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章 逃学
王惠贞见状,一步跨过焦连枝,张开双臂挡住张道松,大声呵斥道:“张道松,你要干什么?”
这时,住在另一厢的张道松的父母已闻讯赶来,他父亲扑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随即一耳光打到他脸上,怒骂道:“你要干什么,要杀人是吧?你先把老子杀了。”
张道松的母亲忙把地上的儿媳扶起,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两个!”焦连枝指指张道松,又指指王惠贞,“他们两个勾搭成奸!被我捉住了。”
张道松的父亲看看儿子又看看王惠贞,再看着儿媳问:“你亲自捉住了他们两人睡在一起了?”
焦连枝低下头,不开腔了。
“我在问你呢,你亲自在床上捉住他们俩了?”张道松的父亲严厉地问。
“没——没有!”焦连枝埋不敢抬头,小声回答。
张道松说:“是她请王惠贞来教她熬糖,人家教了她,看她大肚子,又帮她守着这火,我起来上茅房,看见王惠贞在打瞌睡,过来想换她,我来守这火,我刚走过来,她就——”
张道松说到这里,突然醒悟似的指着焦连枝大声说:“是不是我起来上茅房时你就开始跟着我?还有——还有,晚上我喝了酒,临睡时你让我喝了很多水,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半夜起来?你——你让王惠贞来教你熬糖,这些是不是全是你故意安排的?说!你要不老老实实说清楚老子真杀了你!”张道松眼里喷着火。
焦连枝头抬头看了一眼张道松,忙又把头埋下,默不作声。
“说!是不是这样?”张道松怒吼道,他父母也直直地盯着焦连枝。
焦连枝再次抬头看了眼张道松,她被他的模样吓住了,只得小声说:“是的,你全猜对了,你时不时在梦里都在叫她的名字。我——我怕你跟她断不掉,才故意这样冤枉你们,好让你断掉那份念想,我——我错了!”
“你这傻婆娘,老子捶死你!”张道松又要扑过来,被他爹一把推倒在地吼道:“她认错了你就别胡闹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娃呢。”
王惠贞什么也没说,饱含着满眼泪花,埋头冲出门,冲进寒冷的黑暗里。
张道松的母亲忙跟上来,忙不迭地向她赔礼道歉,边走边劝,一直把她送回到她自家院里。
这后半夜,王惠贞躺在自己床上,感觉黑暗象一床厚厚的沉沉的黑色被盖裹住自己,越来越沉,越裹越紧,裹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她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和张道松原来那段懵懵懂懂的情愫,是她自己亲手崭断了那份情。
不!其实没有崭断,人心中的那份情,那份恋想是崭不断的,就象河里的流水,用刀是割不断的,刀一拿开,水又合在了一处,至少在张道松那里是这样,即使清醒时崭断了,梦里也崭不断。
在自己这里呢?崭断了吗?自己在梦里叫过他的名字吗?她问自己。
她不知道,原来她一直跟云彩睡一屋,自从当斋姑娘后,她就让云彩去另一间屋睡,她的理由是怕云彩打扰她念经,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怕自己说梦话说出张道松的名字让云彩听见说出去。
她久久不能入睡,不得不起床,拿出十多根针和一条线,披衣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再闭上眼睛,一个针一外针地穿,穿完了这十多根针,又把线抽出,再穿,再抽出……
寒冬的冰雪再厚,也阻挡不了春天的脚步,春风再次吹绿了金谷坝。
王惠贞又跟着马帮跑了几趟,生意不错,路上也还算顺利,又遇到过土匪林中飞一次,不过,这次只有他和两个手下三个人,林中飞当时就明说了,他不是来打劫的,是来送东西的。
林中飞送了一块铜牌给刘大锅头,铜牌上铸有花纹和他的名字,林中飞说:“要是遇到其他有人打劫的,你亮出这铜牌,保你平安。”
刘大锅头大侠长大侠短地谢了又谢,问:“刘某想知道,大侠为什么要帮我们?”
林中飞打量着一旁的王惠贞,王惠贞侧过身低着头。
林中飞回答说:“因为你的马帮里有位女菩萨,菩萨能保佑马帮,也希望菩萨保佑林某的山寨。”
林中飞拱手给刘大锅头施了礼,又特意对着侧身的王惠贞行了礼,这才上马杨鞭而去。
打这以后,马帮的兄弟都叫王惠贞叫“女菩萨”,王惠贞让他们别这么叫,可他们坚持要这么叫,她也只好随他们。
家里,云忠和云彩豆腐房的生意也很好,去年欠的债也还清了,还有些盈余,王惠贞盘算着,再积攒些钱就该考虑给云忠说媳妇给云彩找婆家了。
一转眼,时令已至仲夏。
一天,王惠贞进县城去办完一件马帮的事,办完了事,她买了包酥饼,顺便去看看在县城寄宿念书的二弟云诚。
十四岁的云诚在念中学,成绩不错,王惠贞打算明年把他送到昆明去念高中,以后再念大学,她知道这得花不少钱,可是她明白,从古至今,不管什么时候,只有多念书多长学问,才能有出息。
当年爹爹就是这样说的,所以爹爹坚持勒紧腰带也要让他们姐妹兄弟上学,即便她和云彩是女孩,爹爹也说不能让她们当睁眼瞎。现在她虽然没什么出息,可她会起码的写写算算,也让其他没上过学的女孩羡慕不已,生活中也体会到了不少识字的好处,至少经书她能自己看懂小半。
在学校门房处,王惠贞打听着,来到云诚的先生的办公室,先生姓朱,朱老师听她说要找王去诚,问:“你是他什么人?”
王惠贞:“我是她大姐,我叫王惠贞。”
朱老师打量打量她,特意观察到了她的首巾,问:“你是斋姑娘?是王云诚的亲大姐吗?”朱老师给他倒了杯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王惠贞说:“朱老师,是不是王云诚犯了什么错?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能管住他的,”
朱老师犹豫了一下,说:“能管住最好,你来得正好,你要不来,我还准备下周带着他去你家呢。你还是在菩萨跟前多烧几柱香吧,你这弟弟啊,要是再不回头,怕是要毁了。”
王惠贞一听这话,大惊,忙问老师是怎么回事。
朱老师这才告诉她,云诚才进中学时成绩很好,直到上学期结束时,都还不错。可是这学期开学不久,跟班上几个家在县城的家境很好的几个同学成了朋友,心思都放到了玩上,常常旷课,就算到了课堂上也经常睡觉或开小差,还学会了抽香烟,还打架斗殴。
老师苦口婆心教育劝说了好多次,甚至也打过几次手心,他当老师的面什么都答应得好,可下来却仍然贪玩好耍不求上进,老师对他已经失去了信心。
“我现在就带你去看,这一堂课他又旷课了,什么假都没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朱老师说着带着王惠贞朝教室走去。
到了一个教室的窗户边,朱老师指着教室里三个空位子,小声说:“那就是王云诚和他那两个好朋友的位子,从今天早上就空起的,他——”
朱老师还要说什么,一侧头却不见王惠贞,再一看,王惠贞已经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朱老师惊诧地要扶她起来,她摆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双手向后反手撑着墙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病了吗?”朱老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