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气节
赵仕君行事,一切以利益为先。他与中共联络,也是为了获取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赵仕君什么都可以出卖。
章详庆的潜伏组,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至于他们传回去的情报,焦一诚通过五福公司,也都能传回来。
赵仕君看重的,是章详庆的身份。留着章详庆,说不定以后还能跟中统做点什么交易。
然而,章详庆很清高,不愿意与76号同流合污。
章详庆词严义正,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怎么能替你们做事?气节大于生命,宁死不屈!”
胡孝民不以为然地说:“章教授正气凛然,令人钦佩。只不过,你要是不签自白书,不登报申明,怕是过不了这关。这样吧,等会我让人来劝劝你。”
章详庆越是一身正气,他越是高兴。章详庆是顾慧英的上级,扣住了章详庆,等于斩断了顾慧英与重庆的联络。他想看看,顾慧英对此事的反应。
胡孝民刚回到情报,就接到了焦一诚的电话。在电话那边,焦一诚笑吟吟地说:“胡处长,听说情报处抓了大厦大学的章详庆教授?”
胡孝民淡淡地说:“我这边刚抓了人,你就知道了?”
焦一诚解释道:“没办法,章家的人找到我了,委托我帮忙找找关系,看能否通融通融。”
作为中统上海潜伏组的重要一员,焦一诚得知组长章详庆被抓,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与胡孝民现在是合作伙伴关系,借助这层关系,尽快救出章详庆。时间越快,成本越低,救出来的希望越大。
胡孝民故意只说了一半:“以咱们的关系,当然要给你这个面子。只不过……”
焦一诚岂能不明白胡孝民的为人?马上说道:“放心,礼数一定到场。”
胡孝民说道:“那行,你先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很快,焦一诚就赶了过来,带给胡孝民一个大大的锦盒。焦一诚是五福公司的大股东,每个季度都能分到丰厚的利润,现在出手也比原来大方得多。
胡孝民当着焦一诚的面打开锦盒,下面是一层金条,整整十根小黄鱼。旁边还有两沓美元,都是十元的钞票,就是两千美元。
胡孝民明知道这是焦一诚的手笔,却记在章详庆头上:“章家出手还真是豪气。”
焦一诚说道:“章家希望,教授能尽快出去。”
胡孝民的手放在锦盒上,一边拍着锦盒一边自信地说道:“只要他签自白书,再登报申明自己退出国民党中统局,我可以担保马上放人。”
焦一诚不知道这是赵仕君早就有这样决定,对胡孝民的仗义很是感激。他站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胡孝民,诚恳地说:“多谢胡处长。”
焦一诚觉得胡孝民的条件并不过分,然而,他与章详庆见面后却发现,这样的条件,章详庆根本无法接受。
焦一诚轻声劝道:“章先生,留待有用之身,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一时的辱身败名,以后只会让人更敬佩你。”
章详庆态度异常坚决:“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宁可死,也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他是文化人,是大学教授,如果让人知道,他还是76号的特务,以后还有脸活着吗?与其以后羞愧而死,不如现在死在76号,至少,还能落个坚贞不屈的好名声。
焦一诚在三楼劝章详庆的时候,胡孝民在二楼赵仕君的办公室。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五根金条。另外,还有一沓美元单独放在外面。
胡孝民说道:“部长,章详庆既不愿意写自白书,也不愿意登报申明。章家的诚意倒是挺足的,我担心他出去后继续替重庆做事。”
他特意把美元拿出来,是想让赵仕君留点私房钱。76号的经济大权落在叶淑英手里,赵仕君想在外面放松一下,手头都不方便。
胡孝民每次给他送礼,都会分开,给他留一份私用。这次的金条和美元,说起来美元的价值还超过了五根金条。
赵仕君将美元塞到抽屉的文件里,关上抽屉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抽出一部分,放到后面书架的书里夹着,再拿出一部分装在身上。
胡孝民暗暗好笑,赵仕君藏钱也要狡兔有三窟。堂堂警政部长兼特工总部主任,为了一千美元,竟然使出了特工手段。
赵仕君藏好钱后,自然地坐回椅子上,平静地说:“章详庆不想登报也能理解,我们可以保护他的名声,毕竟他也是知名人干嘛。”
胡孝民说道:“估计自白书也不会写,能不能再让他出点钱,请人代劳?”
赵仕君晒笑道:“文人自诩清高,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要不是他是大学教授,把他关在水牢几日,便让他服软。”
焦一诚没能劝服章详庆,离开高洋房后,又到了胡孝民的办公室。
焦一诚进去后,唉声叹气地说:“胡处长,章教授宁可关在这里,也不愿意写自白书,更不愿意登报声明。他把个人气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胡孝民“急”道:“老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可是好说歹说,赵部长才答应这样的条件。”
焦一诚说道:“我知道胡处长出了大力,可章教授家人很是焦急,他在这里不吃不喝,我担心身体也受不了。”
胡孝民压低声音说:“我们是朋友,你既然来了,我总不会让人对他用刑的。赵部长原本想把章详庆关进水牢,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口舌才拦住。”
焦一诚听着胡孝民的话,很是感动地说:“胡处长这份情,焦某记在心里,也替章教授的家人感谢你。”
胡孝民笑道:“咱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嘛。”
焦一诚试探着说:“胡处长,章教授的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胡孝民面露难色:“这件事不好办呢。”
“不好办”并不意味着“不能办”,更不表示“办不到”。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