一钓就有,自然鱼贱米贵了。”

  其时五胡乱华,中原地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别说这山野荒郊,就是秦汉时号称“天府之国”的八百里秦川也是兽多人少,丹江水量充沛,渔产丰富,鱼虾随钓随有,相较之下反而是五谷难得了。

  秦征听到这个声音,脑中又浮现出昨晚那个画面,心想:“这个声音这般好听,会不会是她呢?”

  却见船舱内少女探出个头来问:“客官是要饭还是要鱼?”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双眼甚是灵动,只是面黄肌瘦,哪有昨夜丽影的绰约风姿?秦征微感失望之余,又笑自己胡思乱想,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就去想昨夜那美少女,随口道:“我不吃腥臊的,给我来碗米饭吧。”

  那少女却就盛了一碗饭出来,隔壁桌子的客人看见叫道:“怎么给他先上了?我们可都来了大半天了!”声音尖细轻柔,似雌非雌,似雄非雄,秦征随着他的声音扫了一眼,见他年纪已经不小,眼角略有皱纹,头上几根白发,却一根胡子也没有,穿着一身青衣,整个人显得甚是清秀。

  和他坐一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中年,一个雍容华贵,一个相貌清雅,就是先前那人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秦征暗暗称奇:“这三个人只宜出现在长安、洛阳、建康、成都,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那雌声者指责船家乱了次序,那渔家少女脾气却甚好,温颜解释道:“你们点的是鱼羹,且又多讲究,竟特意要我们到江心打水来做汤,这火又不许快,说怕滚坏了味道――这么多讲究,做得自然就慢。人家点的是饭,我们本来就煮好了,自然就给人家端上啦。”

  那雍容华贵的男子一听笑道:“小姑娘说得有理!”对那娘娘腔道:“赵整,别打扰人家小姑娘做羹了。”

  那赵整显然是他的仆人,甚是委屈,那委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人,只听他道:“主子,您万金之躯,这种地方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左右不过一块烂木头而已,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那雍容华贵的男子喝道:“你懂什么!”却问那清雅中年道:“严先生,你看这次南方会有多少人来?”

  那严先生看了秦征一眼,却笑道:“东家,鱼羹好像好了。”

  果见你渔女端上了一大碗鱼羹来,赵整慌忙接过,拿出块干净的毛巾来将碗筷擦了又擦,简直要蹭下一层皮来。

  那严先生方才那句话、那个眼神,乃是暗示那贵人此处耳目杂,不宜多说,但那贵人却若无旁人,似觉得这些事情被人听去了也无妨,仍道:“当年杀胡令出之时,贵宗亦曾应召助战,却不知今日先生作何打算?”

  秦征听到“杀胡令”三字,心头忍不住一跳,那杀胡令又叫“屠胡令”,乃数十年前汉家的旷世英雄冉闵所发布的一道令谕,号召天下汉人奋起杀胡、驱逐异族、恢复家园故土,五胡乱华以来汉人久受压迫,所以一听到冉闵的号召无不振奋,在中原大地掀起了一场席卷数千里的杀胡行动,威力所及不但改变了当年的军政格局,甚至影响到了中原地区胡汉人口的比例,至今天底下所有的汉家子弟但听得“杀胡令”三字无不热血狂涌,而胡人听到“杀胡令”三字则皆战栗惊悚。不过那毕竟是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了,事件平息的时候秦征都还没出世呢,只是在游历途中听一些故老谈起才知道当初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严先生微微一笑说:“时过境迁这么久了,还提它作甚?这次也是陪东家来散散心,反正已经有两万大军围剿,又有数十位高手坐镇,青羊子虽然不肯出手,但尔何辜为了讨好东家势必尽力,双方强弱悬殊,料来也不会有我们的事情。”

  秦征听得呆了:“两万大军……数十位高手……又牵涉到杀胡令……这是什么事啊?还有他说什么青羊子……说的是朱伯伯么?难道这事和我云笈派也有关联?我闭关的这段期间,外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

  正思索,却听那赵整说:“严先生,你还没回答主子的问题呢!若是杀胡令出之时,先生你作何打算?”

