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1 太阳II

  “电、电力恢复了？”</p>

  “手机、手机也有信号了！”</p>

  “赶快，赶快联络本岛……”</p>

  从高空往下看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北海道岛，仿佛被这金佛绽放的光芒“点燃”，以函馆市中心由近及远、密密麻麻地亮起了点点灯火，恢复了往日夜幕下的流光溢彩……</p>

  “雪停了……这光……好、好温暖……”</p>

  无可抗拒却又润物无声的火光，刺破了笼罩夜空的黑云、消融了覆盖大地的黑雪、蒸腾了冻结空气的严寒……</p>

  “堵在门外那些鬼东西，不见了……我、我们这是，得救了？！”</p>

  无数黑暗中彷徨的身影，亦随着黑暗的褪去，归于萤白的晨曦。</p>

  “我、我怎么在这种地方……还穿着品如的衣服……”</p>

  “嘶……头好疼……昨天晚上，是喝大了吗？”</p>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你之前突然变得好长、好大，表情也好可怕……人家只能使出龟甲缚，用绳子、手铐和口塞求把你捆起来……费了好多次功夫，才把你折腾得没力气动了。”</p>

  那些游荡街头、彷徨四顾的“妖怪”，亦在阳光之下褪去了狰狞的面貌，眼中重新焕发出名为“人性”的光芒。</p>

  就连那因为连日大雪而无处不在的阴寒霉味，都化作了被子晒过之后暖香扑鼻的“太阳芬芳”。</p>

  “谢佛陀显灵……庇佑苍生……”</p>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南无阿弥陀佛！”</p>

  “对着我佛念暴走族标语，真的不会有报应吗？”</p>

  “你、你管我，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下半辈子，都信这尊佛了！”</p>

  无论心中是否“相信”，身在黑暗、心向光明，是人类本能中无法抹灭的渴望。</p>

  “等等，那尊佛，不见了？！”</p>

  就在众人从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回过神来，奔跑到温暖的阳光下，朝着函馆市上空的方向，颤抖着顶礼膜拜时……</p>

  那尊佛光普渡的金色巨佛，早已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于光芒之中……</p>

  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原本金佛所在之处，只剩下一轮不知何时自海平线下方升起的旭日。</p>

  天亮了。</p>

  ……</p>

  五棱郭，城内。</p>

  “竟然能引佛陀法相降世……荒木宗介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p>

  无力地软倒在地，望月澈眯着酸到泪流的双眼，愣愣地看着头顶那轮初生的旭日。</p>

  “我怎么知道……硬要说的话，那家伙，应该是太阳吧……照亮一切的，太阳……”</p>

  在他身旁同样无法动弹的藤原拓海，故作悠闲地双手枕着后脑勺，闭目享受着这让他感觉无比亲切的阳光。</p>

  “照亮一切的太阳……”</p>

  喃喃着这个词，望月澈若有所思。</p>

  “那么，他也能将笼罩在望月氏头上的黑暗驱散吗……呃啊！”</p>

  话音未落，一道圆形物体自空中急坠而下，狠狠砸在望月澈额头上。</p>

  “嗯？这是……”</p>

  无视了双眼翻白、额头鼓起大包的望月澈，藤原拓海忍着全身的刺痛，激动地伸手将那件从天而降的“凶器”拾起……</p>

  “八坂琼曲玉……太好了……弄丢了的话，悠仁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子，今后可就没法登基了……”</p>

  这赫然，是一枚热气升腾的“C”字形古朴勾玉。</p>

  “哟，康约翰老师、望月大队长……”</p>

  就在藤原拓海珍而重之地将那失而复得的神器揣入裤裆时，一道身影自火光炸裂的虚空中走出，出现在了二人身后。</p>

  “你们俩搓出的这直线球，我可是稳稳接住了。”</p>

  ……</p>

  “现在，几点了？”</p>

  函馆市立综合病院天台上，小鸟游真弓将目光从空中的朝阳上收回，看向了身旁跪倒一地的防灾机动队队员们。</p>

  “报告，现在是东京时间上午四点……怨气浓度，已经恢复正常！”</p>

  一名队员看了下手腕上的探测仪，回答道。</p>

  “这么说来，日出居然提前了足足一个小时？对了……”</p>

  微微一愣，少女将怅然的目光投向下方的城市中……</p>

  “轰轰轰轰轰！”</p>

  陆续有行人走出、逐渐恢复生气的街道尽头，一道快若闪电的黑色机车，带着“炸醒一切”的可怖音浪，由远及近地自五棱郭方向驶来。</p>

  那机车背上，如同“阿三式超载”一般，紧紧叠坐着三名男子……</p>

  车头处那名男子，似乎因为太过拥挤的驾驶环境，脸色略微有些嫌弃。</p>

  叠挂在他身后一瘦、一壮的两名男子，则是一副体力耗尽、无法动弹的虚弱模样……</p>

  虽然他们惨白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情愿”三个字，却也只能如同任人宰割的牲畜一般，被皮带紧紧赤身贴面捆绑在一起，固定在车后座上。</p>

  「荒木老师……辛苦了，欢迎回来。」</p>

  少女双眼眯作弯弯的月牙，朝着那辆越来越近的机车，微微鞠躬。</p>

  「喔，真弓，我回来了。」</p>

  随着她马尾上绿色绳结微微闪烁，男子那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p>

  晨曦之下，灯火通明的函馆市，已恢复了雪灾降临前那生机盎然的模样。</p>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城市，在无声地述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p>

  ……</p>

  数小时后。</p>

  “各位同学，请抓紧收拾好随身物品，我们将要结束修学旅行，搭乘午后第一班新干线回到东京……”</p>

  “在向家人报平安的时候，别忘记告诉他们，回到东京之后，你们将接受为期五天的全封闭式‘灾后心理辅导’。”</p>

  函馆市立综合病院门前，恢复活力的两名女教师，正在组织着三年三班的高中生们将行李搬上另外一台大巴车。</p>

  “太好啦，虽然没能去札幌和小樽很可惜，但还是小命要紧……”</p>

  “所以，我们这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对吗？”</p>

  “当然了，没听说吗，回去不但要签保密协议，还要接受培训和心理辅导。”</p>

  </p>

  高中生们一边搬运着行李，忍不住回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停车场角落里，那辆残破不堪、车门上还残留着一张人脸凹痕的白色大巴车。</p>

  或许，在这辆大巴车上经历过的一切，将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奇妙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