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叶墨玄那藏不住的马甲
“是梦梦啊！发生什么事了？”林九娘看清了来人，这才放心的问着。
“我…我看娘亲太累了，想着帮娘亲做些家务，可…一不小心就把花瓶给打碎了，对不起啊，娘亲…”林梦梦懊悔不已的说着，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估计都不舍的责怪她。
“没事，没事，花瓶而已，倒是你，有没有伤着啊！”林九娘关心的问着，还真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林九娘生的这两个宝贝女儿，她还是十分了解的，梦梦乖巧懂事，从来都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一个，即便偶尔做错什么事，也都无伤大雅。可如果换做是弯弯，那就不一样了，林弯弯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三天两头找点事儿，每每犯了错都是认错态度极好却屡教不改。林九娘也苦恼过，为何两个孩子性格差异这么大，当然，林弯弯也纳闷，为何娘亲对她姐妹二人态度不一，姐姐犯错就能一笔带过，自己犯错就要挨训受罚。
这个问题林弯弯也没当面问过娘亲，因为摸着良心说，自己犯错的几率的确是比梦梦高出许多，每每惹了事娘亲要教训自己的时候，都是爹爹和姐姐护着她，大多数情况她都逃过一劫。反过来说这样也好，或是姐姐犯了错，她还真不舍的娘亲教训她呢！
当然，林九娘也没想过教训这么乖巧的女儿。
“我没事，只是吵醒了娘亲…”林梦梦乖巧的样子，即便是再大的错，估计林九娘也冲她发不起来。
“没事就好，娘亲也休息好了，还有好多事要忙呢！碎片我来收拾，你去院子里帮娘亲数数，看还差多少份，准备好了要挨家挨户去送呢！”林九娘手脚麻利的从床榻上下来，确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毫发无伤，便让她去查看给村民们准备的年货。
林梦梦来到了院子里，按照历年来的规矩，过年之前村长会给每户人家一袋子当年盛产的粮食，有时是大米，有时是玉米或番薯，总之不管是什么，家家户户拿到的东西一模一样，绝不会厚此薄彼。
所以林梦梦要做的事情，就是清点种类数目及斤两。虽然这些事情林梦梦往年也经常帮着娘亲做，可这次，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同样心不在焉的人还有叶墨玄，他从林梦梦进门那一刻起，就愣神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林九娘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走出房间，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冲冲的逃走了。
当他回到山上的时候，玟雪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速度挺快的，有发现什么吗？”玟雪问到。
“没…没有…”叶墨玄神情恍惚的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玟雪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总不会在村长家发现别的什么东西吧，玟雪略显担忧的问着。
“我刚才…好像暴露了…”叶墨玄说。
“什么意思？”玟雪不解到。
“我刚去村长家，只有九娘一人在屋里休息，我查看了其他房间均无所获，所以便偷偷潜入主屋，结果…不小心打翻了花瓶，不仅被刚好进屋的阿栖看见了，还把林九娘给惊醒了。”叶墨玄懊恼的说着。
“那你隐身了吗？”玟雪问。
“嗯，一直是隐身的…”叶墨玄点头到。
“那你担心什么，她们又看不见你，顶多以为自己见鬼，过段时间也就好了。”玟雪安慰他说。
“不对，她们是看不见我，可阿栖看到了花瓶凭空被打翻落地，不仅没有害怕，还跟九娘说是她不小心摔碎的，九娘这才没有怀疑。”叶墨玄确信的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栖姑娘可能知道你的存在，这次是故意给你顶包。”玟雪恍然大悟到。
“十有八九…”叶墨玄惆怅的说着。
“这不应该是好事吗？你干嘛这副表情？”玟雪实在想不明白叶墨玄的心思，明明为阿栖姑娘做了那么多事，满心满眼都是人家，现在却畏首畏尾躲着不敢相见，自己不敢见就算了，现下被人发现了却还是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着实想不通。
“不好，我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眼前，更不能去打扰她的生活，不可以，不可以…”叶墨玄絮絮叨叨的说着，看起来是真的很苦恼啊。
“唉…”
玟雪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啊，一旦自己想不开犯起轴来，还真是倔的跟头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既然你这么为难，一开始就应该施个法让九娘醒不过来，这样就算你摔十个花瓶也没事。可事到如今，你若真不想让阿栖姑娘发现你，你可以直接把她的这段记忆消除掉，如果你愿意这么做！”玟雪苦口婆心的说着，人也好，神也罢，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寻烦恼，牵挂越多，不得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也就越多。
“我…”
玟雪的话让叶墨玄又纠结了起来，本来就很头大，现在更加为难了。
“明明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一遇到阿栖姑娘就木讷的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叱咤鬼界的霸主啊！”想想倒是觉得有趣，叶墨玄离开鬼蜮的这些年，不知不觉竟越发活的像个人了，就连与玟雪斗嘴也是越发厉害了。
“一边儿去，我就是…不太擅长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又不像你，我打架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上。”叶墨玄略显恼羞成怒的说着。
