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章 金佛

  此时的郑琴贞,正捧着那尊金佛发愁呢。

  八年前她嫁给了杜良才,她当时就不想生孩子,这八年来,果然没有生。

  好在杜良才并不计较这点,他之前故去的两个妻子留下有两儿一女,如今都十多岁了,虽然杜良才前不计较孩子的事,可他却计较另一件事,那就是床上的事,这是他的心病,也是她的一块心病,要说病根,还得从头说起。

  十三岁身上来红,母亲给她讲了女人的事后,她就讨厌那一月一次的肮脏事。不久后一一天半夜,她起夜小便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母亲咽咽的哭声。

  她下楼一看,正是母亲,披着衣服蜷缩在屋子一角哭泣,她小心地过去问:“妈,你怎么了。”

  母亲抬起头来,她发现母亲一边脸青了,鼻子下还糊有血,她惊恐地问:“妈,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母亲看了看卧房门一眼说:“你爸打的,他在外面喝了些酒回来,要做那事,可我身上正来红,不让他做,他——他就打我。他不顾我的身体不说,还不顾他自己,来红时做那事会让男人交霉运的,我怎么说他他都不听,打了我,还是强迫着我象猪狗一样把那事做了,我——”

  母亲说着抑制不住伤心地哭出声来,看着母亲伤心的模样,她又想起了刘疯子那追她那次的情景,她知道了那种事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同时又庆幸自己当了斋姑娘,不用嫁人,不用被男人折磨。

  可是,鬼使神差,她最后还是嫁了人。

  刚结婚的前两个月,杜良才还能遵守她的约定,虽然和她在同一张床上,可两人各人一条被子,各睡各的被窝,两人的被子不过十天她就要换洗一次。

  只在杜良才需要她的时候,她才进她的被窝,而且必须是在他擦干净身子之后她才同意,即便天再冷她也要他擦洗干净身子,完事后她也要马上擦洗身子,她厌恶所有肮脏的东西。

  杜良才在男人中也算得上爱干净、讲究清洁的人,可是在郑琴贞面前,他却成了个邋遢龌龊之人,讲卫生是好事,这个他能接受。

  让杜良才难以接受的事是床上那点儿事,郑琴贞并不是每次都同意,说五次能同意二次就不错了,而且每次都象是要把她送上屠场,她就象一只待宰的羔羊,紧张得蜷缩成一团,有时还浑身瑟瑟发抖,僵硬得象一声生铁,常常把他弄得本来象一根燃烧的木柴,一碰到阴冷的铁块,“哧”地一声便没了热情。

  饱暖思**,饥寒起盗心,眼下男人女人都饿得皮包骨头,人们更多的心思从床上转到了碗里,人饿着肚子,满脑子想的便是如何填这无底洞。

  杜良才知道郑琴贞有尊金佛,他知道她已经不信佛了,便想劝她把这劳什子换成能下肚的东西,可是他又不敢明说,只是时不时转弯抹角地说:“佛要是能牺牲自己保全凡人的命,那才是真正的佛。”

  郑琴贞知道杜良才想打这金佛的主意,其实她也想,可是现在粮食就等于命,谁会拿命来换这么一层没有命的金子呢?

  郑琴贞正为这尊金佛发愁时,田英贞和王惠贞找上门来了,对于王惠贞能上门来,郑琴贞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修滇缅公路时,她就以坚定的对佛的信仰都自居,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王惠贞在男人面前的暧昧态度,她觉得王惠贞就是个假斋姑娘,不但在男人面前动了心,还一心钻进了钱眼儿里,竟然开公司大赚其钱。

  不但贪财,而且贪的是命财,她做那么多火腿,杀那么多猪,那是大肆杀生啊,所以她才处处跟王惠贞作对,还鼓动斋姑娘们去烧王惠贞的仓库,她知道王惠贞肯定把恨进骨子里去了,她怎么会上自己门上来呢?

  自己结婚了,跟男人睡了七八年了,而王惠贞和田英贞还是实实在在的斋姑娘,她们来干什么呢?来笑话侮辱自己?

  郑琴贞满心疑惑,一脑戒备,可伸手不打上门客,她还是礼貌地请二人屋里坐,

  看郑琴贞惊疑的模样,王惠贞微笑说:“郑大姐,我和田英贞是来请你帮忙的。”

  “我——?一个快饿死的假斋姑娘,能帮你们什么忙?”郑琴贞阴阳怪气地说。

  田英贞:“郑大姐,我们准备请一百个斋姑娘办次求雨诵经会,为了表示我们的虔诚,想用你的那尊金佛供奉,你可以借给我们,供奉三天之后再还回给你,也可以卖给我们,但只能先赊账,待年景好了后大家再凑钱给你,你——看呢?考虑一下吧。”

  郑琴贞一听是这事,犹豫了,她本已经不想再保留这尊金佛,借出再还回,心中那个疙瘩还是在。要是卖出去产,现在这年景,谁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买这昂贵货,何况现在急需的不是钱而是粮。

  她想了想,想将下王惠贞的军,于是说:“卖吧,可是不能赊账,王经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把你地下藏着的大米挑十石来,我这金佛就归你。”

  王惠贞淡淡一笑:“郑大姐岁数也不太大,怎么就糊涂了?你说的那是旧社会的事,我现在别说是骆驼,连只小兔子都算不上了,要不然我那个五岁的侄女也不至于饿死。”

  “不过,你要是还信得过我们这一百个斋姑娘呢,就把这金佛先给我,我代表百名斋姑娘给你写下十石大米的欠条,只待年景一好转,我就把这十石大米送你门上来,你要是答应,这就最好。现在嘛,我只能给你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

  王惠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桐油纸包裹的纸包,再打开,又是一小布袋,再打开,拿出十多块压缩饼干。

  “这是什么?”郑琴贞惊异地问。

  王惠贞:“这是我兄弟云贤带回家的压缩饼干,吃一块就抵得上一顿饭,这十多块就当十多顿饭。”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杜良才的前妻留下的一儿一女的目光凝滞在了这些压缩饼干上,刚十岁出头的儿子过来拉了拉郑琴贞的衣摆,小声说:“妈,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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