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关键时刻，还是师父最好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哭丧着脸。”丫鬟扶着老太太坐了起来，即便老太太知道自己病的很重，但她依然选择笑着面对这群关心她的小辈们。
“笑一个嘛，我这睡了个好觉刚醒，你们也不来哄哄我，愁眉苦脸是给谁看？特别是你个臭小子，都是一家之主的人了，怎么也这般没精打采的样子，是想气死你老娘我啊.....”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教训着不争气的儿子。
“你....你别生气啊，好好歇着...”戚有为委屈巴巴的说着。
“云姨，你还好吗？”古皖看到云姨醒过来，也非常开心，毕竟这是下山后第一次对自己那么好的人。
“小皖啊，过来过来，云姨没事，就是多睡了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啊！”到现在云姨都还在安慰他们，古皖的心里十分难受，明明受了那么多苦，明明很疼，却还要装作安然无恙，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呢？
古皖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很心痛。
看过了云姨，让她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就让丫鬟来通知自己，古皖亦是身心疲惫的回到房间里，外面的太阳快下山了，今日的时光就这么溜走了，不知道云姨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晚霞。
那夕阳看起来格外的忧伤，就好像古皖此刻的心情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觉得很悲伤。
‘明明自己对这一切都还是一知半解，却要独自面对，世间再寻常的生老病死都看不破，你又能怎么办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玟雪站在暗处，小皖那张忧愁的脸被师父看的清清楚楚，可又能怎么样呢？总要经历过，她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古皖这晚睡的并不踏实，她总是会梦到那个失去孩子痛苦不已的年轻云姨，她哭得肝肠寸断，把人的心都搅得生疼。
‘唉，这又是何苦呢？’玟雪轻轻坐在古皖的床榻旁，看了看这眉头紧锁的小脸，用手轻轻的点在她的额间，一股温润的暖流便让古皖平静了下来。
古皖的眉头渐渐舒展，噩梦已然消散，只剩下师父温柔的气息，暖暖的，让人心平气和。
玟雪知道小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即使是一面之缘的叶墨玄，小皖都视他为友，更何况这个待她百般好的老太太。可感激归感激，总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儿戏，且不说这戚有为是什么样的人，但凭他们是凡人，就注定了他们只会是小皖生命中的过客。又何必有诸多牵绊与纠葛，只希望小皖不要犯傻就好。
日子又过了几天，古皖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去陪老太太，陪她用膳，陪她晒太阳，陪她赏花，尽管老太太一直笑呵呵的，但她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死气越来越重，古皖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姨就会一睡不起，再也不会睁开眼睛跟她说话了。
这样的担忧戚有为和琴笙都有，他们依然每日早晚会来看望老太太，除此之外他们就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只是每晚戚当家的来看老太太的时候，一坐就是许久，看着她静静地睡着，平缓的呼吸，仿佛这样，时间就会过得慢一些，慢到我们可以再多做一些事情，多一些准备，少一些遗憾？
“云姨，这个暖和你拿着！”古皖手里抱着一个刚换好碳火的暖包要递给云姨。
“别忙了小皖，坐下歇一会儿吧，我这个还暖着呢！”云姨看古皖像个小蜜蜂似的忙着一会儿张罗这，一会儿张罗那的，她看着都觉得累。
这刚刚入秋的天气本不算太凉，可云姨总是会觉得冷，所以房中早早就生起了碳火。
“来，陪着云姨坐一会儿啊！”
古皖乖巧的坐到云姨身旁，静静的看着她发呆，也不说话。
“怎么啦今天？小皖都不陪云姨说话了！”云姨看着她和蔼的说着。
“云姨…”
“嗯？”云姨应到。
“可以，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古皖呆呆的问着。
“想问什么就说吧，看看云姨能不能为你解惑！”云姨笑着说。
“云姨，戚当家的没有孩子，您…您觉得遗憾吗？”古皖知道这样问无疑会让云姨伤心，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在云姨的心中可有遗憾，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若是年轻的时候，或许会，但现在，并不会…”云姨平静的说到。
“为什么？”古皖奇怪的问。
“早些年想过，如果早知道琴笙不能给有为生下一儿半女，或许当初我就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可现在想来，以那混小子的性子，就算我不同意，估计他也会给我闹翻了天，如今他们两人这般和气美满的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呢！”云姨说。
“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琴夫人很自责啊！”古皖说。
