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章 瞒天过海

  刘德文又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可以先听她的,假装结婚成家,接下来你慢慢地在肚子上捆东西,假装怀孕。这样主人肯定慢慢地对我们越来越信任,对我们越来越放心,然后我们再寻找合适的机会逃跑。我们到哪个山头就只能唱哪个山歌,你看这个办法行不?”

  从他的语气里,王惠贞感觉到了他征询她意见的表情。从她这段时间对他的观察和他说的这些话,王惠贞感到这人是个好人,他提出的这个办法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为了能逃出去,她觉得可以试一试,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心头刚亮了一下,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犹豫了一下问:“那要到了该生娃的时候,我还没逃出去,娃又生不出来,那时候该怎么办?”

  刘德文说:“俗话说十月怀胎,加上之前两个月,这至少要一年时间,一年的时间,我们有充分的准备,还有你的菩萨的保佑,我想一定能逃出去。”

  “阿弥陀佛,是我们的菩萨。”王惠贞说,他充满自信的语气让王惠贞的悬着的心稍许放了下来。

  “刘大哥,我看你这办法肯定行,我听你的,到时我们一起逃出去,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我的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王惠贞真诚地说。

  “嘿,我啊,以后再说吧,你同意了这个办法,以后我们就要装得象一对真夫妻似的,不能让主人怀疑,不然的话,我们俩别说逃出去,怕连命都保不住。你也放心,我保证绝不对你怎样,我会象敬重女菩萨一样敬重你的。”他郑重地说。

  “刘大哥,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只是我们萍水相逢,你这样帮我,我拿什么报答你呢?——”王惠贞说着说着,鼻子一酸,泪水又在黑暗中悄悄滑落。

  “唉——我不要你的什么报答,如果你逃了出去,只求你能找到我家里,告诉家人我的情况,让他们知道我在异乡是死是活就——就行了。爹妈把我养大,我还没有好好孝敬过他们呢。我——”刘德文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刘大哥,你——你别说了,我们俩都能逃出去,就算只有我逃出去,我要能出去,我一定把你的爹妈当我的亲爹亲妈样看待。我——”王惠贞也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这对苦命人在异地他乡,在奴隶主的囚禁中,在深夜如漆的黑暗中相对而泣。别人睡了,看不见他们的痛苦;鸟儿歇了,听不见他们的哀声。只有大地默默地承接着他们的泪水,只有山林悄悄的应和着他们的哭泣……

  就这样,两人一个挨着这方的墙,一个挨着那方的墙,垫着荞秆,盖着荞秆,在幽幽的思乡情中,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王惠贞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和刘德文刚站起身,门就开了,女主人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乐呵呵的说:“怎么样,张阿牛,这新媳妇好吧?你给我种上小奴子了吗?”

  “嘿嘿,好!主人给我的这个新媳妇真好,人漂亮,我喜欢,谢谢主人。小奴子嘛,我——我种是种了,也不知种没种上。”他说着望着王惠贞笑。

  王惠贞羞红了脸,侧身低头一句话都不说。。

  “哈哈哈,好好好!”女主人大笑,对刘德文说:“你看,你媳妇阿衣花还不好意思呢。这有啥不好意思地呢,你们没看见那猪牛马羊到了时候都要找着找着配对吗?我这阿衣花这么俊俏,要真是不嫁人,那不太可惜了吗?”

  “好!你们配上了就好,以后这两间房子和门前这两块地就归你们了,一会儿我再赏你们一些家什,你们以后就是我家的火灶奴子了,你们要好好地给我干活,多多地为我生小奴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听见了吗?”女主人大声说。

  “听见了,我们知道主人对我们好,我们谢谢主人了。”刘德文拉拉王惠贞的衣角,王惠贞转过来给女让人鞠了个躬说:“谢谢女主人”

  女主人高兴地离开了,边走边说:“牛马羊都知道的事,人哪有不知道的,关一晚上,什么都知道了。”

  就这样,被称为“张阿牛”的刘德文和被称为“阿衣花”的王惠贞便在离主人家不远的一山坡上安了“家”。

  屋角一堆干草就是“床”,门旁一个火塘和几只锅碗瓢盆便是“灶房”,再加上隔壁柴房和里面的一头小猪两只小羊,所有这些便是他们的“家”与全部的财产。

  虽然其实这一切连同他们本身都是奴隶主的财产,他们还必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听主人的使唤。并且随时有被再次转卖甚至杀害的可能,但他们毕竟有了相对的独立和一点可怜的自由,对他们来说,这已经好了许多了。

  他们相邻的还有另一家火灶奴子阿洪家。

  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丈夫”,还有了邻居,更重要的是,心中还藏了一个有可能实现的秘密计划,近一年来,王惠贞的一直被痛苦啃噬着的心总算安宁平和了下些。

  两人白天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象一对真夫妻,为了更象,有时在邻居面前,王惠贞还故意说些笑话逗刘德文,甚至拍拍他的背以示亲热。而到了晚上,两人仍然一个这边一个那边,睡不着就讲各自的童年各自的趣事。

  王惠贞之前在老家时,小时是跟妹妹云彩一床睡,她当斋姑娘不久,云彩为了不打搅她睡前诵经,也到了另一屋单独睡,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念经一个人睡的习惯,如今突然跟一个男人睡一屋,她除了一时不习惯,还有一种有同伴的安全感,可同时她内心里又藏着另一种戒备。

  佛祖啊!我现在这样,还能算是一斋姑娘吗?黑暗中,她经常这样在心里问,也不知是在问佛祖,还是在问她自己。

  冬天跑步进入了山里,寒风时不时带着飞雪来访。

  一天早晨起来,王惠贞一开门,被晃得一下眯起了眼,眼前是一个银白的世界,往日如豺狼虎豹般凶恶奔窜的山峰此时都变成了温顺静卧的白象,往日丑陋污浊的大地此时一片洁白。

  要是这世界原本就这样干净洁白那该多好啊!

  王惠贞看着白茫茫的大地想,书中说山中一日,山外一年,那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而她是山外一日,山中一年,这度日如年的山,是奴隶居住的地方。

  一道寒意袭来,想起今天还要去为主人家劈柴,王惠贞浑身一颤,她和他一起走出去。

  遥望着山顶的积雪,王惠贞问:“刘大哥,冬天过了就该是春天了吧?”

  刘德文:“是啊,春天不远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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