“是是，您叶大霸主最是光明磊落，那些个小人作风就由我来做，可好？”玟雪对叶墨玄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是笑吟吟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叶墨玄有些心虚的问着。
“不干什么，再说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打算去找阿栖姑娘，帮你把她的记忆给消除了，免得你在这里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玟雪十分欠揍的说到，转身便打算往下山去的模样。
“你站住！”
“还没走…”
玟雪强忍着笑意转过身来看向叶墨玄，这人果然就是嘴硬，不刺激他一下，谁知道他装鹌鹑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别去，我…我自己去…”叶墨玄支支吾吾的说到。
“你自己去啊！好，快去快回！”玟雪慈眉善目的看着叶墨玄，看的他很不自在，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去了。
“真是个大傻子，人家姑娘都看不下去了，他还在这儿纠结天纠结地的，若真放任他不管，岂不是错过大好姻缘，哎呀…”玟雪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仿佛那替儿子担忧娶不上媳妇的老父亲一般，痛心疾首。
叶墨玄虽然答应了自己去找阿栖，可他的纠结程度远比玟雪想象的严重，一路上磨磨蹭蹭，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到太阳下山，月亮高高挂起，这才走到了村长家门口。
小的时候林弯弯和林梦梦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但在她们十岁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过世，这便空出了一间房，林九娘见两个女儿慢慢大了，便让她们一人一个房间，女儿家住的宽敞些总是好的。
叶墨玄见几个屋里的灯都还亮着，便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等着，他认为还是等人都睡下了，再去找阿栖会比较好。于是他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一盏灯，两盏灯接连熄灭。
“奇怪，这么晚了，阿栖为何还不歇息？”叶墨玄在院子里等到了丑时也不见阿栖房里的灯熄灭，她的作息时间一向十分规矩，今日怎的这么晚，是在忙什么吗？
叶墨玄好奇的走到林梦梦的房间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进去。
原来，林梦梦正端坐在灯下看书，十分专注的样子。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叶墨玄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神中满是心疼，以致于他都没有发现，林梦梦拿着书的手微微愣了一下，没过多久便灭了灯上床歇息去了。
为了确保阿栖睡下，叶墨玄又在窗外等了一阵儿，直到整个院子静的只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声，叶墨玄这才现身走了林梦梦的房间。
月光透过纸质的窗户照进屋里，今晚的月光很亮，即便在深夜里，整个房间也没有那么黑，叶墨玄都可以清晰的看见整个房间的摆设，以及阿栖熟睡的脸庞。
虽然叶墨玄一直都知道林梦梦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但他却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毕竟以前他都只是躲在窗外偷偷的看着。
叶墨玄轻轻的走到床榻边，两只眼睛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姑娘，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人，是他视之如命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的人，是他活下去的理由，更是他唯恐伤害到的人。
生而为人的时候，她便是他的执念，如今身死为鬼，她更是他心底最深的羁绊。有那么一瞬间，叶墨玄很想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阿栖带走，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就他们两人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这样的想法真的就只是一瞬间，鬼不像人，不受那些个道德礼教约束，即便他真的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好像也无可厚非。但也因为他不再是人，他便不能够自私的与阿栖在一起。
心可会痛？
痛啊，痛彻心扉…
可叶墨玄依然感谢化身恶鬼的自己，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却是人力不可强求。即便是偷来的时光，也让他心存感激。
叶墨玄痴痴的看着那个熟悉面容，无论心中有多么的不舍，他也认定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他缓缓抬起手臂，用指尖去轻轻触碰林弯弯的额头，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林梦梦突然睁开了眼睛。
“别走…”
叶墨玄见她突然醒来被吓了一跳，赶忙隐去身形，转身就要往屋外跑，林梦梦却叫住了他，让他别走。
“别走，我知道你的，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别急着走…”林梦梦着急的跑到了地上，袜子也没穿，就这么光着脚站在地上。
叶墨玄隐了身，所以林梦梦看不见他了，只能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复。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任何回应，林梦梦有些失望的站在原地，穿着单衣好似感觉不到寒冷，只是落寞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上冷，快回去吧…”