“以往我也相信这话，可又有什么用呢！当年有为拼上性命得来的功劳，却被戚家本家的那些人险些害死，只因有为的生父不被看重，再加上英年早逝，所以他们对我们母子二人百般刁难。若非他们恶毒心性，想要加害我儿，或许我们也不会脱离出来，自立门户。”许是提起了伤心往事，云姨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年有为刚刚满十六，我带着他从本家的大门走出来，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有多丑陋，他们叫嚣着，怒吼着，说出难听百倍千倍的话。可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活了下来，活着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云姨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是自豪的，因为她为自己和儿子选择了一条生路。
“我于三娘无愧于他们戚家的列祖列宗，至于琴笙，她这一世若是能长久的陪在有为身边，给他一个温暖和美的家，我老婆子就是感激她的，就算让我来生偿还她的恩情，那我也是愿意的。”
古皖见云姨真情实意的说到，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云姨是真的很爱她的儿子，也爱这个家。
“琴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感激您的！”古皖说。
“琴笙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她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但日子终究是自己的，旁人并不能替她做决定，至于他们是否有子孙缘，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我只希望我儿不是那执拗迂腐之人，人活一世太艰难，可千万别让自己活得太过凄苦，那才真真是不孝啊！”云姨感慨的说到。
“云姨说的真好，是我们想的太浅显了，让云姨看笑话了...”古皖钦佩的说着，凡人活一世虽短暂，但他们却是这么积极的活着，他们也会感悟人生，参透生死，即便短暂的生命不足以让他们拥有大智慧，但他们依然令人佩服。
“傻孩子，是不是琴笙跟你说了些什么，所以你才这个样子啊！”云姨了然得问到。
“云姨还真是聪明呢！猜猜看！”古皖古灵精怪的说着。
“她是不是跟你说，想让你嫁给有为。”云姨精明的说到。
古皖惊讶的看向云姨，真没想到云姨这么了解琴夫人，一猜就中。
“果然...，丫头啊，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没有恶意的，这些年她对有为，对我，对这个府，都是尽心尽力的，明明这么善良，却总是会胡思乱想，她心中的苦一点不少啊！”云姨感慨到。
“琴夫人以为，这是您的心愿....”古皖说。
“心愿，我的心愿就是他们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即便哪天我不在了，他们也能和和美美的生活。当然，还有你，我希望小皖将来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你都可以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最好再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夫君，那云姨我就满足喽！”云姨开心的说着，古皖却伤心的哭了起来。
“不会的，云姨一定会长命百岁，小皖不许你自己说...”古皖很是不舍的抱着云姨，明明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却能对自己这么好，没有一点私心，就算是石头，恐怕也会被捂化吧。
“傻丫头！”云姨慈祥的抱着古皖，轻轻拍着后背，就像是奶奶在哄孙女一样，一片祥和景象。
“云姨为什么对小皖这么好，小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云姨...”古皖抽噎着说。
“云姨不用小皖回报的，云姨要谢谢小皖才对，因为小皖很像云姨的妹妹，作为长姐，没能照顾好小妹，年纪轻轻就不在了，若说心结，这才是我多年的心结。”云姨用手抹去古皖脸上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
“从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像她，所以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模样，像是妹妹，又像是活泼可爱的孙女，这么说来，云姨我赚到了，是不是该感谢你啊！”
“那您就没想过......让我嫁给大黑脸吗？”古皖问。
“哈哈哈....大黑脸，不过脸的确是够黑的..”云姨被古皖的话给逗笑了。
“他这个小子，可混了，又是个认死理的人，让他娶旁人怕是比要他命都难。更何况，他都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能娶你这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呢？不合适，不合适，太便宜他了。”
还是亲娘了解儿子，不过这亲娘说的话，若是戚有为在场，估计那才叫一个脸黑呢。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可开心了。
站在窗外的玟雪看着这么温馨的一幕，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此时越开心，恐怕日后就会越伤心，死气越发重了，这个老太太的时日不多了。
果然，没过几日，云姨就病的连床都下不了了，袁大夫亦是满面愁容的开着药方，希望可以缓解一些病痛。
琴夫人早就以泪洗面了，那双眼睛也哭得红肿。
戚有为一句话不说，只是呆呆的守在床前，也不哭，就是静静的守着娘亲。
古皖心如刀绞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云姨，她没有一点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姨一天天病重，却帮不上一点儿忙，原来最没有的就是自己了。
古皖伤心的跑到池塘边，之前云姨最喜欢来这里喂池中的鲤鱼了，可是现在云姨病的很重，不能来看了。
“小皖好没用啊，一点也帮不上云姨，明明跟师父学了不少法术，却没有可以救云姨的方法，师父....小皖很没用啊....”
