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家仆拭主
凌晨四点,胡孝民突然被客厅的电话惊醒。他看了一眼窗户,天还没亮,到客厅拉亮灯后,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心里一惊。
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一定是发生了极其特别的事情。
电话那边是冈田新大郎急切的声音:“胡桑,虹口祥德路发生了一起特别严重的案件,上海市长付筱安,被家仆刺死。”
胡孝民吃了一惊:“我马上过来。”
还好,死的是上海第一大汉奸付筱安。这样的汉奸,多死几个才好。
早在年初,军统局就下令,要制裁付筱安。去年胡孝民刚到上海后,军统戴立派了两个少将级高级特务到上海,想暗杀汪即卿。因为汪即卿戒备森严,想说服和说动付筱安参加暗杀汪即卿的工作。
哪想到付筱安佯允之后,向汪即卿密报,最终在76号的配合下,将两人抓捕并枪杀。
戴立十分恼怒,给上海区下令,从速暗杀付筱安。
当时胡孝民才进入特工总部不久,还只是钱鹤庭手底的情报员。等他担任新二组的组长后,付筱安从法租界霞飞路搬到了虹口区祥德路,层层防卫,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付筱安每天从府邸去市政府大楼时,坐的是保险防弹汽车,前面四辆护卫汽车。办公楼附近,又有大量警卫,根本无法下手。
军统上海区也对付筱安动过手,只不过非但没打中付筱安,行动人员反被他的警卫打伤。
胡孝民担任新二组兼三大队长时,也曾想制裁付筱安。但区里下令,行动二大队已经在付筱安家找到一条内线:付筱安的老仆人朱绅。
朱绅深得付筱安信任,在付家干了二十多年,是付父手里就在付家当仆人。付筱安当年被国民政府通缉,逃到大连时,朱绅也随往侍候了三年,从那之后,付筱安对他的信任,超过付宅的任何人。
没想到,付筱安当了汉奸后,朱绅这个有着强烈民族正义感的人,对主人的行为非常不满。多听劝说付筱安辞职,哪怕去当个商人,也比遭国人唾骂好。然而,付筱安一直不听,朱绅为此闷闷不乐。
被军统侦知之后,派人与朱绅联系,双方一拍即合。因朱绅不会用枪,决定用锋利的菜刀动手。
顾慧英也醒来了,胡孝民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披着衣服出来了,见胡孝民要出去,诧异地问:“怎么啦?”
胡孝民说道:“付筱安死了。”
顾慧英惊诧地说:“付筱安死了?”
胡孝民赶到祥德路时,日军已经将周围的街道戒严,正挨家挨户的搜查。胡孝民拿出特工总部的证件,才到了会宅。
此时付筱安的尸体依然摆在卧室,胡孝民特意拿了个手电筒,仔细看着付筱安身上的伤口。
付筱安的喉管、脑壳、面部被砍了好几刀,他的头被砍得血肉模糊,头几乎被吹断。朱绅为了保证付筱安死亡,下了狠手。
“爹!我好怕!”
付筱安的儿子语无伦次的叫着,被人掺扶着离开,他脸色惨白,双腿无立,显然被吓得够呛。
旁边的赵仕君突然说道:“估计要疯了。”
胡孝民连忙问:“部长,凶手抓到了吗?”
赵仕君说道:“付宅其他人都在,只有老仆朱绅失踪,凶器正是他平常所用之菜刀,凶手是朱绅无疑。”
胡孝民提议:“封锁四周的街道不够,必须把整个虹口区,甚至整个上海都封锁起来。”
赵仕君朝外走着,他不想在这件事多费力气:“没用的,朱绅能从容离开,一定有人接应。”
赵仕君到付筱安的书房,用电话向南京报信。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由他亲自通报南京。
胡孝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赵仕君没惊动汪即卿,而是打给了周费梅。付筱安的被刺,对整个汪伪政府的官员,都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南京的周费梅,接到赵仕君的电话后,也没有一点睡意。他在日记中写道:“五时为电话惊醒,仕君报告上海市长付筱安为其跟踪十余年之仆用刀刺死,人心难测,为之寒心……”
胡孝民回到家时,天已经大亮。到楼上时,顾慧英已经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后来一直没睡。
顾慧英故意问:“付市长还有救吗?”
胡孝民说道:“日军派了军医到付宅,头都快砍下来了,还有什么救的?日军军医能做的,只是用针把头缝不能缝到尸体上,再缠以白布,放到棺材里安葬。付筱安的儿子,经此事后,被吓疯了。”
父亲被最信任的老仆砍死,当儿子的不被吓昏才怪。
顾慧英能想象当时的画面,喃喃地说:“他死的真惨。”
胡孝民说道:“今天可能要早点去特工总部,我还想去趟登部队,与他们协调搜查朱绅的行动。”
他去登部队只有一件事,拜会佐藤精一,拿几本空白的派司。
朱绅砍死了付筱安,一定被军统藏到了公共租界或法租界。如果朱绅要离开上海,最稳妥的做法是拿到日本人开的派司。有了登部队的派司,任何人都能轻易进出上海。
朱绅虽不是胡孝民联系的,但他杀了付筱安,胡孝民一样很高兴。掩护朱绅离开上海,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些事情,无需区本部下命令,他可以做到前面。
胡孝民去找佐藤精一,自然不会空着手。依然还是两百日元,他不会送太贵重的物品,有些人的胃口大了之后,越来越难以满足。
佐藤精一收到胡孝民递过来的信封后,脸上堆满了笑容:“胡桑,以后我们可以多来往。”
胡孝民谦逊地说:“这是我的荣幸。”
拿到登部队发出的派司后,胡孝民去了趟顾公馆。王淑珍很快也出去了一趟,把派司送到了区里。
齐兵收到王淑珍转交的派司后很是高兴,这简直就是瞌睡时有人给送枕头,简直太及时了。
第二天,上海四处戒严。然而,在军统的掩护下,朱绅还是很顺利地离开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