终于，林梦梦再一次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他还没走，还在这里，林梦梦开心的点点头，动作迅速的回到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刚才不觉得，但这会儿真是感觉有些冷了，手脚都发抖了。
叶墨玄见她冷的直打哆嗦，便在屋里施了个咒，用来提升温度的，这是他与玟雪在闲暇之时琢磨出来的小把戏，可以在一定范围里提升或降低温度，不会伤人，最关键的是除了施咒人谁也发现不了。
过了一会儿，林梦梦终于感觉手脚恢复了过来，便睁着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四处寻找着，试探的开了口。
“你，还在吗？”林梦梦小心翼翼的问着。
“在！”叶墨玄老实回答。
林梦梦开心的笑了笑，继续问到。
“你叫什么名字？”
叶墨玄沉默不语。
林梦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
“我…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阿叶…”
“什么？”
叶墨玄突然开口，林梦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叫我阿叶，就好…”叶墨玄平静的说着。
“阿叶…”
林梦梦轻轻唤了一声，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温暖的话语了，叶墨玄这样想着，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林梦梦说。
“是。”叶墨玄说。
“是因为今日打碎花瓶的事？”林梦梦说。
“是…”
叶墨玄知道他的阿栖向来这么聪慧，与其在她面前说谎，还不如老实的交代，能够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机会，以后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了。
“所以，你怕我会将你的事说出去吗？”林梦梦有些紧张的问着，还不等他回答，便着急的说。
“不会的，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如果…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林梦梦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眼前的空气，焦急的样子生怕那人偷偷走掉。
“不是…”叶墨玄幽幽的回答到，嘴角微微上扬，越发觉得阿栖可爱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叶墨玄问到，按理来说自己一向谨慎，不应该会被她发现才对啊，当然除了今日的事，不过看她的样子，像是早就知晓自己的存在，今天晚上也是特意在等自己，难道是…
“小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你忘记了吗？”林梦梦有些害羞的说到。
“你还，记得…”叶墨玄惊讶的说到，原以为少时的匆匆一面她早已忘记，不曾想她尽记到了现在，让人欣喜不已。
“记得，我从来都没忘过！”林梦梦害羞的脸颊发烫，可她依然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她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不到的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对我很温柔，还帮我找到了妹妹。”林梦梦继续说到。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你就不见了，你说你就住在那附近，所以事后我到那里找过很多次，但却从未再见到你。后来再长大一些我才明白过来，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住在这山野之地的寻常人呢！果然，你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
“说出来或许你不信，我总觉得你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能够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身后默默地陪着我，有时候在家里，有时候在学堂，特别是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一定在。”
“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甚至不确定是人是鬼，直到那天晚上，我听见了你说的话。”林梦梦浅笑着说，刚才紧张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她第一次觉得看不见他也很好，至少这样，自己可以毫无压力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一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可以确定，这些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你！”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到我身边，但我知道你并不想让我察觉，所以我…我只能装作什么也听不到，感觉不到。可是今日事发突然，我为了不让娘亲察觉才那么做，我也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因为我知道了你故意隐瞒的秘密。所以，我便在这里等你…”
林梦梦是很聪明的姑娘，她更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人，她不认为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是怀着一颗恶毒的心思，所以她在赌，赌那个人不会害她，赌那个人是否有勇气走到她的眼前来。
“等我？你既然知道我会来找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好半天叶墨玄才冷冷的开口，毫无温度的话语如同他早已冰冷的躯体，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