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章 闯出一条路
“师——傅！”两个字象两只紧张的小耗子，缩头缩脑地从张道松两唇的“门缝”里钻了来了，他的眼神朦胧，象早上河水里升起的雾气。
王惠贞心里一颤，仿佛这是两个石头，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绷紧的心弦上，骤然的打击，奏出一阵难以抑制的轰鸣，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又看到了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看到了手把手教他练武时的一招一式，听到了他追在她后面大声喊叫：“师傅，再教一招，师傅——再教我一招。”
听到了少女时代每次见到他时她胸膛里那一声声“咚咚咚”的心跳，还看到了镜中自己脸上那一朵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红云。
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着热，王惠贞两手抹了一下脸，仿佛抹去了脑里耳里那不该有的画面，那不该有的声音，她把桌上的茶杯朝他面前推了推说：“你说什么胡话？喝口茶醒醒脑子吧。”
“哦——”张道松好象也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他听话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碗。
他站起来对她身后的墙说：“以后有什么难处需要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你是在一个人推一个大石头上山，多一个人总要多一把力吧，别累倒了自己，我走了。”
张道松说完，利索地推门出去了，王惠贞没留他，也没送他，她只默默地看着那门回来再关上，就象再一次关上她心中那扇早就关闭刚才又不小心打开的心扉。
“活着就是修行！我不能停下来！”王惠贞看着桌上那堆银元，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知道，她不但知道了该往哪条路上走，而且有了走下去所需要的盘缠。
虽然这盘缠是来自那个让她断肠的人，可她要用好这盘缠，走到他希望她走到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他那在远方的游魂，也才对得起自己那颗深藏的心。
第二天，王惠贞就去找了刘大锅头，说她决定做那火腿的生意，大锅头告诉了他那家在山洞里藏火腿的姓蒋的人家住在什么地方，又告诉了她那个姓姚的重庆大掌柜在丽江的落脚地。
王惠贞马上动身去丽江找到了姚掌柜，姚掌柜听了她的来意，兴奋地说：“你要是能收来那些火腿那太好了，我那次只带了一条火腿回重庆，把火腿肉切成很薄的薄片烫火锅，在火锅汤里稍稍过一下就吃，所有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我们要是能合作做这生意，你得跟我签长期合同，至少一签三年，只有保证了稳定的货源，才能在那边占有市场，要知道，火腿并不稀奇，很多地方都有，稀奇的是质量上乘的有特色的火腿。”
王惠贞说：“我这次来只是看你想不想做这个生意，既然姚掌柜有这个心思，我这就回去，落实了货源我们就再商议价格签合同。”
“好好好，就这样，你——”姚掌柜再次打量着看着王惠贞，问：“听名字你是斋姑娘？”
王惠贞点点头。
姚掌柜不解地问：“斋姑娘不是该在家里烧香念经做家务吗？我知道的很多斋姑娘都是这样的，你怎么做起了生意，还做得这么好？这让我很好奇，能不能告知一二？”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这样的问题，王惠贞怔了一下，想了想说：“斋姑娘该在家里念经做家务这没错，可是念经又是为了什么，做家务又是为了什么呢？”
“念经是为了帮助菩萨普渡众生，普渡众生就是去帮助别人，做家务是帮家里人，其实也是帮助别人，其实说穿了就是要有善心行善举。”
“我做生意挣钱这也不假，首先我做生意是诚实经营，不害人不坑人不骗人，这是菩萨教诲的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更是我们斋姑娘的准则。”
“其次我做生意赚来的钱并不是用来我自己花天酒地，而是帮助家人，除了家人还能帮助别的需要的人，这跟菩萨教诲的有善心行善举是一致的，这并不违背当斋姑娘的初衷。”
姚掌柜听着她的话，不住地点头，待她说完后，姚掌柜竖起大拇指说：“不简单不简单，读过很多书的人都不一定说得出你这么有道理的话，你是我见过的斋姑娘中最有头脑最有见识有见地的一个，但愿以后我们真能合作，抱着一颗善心经营生意，除了合作做生意还能合作行善举。”
“姚掌柜过奖了。”王惠贞舒口气说，说完一大通字斟句酌的话，她自己都感觉累，她这是第一次用这么文气这么正式的词语来谈论斋姑娘这个话题，自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得要感谢平时天天念经文和对经文的思考揣摩，还要感谢这几年在生意场上的历练。
从丽江回来后，王惠贞带着个伙计第二天就去刘大锅头说的在山洞里藏火腿的地方，这是坝子西北边靠山的一个村子，找到了那个姓蒋的大爷。
原来这个村子很多人家的房子后面都靠山坡，盖房还要砖瓦木料，为了节省，也是图方便，于是他们就往山里挖个洞，用来堆放杂物，做的腊肉火腿也储藏在洞里，这山洞冬暖夏凉不干不湿，放里面的腊肉比放别处的好吃很多。
蒋大爷听王惠贞说的来意，爽快地答应带着她去问问有多少人家还有多少火腿，有多少人愿意卖。蒋大爷把自家的火腿煮了一块请王惠贞尝，她一尝，果真非常好吃，当即买下蒋大爷家两块火腿。
王惠贞跟着蒋大爷挨家挨户去问，听了她报的价格后，大多数人家都愿意把火腿卖给她。
几天后，伙计收购到了一千多斤火腿包装好，王惠贞又去丽江找到姚掌柜签订了合同，这批火腿马上就被姚掌柜雇的马帮拉走。
姚掌柜这批火腿赚了不少钱，他要王惠贞继续供货，王惠贞知道这样收购，这种火腿会越收越少，她更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于是一边以收不到大量火腿为由压着给姚掌柜的供货量，做到细水长流。一边要村民今年多做一些火腿，并且付了订金定下了收购量。
到了冬月，公司总算在这条新的大路上站稳了脚跟并能稳步地走下去，王惠贞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几个月只顾忙生意上的事，没注意到云诚媳妇肖燕的肚子已经大如鼓，应该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