古皖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虽然师父说过，不可以轻易插手凡人的命数，但云姨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什么事都做不好，太没用了。
“师父....小皖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古皖这会儿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师父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有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云姨，却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小皖不想一个人，小皖很想师父，很想师父啊！
“唉.....”一声叹息从头顶上传来，古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一时忘记哭了。
玟雪从树上跳了下来，显现在了古皖面前，古皖见那白衣飘飘，与梦中一般笑容的人出现在眼前，即便是梦，也要紧紧的抓住。
古皖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玟雪，扎在师父的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好似要把这些时日的委屈和思念统统都发泄出来。
玟雪温柔的抱着小皖，他知道小皖心里有很多委屈，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丫头这么能哭呢！
“不哭了，一会儿眼睛该疼了。”玟雪温柔的说。
古皖哭了一会儿，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哭累了，这便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师父。
“师父，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小皖看了看师父的衣衫，委屈巴巴的说到。
“不打紧，倒是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玟雪伸出手轻轻触碰小皖哭的红肿的小脸，好似心疼的样子。
好久没见到师父了，这会儿反倒觉得害羞起来，本就哭红的脸，这下更红了。
“师父，你…你能帮我救救云姨吗？”古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化解尴尬。
玟雪似是不经意的收回手，慢慢的说到。
“小皖，你该记得，我们不能轻易插手凡人的命数。”
“我知道，可是…可是云姨病的很重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有多一点的时间，不要这么急着走，至少，至少能让他们好好告个别。”古皖低沉的说着。
“毕竟，她是除了师父，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玟雪看着小皖哀求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对她总是会忍不住心软，看不得她伤心，更看不得她哭泣。
“走吧，带我去看看她。”玟雪说。
古皖开心的点点头，也顾不上问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放心自己，是不是在守着自己。这些古皖都不敢问，她只知道师父出现了，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身旁，也就够了。
“戚当家，琴夫人，这是我师父玟雪，让他看看云姨，或许可以能帮的上忙。”
古皖带着玟雪来到了云姨的房间，开心的对他们说着。几个人看到古皖身后这么一个如仙似画的人物，都不由的感叹，世上竟有这般美满，气宇非凡的人。
“这位…玟公子可擅医术？”戚当家的最先反应过来，满眼希望的问着玟雪。
“略懂一二，能不能帮上忙，要诊过才知。”玟雪彬彬有礼的说到。
戚当家的阅人无数，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定非普通人，娘亲病到这般模样，试一试总好过就这样耗着。
“有劳玟公子了！”戚当家恭敬的向玟雪行了个礼。
玟雪微微点头，戚当家的便带着琴夫人走了出去，袁大夫与几个伺候的丫鬟也都识礼的走了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小皖，你也出去吧！”玟雪说到。
“好…”古皖本想着留在这里看看师父是怎样救治云姨的，如果自己学会了，是不是就不那么没用了，可既然师父说了，那就只能乖乖退下。
古皖出了房门，玟雪这才慢慢走到云姨的床榻旁，看着这个被死气笼罩的老人，只能感叹岁月无情。
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生老病死祸福旦夕，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无奈却也幸运，岁月会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痕迹，证明他们走过一遭的痕迹，可能平凡，但坚强活着的他们却不平庸。
玟雪不能让她长生不死，毕竟生死有时，他只能用法力把死气压制下去，为她多争取一点时间，这样也许可以让她的家人少一些遗憾吧。
玟雪的掌心化出银白色的火焰，洁白如霞，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这是玟雪自身的气，虽说玟雪受到了佛祖的点化，但他始终是妖族，未化龙的蛟，算不得得道成仙。
神仙尚且不敢轻易篡改凡人的命数，更别说是妖族了，若要延缓死亡的速度，玟雪只能用自身的修为来压制死气，换句话说，这和以命换命差不多的意思，但凡人命数有限与妖相比要弱很多，所以玟雪为云姨延长寿命所消耗的气并不算多。
这样的方法虽说损耗并不大，但玟雪却并不打算教给小皖，这个丫头太重感情，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但就太危险了。况且以凡人的命格，根本承受不了过多的气，一不小心可能弄巧成拙，让人当场暴毙，所以小皖还是不学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