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下场
喻铁英的话刚落音,胡孝民起身就走了。既然喻铁英提供不了什么情报,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望着胡孝民离去的背影,喻铁英感受受以了极大的歧视。可他现在是个阶下囚,没有资格与胡孝民对等谈话。
他在中统当特派员时,可以调动潜伏组的力量,特别是命令顾慧英制裁胡孝民。可现在,他的命,却捏在胡孝民手里。
只要胡孝民点了点,不,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活不到明天。
胡孝民走后,范桂荣拿起一个本子和笔,坐到床头问:“喻先生,我是情报处情报一科的科长范桂荣,你能否跟我说说生平?”
这是压榨喻铁英最后的一点价值了,让他交待所有能记起的事情,就像回忆录似的。喻铁英口述,范桂荣记录和整理。
别小看这些回忆,有的时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喻铁英轻声问:“范科长,我能再跟胡处长聊聊吗?”
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呢?日本人只是把他交给胡孝民,却没说怎么处理。也就是说,他今后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胡孝民手里。
范桂荣很有耐心,为了让喻铁英多说点,他的态度一定要好:“处座很忙,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
一旦喻铁英肚子里的货全倒出来了,他也会一脚把喻铁英踢开。像喻铁英这样的角色,在情报处能派个情报组长就足够了。情报科长出马,给足了他面子。
喻铁英犹豫了一下,问:“范科长,我以后是走还是留?”
范桂荣不置可否地说:“你想走还是想留?”
他现在早不是那个只会盯的情报员了,在胡孝民手底下,他是情报处最重要的情报科长。就算资质再普通,历练了这么久,也有模有样了。
喻铁英说道:“我想留在上海,改名换姓,给你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中统方面我认识很多人,应该能弄到些情报的。”
范桂荣一本正经地问:“那就先说说你的生平吧,喻先生是怎么加入中统的?”
如果喻铁英再顾左右而方他,范桂荣也会合上本子走人。
还好,喻铁英感觉到了范桂荣的想法,很快进入正题:“我是南大毕业,被特招进中统,训练了三个月,才开始在党部工作……”
喻铁英上过大学,学历非常高。这也是中统的特色,他们的干部大多受过高等教育,相当一部分还是留洋回来的。喝过洋墨水,见多识广。
只不过,相当一部分是工科生,没有搞过特务工作,更不懂政治斗争。进入中统后,经过系统性的学习,才能上岗。
范桂荣在广慈医院一直等到晚上,他写得很快,一个本子快写满了。
范桂荣感觉记得差不多了,他写了一天,手都酸了,合上本子说道:“喻先生,你今天也辛苦了,明天我再来。”
喻铁英看了看四周,除了范桂荣外,并无其他76号的人,他很是诧异地问:“范科长,这里不留人吗?”
范桂荣安慰道:“这里很安全,放心好了。”
然而,喻铁英一点也不放心。范桂荣走后,他感觉病房太过安静,静得让他害怕。而外面偶尔有脚步声响起时,又吓得他心惊肉跳。
76号的人也真是的,自己好歹也是中统派到上海的特派员,级别不应该这么低吧?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胫骨断了,没办法跑吗?真要是惹恼了自己,一个电话打给朋友,今天晚上就把自己接走,看他们后不后悔。
这个念头出现时,喻铁英突然愣住了,然后脸色变得苍白。
他的想法,76号也一定知道。为何胡孝民还是没作防备?那是因为,在胡孝民的眼里,他已经是个废物,是走还是留,人家根本不在乎。
今天范桂荣给他写自述,其实就是压榨他最后的一点作用。如果全部说完,胡孝民不会管他的死活。
喻铁英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特派员,还好吗?”
正当喻铁英在感慨万端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焦一诚走了进来。
喻铁英看到焦一诚,脸上露出惊喜:“一诚,你来得太好了,赶紧带我走!”
焦一诚淡淡地说:“去哪里?”
特工总部并没在广慈医院留人,胡孝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进病房前,他已经在四周仔细观察过,确实没有异常。
喻铁英说道:“回重庆,我要回重庆向局座报告。”
焦一诚一脸讥讽地说:“报告什么?报告我贪污,还是报告你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
喻铁英信誓旦旦地说:“你说什么?混蛋,我怎么可能当汉奸呢?看到没有,我一身是伤,这是伤痛,也是荣誉,更是我为党国所做一切的见证!”
焦一诚拿出一支针管,已经上了药水,他一边准备一边叹息着说:“以前真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不去当电影明星实在太可惜了。”
喻铁英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当特派员时,非常高冷,对焦一诚的一切都看不惯。可现在,他成了汉奸,再也没有训斥焦一诚的底气和骨气。
焦一诚将针管插入喻铁英体内,一边注射着,一边望着喻铁英冷冷地说:“这是特别的药水,能让你早点解脱。接上级命令,制裁叛徒喻铁英!”
喻铁英吃惊地说:“什么?”
过度的惊愕,让他肌肉变紧,同时也忘记了反抗,任由焦一诚注射毒药。
焦一诚冷笑道:“你当了叛徒,难道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喻铁英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叛变了的?”
焦一诚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能暴露与胡孝民秘密达到的合作协议。只有保护好胡孝民的身份,他才能更加安全。
喻铁英喃喃地说,声音越来越小:“宪兵队的酷刑,谁能受得了呢?我是有苦衷的,我要回重庆申诉,让局座再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