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章 解围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阵尖厉的笑声传来,随后跑过来一个披头散发,敞衣露怀的疯疯癫癫的女人,王惠贞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疯斋女罗芹贞,王惠贞不叫她罗永芹,她叫她罗芹贞。

  那些从外村来的斋姑娘们显然大部分都不认识罗芹贞,但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个疯女人。

  罗芹贞疯笑着直接扑向郑琴贞,郑琴贞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把夺过郑琴贞手里的火把,一手持火把,一手指着郑琴贞的鼻子大声问:“你要烧什么?这是什么火?这是你心中想男人的火,是吧?你想男人了?你一定是想男人了。哈哈哈,走,我带你去找男人,走!走!走!找男人!”

  罗芹贞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中烧着的火把往郑琴贞脸上戳过去,郑琴贞吓得接连往后退。

  “哈哈哈——你们这些假斋姑娘,你们都想男人了,你们嘴上念着佛经,心里想着男人。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想男人了,你们想男人来亲你们,想男人来跟你们睡觉。想不到男人了,你们就冒火,就点火,就想在这里烧大火,是吧?我没说错吧?”

  “哈哈——哈哈,你们这里假斋姑娘,我烧死你们,我砍死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部砍死!”

  罗芹贞疯狂地跳着骂着,她扔下刚从郑琴贞手上夺过的火把,然后竟然抓起地上那把铡刀,挥舞着这铡刀,毫不犹豫地向郑琴贞和她身后的两个斋姑娘砍去。

  “菩萨救命啊!”郑琴贞吓得转身就跑,一时间,几十个斋姑娘惊叫四散而逃,谁都知道,疯子砍了人也白砍,官府都拿疯子没法。

  没多大一会儿这群斋姑娘就一个也见不着了,地上扔下一地的冒着烟的火把,只有罗芹贞还疯狂地东一下西一下地挥着刀大叫着“砍死你们”。

  王惠贞走过去,瞅准时机上前夺下了罗芹贞手上的铡刀交给云忠,她双手抓住罗芹贞的胳膊说:“好了好了,罗芹贞,妹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们走了啊,她们走了。”她边说边把罗芹贞的衣服纽扣系好。

  “嘿嘿——嘿嘿!惠贞姐,我砍她们——我砍她们,她们跑了,哈哈——跑了!”罗芹贞拉着王惠贞的胳膊,高兴地说着,跳着,象个小姑娘。

  王惠贞盯着她的眼睛说:“好妹妹,你帮了我大忙,我都记在心里,谢谢你!”她一直盯着她,很想从罗芹贞此时的目光中看出点什么。

  可罗芹贞马上闪开了自己的目光,挣脱王惠贞,跳着舞着唱着跑开了。

  三姨来到王惠贞身边说:“这个女人,你说她今天这是真疯还是假疯?”

  王惠贞摇摇头:“我也说不清,不管怎么样,今天要不是她,这场面真不好收拾,我得好好感谢她,她是我家的恩人。”

  罗芹贞还在山洞前的空地上疯跑着,这里离东河村有两个时辰的路,王惠贞怕罗芹贞真疯病发了,跑丢掉,于是安排好看守山洞的事后,叫桂洪赶上马车和她一想亲自把罗芹贞送回家,经过镇上时她又买了好多东西一起送到罗芹贞家里。

  王惠贞离开时罗芹贞还是走过去走过来地疯言疯语,王惠贞看跟她说不上话,临走时只是说了句“妹妹保重,谢谢你,有困难就找我。”

  罗芹贞痴笑着看着王惠贞离去,直到看不见王惠贞的影子时,她才恢复正常的目光和神态,她今天确实是装疯,不这样还真难赶走那些要害王惠贞的人。

  上午她在村口看见云忠带一拨人急匆匆出去,从他们说的话中她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要跟着去,云忠开始不让她去,后来倔不过她就没管她,随她跟了去,她先前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关键时刻她跳了出去,没想到还真帮上了忙。

  她不想让王惠贞看出她是假疯,她不图什么,她只是觉得王惠贞是个好人,当年她私奔后,王惠贞特意找那么远去看望她,现在她能帮她当然要帮她。

  “妈,我可以吃吗?”刚从外面玩了回来的儿子指着屋里王惠贞送来的东西问。

  罗芹贞目光凝固在屋檐下的两只燕子上,答道:“可以,你想吃就自己拿。”

  看着那两只并排栖息着的燕子时不是地互相为对方理理毛,又把目光投向在一大堆东西中兴奋地东翻西找的儿子朱回坪。

  “回坪”是当年她和朱玉生私奔出去时栖身的那个小镇的名字,这是朱玉生取的名,那个倒在自己身上的丈夫,只留下这个儿子和这个名字,一去已经八年多。

  自己呢?已经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半疯半痴地这样过了八年多,以后的日子还多如牛毛,她不知道自己最后会疯到哪里会走到哪里,可不管怎么样,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她就象在黑暗中看到了前面有一盏越来越亮的灯。

  清明时节的金谷坝,是一幅由黄色占主色调的油画,那一片一片浓烈的黄,是盛开的油菜花,花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蜜蜂飞过,仿佛是在为这幅大油画这儿添些笔那儿增些色。

  中午时分,罗芹贞在自家油菜地里扯猪草,同时也把油菜杆根部的黄叶扯下一起带回去喂猪,没多长时间就扯满了一背篼。

  阳光催促出的油菜花香浓烈得闷人,仿佛是在把花香强往人鼻子里灌。她感觉到闷热,背着这背猪草往家走时,越走越热,她转了个弯走到河边,在地埂上放下背篼,走到水边抄水洗把脸。

  河水抄到脸上时,一股清凉浸透心脾,感到无比的清爽舒适。

  突然一阵马的嘶鸣声传进她的耳朵,她扭头一看,一下愣了,呆了,感觉浑身酥麻,随即手发热脸发烫,好象胸膛中突然蹿起几股火苗,这火苗越蹿越高,越烧越旺。

  十多丈开外的河滩上,一雄一雌两匹马正在交欢。

  与此同时,罗芹贞心里筑起的那道篱笆瞬间被熊熊的烈火烧断了,那烈火的烟气迷蒙了她的心窍,那四处乱蹿的火苗炙烤着她的血液,她觉得自己被烧断了烧垮了,断成了无数的碎片四处飞扬。

  “啊——要——我要——哈——我也要——我也要!”罗芹贞踢脱了自己的鞋子,即便光脚跳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她也感觉象是踩在软软的棉花上似地。

  她手舞足蹈地来回跳着跑着,扯脱了衣服纽扣,两手一会儿伸向空中挥舞着,又象在抓扯着,一会儿又在自己身上拍打着,她满脸通红,额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

  “朱玉生——我要!朱玉生——我要你——你快来呀,你来呀——来呀!”罗芹贞仰望着,对着空中的一团白云喊道,她看清了,那团白云就是朱玉生。

  这时,从油菜地里冒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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