  他这句话说得彬彬有礼,但词锋尖锐,要那严先生无法不正面回答。

  那严先生道:“到时候我两不相助。”

  那贵胄点了点头,这番谈话便到此结束。

  秦征心想:“这三个人举止都甚奇特,那个赵整照顾他主子照顾得这么夸张,看来是个卑贱下人,但他瞧眼神精华内敛,分明乃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人,功力只怕还在我之上,只是这样的高手怎么会甘心去做人家的奴仆?”再定神看了一眼那严先生,却觉得此人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私塾先生,然而听他三人言语,分明又是位能影响数万大军战局成败的大高手。“难道,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所以我看不出他功力深浅?”

  有赵整照料,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那贵胄用餐也甚有礼节,那严先生却吃得甚是随意,吃罢,赵整道:“严先生,这残局是由奴婢来料理,还是严先生露上一手,让我们一开眼界?”

  严先生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秦征身边,往秦征眉间一指,笑道:“小道士,把刚才你听到的、见到的事情,都忘了吧。”

  秦征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被他一指,猛地便觉整个天地都黑了下来,大江、小船、桌椅、渔翁渔女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风阵阵,怪石颍胺饺从幸缓樱渌渡允且跗由嫌钟幸磺牛磐妨⒂幸槐闲础澳魏巍倍郑”杂终咀乓慌耍踝乓煌胩浪跏撬刮挠欣竦氐莞卣魉担骸靶』镒樱攘苏馔朊掀盘腊桑阅阌泻么Α!鼻卣骶谷徊挥勺灾鞯乇憬庸耍馍硖搴孟褚膊皇亲约旱模牖胴木倨鹜肜淳鸵龋偷匦牧樯畲Φ拦庖簧粒樘ㄒ欢ǎ蠼幸簧丝覆剑翘浪迷诘厣希猿鲂烫炫恐嗬础U钦庖还缮瞎糯笊衿螅鹕⒘俗笥宜硇牡囊蹼彻黼怠

  那孟婆全身一震消失了,旁边化出那严先生的身影,咦了一声,道:“小子,你是龙虎山张椒的徒孙么?”

  他这句话竟有极大的蛊惑,秦征不由自主地便实话实说地回答:“不是。”随即醒悟到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这个严先生随口一句话竟然就有控制人实话实说的巨大威力。

  “不好!”秦征暗叫了一声,赶紧下唇朝上裹住上唇,舌头抵住上颚――这是道门的“闭口定”,秦征于此大危难中,竟然自然而然地便用上了。

  那严先生道:“那你是道门北宗的弟子?是青羊子的弟子?”

  他随口这么一问,秦征竟然忍不住要张口回答,但终究还是强忍住咬紧了牙关,只是喉咙却又发出咯咯之响,心膈十分难受,似乎不回答严先生的话这痛苦便无法解除,那闭口定竟也抵御不了这严先生轻轻的一句话。

  便在这时有一股紫气由他头顶散出,再从他的七窍灌入,消解了心膈之间的那种难受,同时又有一座金鼎隐隐张开,护住了他全身。

  那严先生又咦了一声,道:“紫气金鼎!怎么却又有《养生主》的痕迹?你这小子的渊源,真是奇哉怪也!罢了,今天我没空与你多说,就且不洗你的记忆,回头我找个时间再与你好好聊聊。不过你记着,今日见到的听到的事情不要宣扬,否则对你没好处。”

  迷迷糊糊间,秦征回过神来,那阴风怪石奈何桥的景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丹江河畔、小船酒旗,自己仍然坐在江边椅凳上,那贵胄以及严先生、赵整等三人都已不知去向,刚才他身入幻境而不知是幻,当时还不怎么怕,这时心神一定,回忆起方才的处境,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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