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厉若海

  两日后,通往武昌府的一条官道上,数十骑人马一路向南狂奔。

  当先一人白衣胜雪,腰杆如标枪般挺得笔直,背上的行囊里装着分成三截的丈二红枪,一张英俊却又冷如寒霜的脸上微带疲惫,不过一双深若渊海的黑色眼眸亮如宝石,整个人散发着霸绝天下的气魄。

  此人便是邪异门门主,黑榜有数的高手之一,也是武越的便宜师父,邪灵厉若海。

  前些日子,双修府忽然传来消息,自己那个为了一个西藏来的喇嘛,不惜背叛邪异门的孽徒不知怎么地,竟成了庞斑修炼魔功的鼎炉。

  厉若海得讯,立即差人暗中打探虚实。

  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小魔师方夜羽在武昌府布下天罗地网,围剿风行烈。厉若海当即尽起门众,一路南下。

  “二十五年前,我能将那畜生从名慑黑道的‘十只野狼’手中救出,如今也能将他从庞斑手中带回去!”

  想到威临天下整整六十年的魔道第一人,厉若海那张毫无瑕疵的英俊面孔上闪过一抹昂扬战意。

  二十一年前,庞斑退隐前,他曾独自摸上魔师宫,蒙庞斑接见。

  只不过那时,他只与庞斑对视一眼,便知当时的自己绝非庞斑敌手,所以,他一招未出,便退了!

  这半生以来,厉若海从不近女色,专注武道,一直低调行事。因而虽名列黑榜,但名声比起盗霸赤尊信、毒手乾罗大有不如,甚至连谈应手、莫意闲之流都在他之上。

  这有什么关系?

  普天之下,能做我厉若海对手的,只有庞斑!

  浪翻云也算一个,不过在七年前见过他一次以后,厉若海便息了观看覆雨剑的心思,他还是决定挑战庞斑。

  二十余年的等待,便是为了即将来临的这一刻。

  所以,他来了!

  救那孽徒是一个原因,挑战庞斑也是一个原因。事实上,连厉若海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个原因更重要一些。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部分放在一起,正好不用为此烦恼。

  思索间,前方有一骑迎面奔来,厉若海回过神,认得来人是门中探子,急忙勒住缰绳。高速行进中,座下神驹蹄踏燕长长嘶鸣一声,前蹄扬起,立时停在原地。

  对面的骑手奔至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禀门主,两天前,风行烈连杀黑白二仆与万恶沙堡魏立蝶、恶和尚、恶婆子等人,冲出包围,现已不知所踪。”

  “怎么可能?他不是内力全失了吗?”

  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厉若海大感愕然,厉声问道,“消息可曾确认过?”

  假如风行烈失去内力的消息是假的,那么庞斑的目的便不是那孽徒,而是利用他引自己出山。

  若果真是这样,厉若海不仅不会失望,反而会更高兴。因为那样的话,变相的等同于庞斑将自己放在一个层次上,真正将自己当成对手。

  不过,以厉若海对庞斑的了解,这种概率小到直接可以忽略的程度。

  除开这一点,剩下的便是,双修府背叛了自己!

  就在厉若海思索双修府背叛的原因时,探子回道,“消息已经确认过了,确有其事。而且,据属下打探到的情报,风行烈确实内力全失,不过另有奇遇,学成了一门专吸人真气的功夫,名为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

  厉若海蹙着眉头,目光眺望远方隐隐可见的城池轮廓,俊脸上又是一阵茫然。江湖上何曾有过这种诡异的功夫?

  想不明白,厉若海索性按下疑惑,再问,“方夜羽呢?有什么动向?”

  “两天前,方夜羽带人返回武昌府,一直闭门不出,暂无动向。”

  厉若海目中神光大盛,赞道,“好小子!倒是小瞧了他!”

  方夜羽闭门不出,看似被武越的吸星大法所震慑,实际上却暗中放出消息,准备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如若不然,门中探子也不可能轻易得知两天前那一战的具体情况。

  数年前,风行烈为了救鹰缘活佛,背叛黑道邪窟邪异门,后来摇身一变,成了白道第一青年高手,这虽然令厉若海极其蛋疼,但自己一生只收了那一个弟子,想杀又下不去手,只能坐看他踩着邪异门的肩膀,成就自己的盛名。

  现如今,吸星大法这等邪门武功横空出世,整个江湖,但凡体内有真气的武者,无不将风行烈当成生死大敌,黑白两道绝对会群起而攻之。

  在武林人士眼中,内力比生命还重要,吸星大法这四个字,天然就站在整个江湖的对立面。

  从此,白道青年高手这个名号,将彻底与风行烈分隔开来。

  厉若海在心里苦笑一声,一方面为那孽徒的奇遇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则隐隐有些忧虑。

  因为吸星大法的存在,这次营救风行烈,从单挑庞斑的地狱难度,上升到单挑整个江湖的无间地狱难度……

  心疼便宜师父三秒钟!

  ……

  武越并不知道,仅仅两天的功夫,在方夜羽的推波助澜下,吸星大法传遍整个江湖。

  白道武林虽然表面上平静如初,但内里暗流涌动,许多不忿风行烈偌大名声的年轻武者离开师门,目的?当然是为了挑战他,夺回白道第一青年高手之名,顺便为武林除害。

  至于风行烈杀的都是黑道人士,从未与白道为敌……

  这有什么关系?修炼吸星大法这种邪门武功,当然就是魔道妖人,还想继续当白道侠士,维护正义?也要看兄弟们答不答应!

  别说武越不知道这回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全特么给老子滚开,休想来蹭我主角光环。

  最近这一个星期,武越没有动用过灵力,一直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间乱窜,一方面养伤,一方面则体悟自然,磨炼心境。

  初生的剑意,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细心打磨。

  更何况,浪翻云以洞庭湖为师,后来与庞斑一战,终成破碎之境。

  作为一生之敌,武越在比斗上输了一回,但又在颜值上扳回一局,如今强行一比一战平,按照三局两胜制,接下来要比试的,就只剩下境界一途。

  “哼哼,他浪翻云以洞庭湖为师,老子就师从五湖四海,简称海子……破碎虚空留给你,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溪边,中二病发作的武越赤着胳膊,左手握着被柴火熏黑的树枝,上面挂着烤焦的野兔,右手捏着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兔腿骨,对着溪流不停地比划着。

  还好身处荒野山岭,人迹渺渺,他就是想站在山顶试试看能否顶风尿三丈,也不会有环保人士跳出来批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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