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番外】握不住的沙III
“抱歉，刚才那一下砸中只是凑巧……”</p>
根本没打算和追寻了数月、好不容易露面的阿德瓦闲聊，东野幸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对方身后的教堂十字架顶端。</p>
“你这种体内一滴鲜血都没剩下的怪物，我可没办法轻易感应到！”</p>
“行于黑暗，侍奉光明……”</p>
如同翱翔的雄鹰，他摊开双手，头下脚上地朝着下方的阿德瓦高速跃下。</p>
“桀桀，来得好！”</p>
就像配合好的一样，看似羸弱的阿德瓦，飘舞的黑袍之下，突兀地刺出左右各十二根狰狞锋利的肋骨，捕兽夹般对着落到身前的东野幸平狠狠合拢……</p>
“吸收了你的阿萨迈特血源，吾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强的神明！”</p>
无数次，那些愚蠢的除灵者，将自己当做羸弱的法师，想要拉近距离。</p>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场，全都是被自己这肋骨牢笼吞入腹中。</p>
因为，除了某个神父之外，见过这一招的人全都死了。</p>
只一秒钟，那二十四根肋骨，同步带起二十四道血光，从东野幸平身上透体而过。</p>
与此同时，东野幸平高速的身影如同一颗子弹，从阿瓦德的背部窜出……</p>
“咔嚓。”</p>
大蓬的血光爆开之后，东野幸平裹在身上的白袍化作纷乱碎片，露出了他精壮强悍、筋肉盘结的上身。</p>
占据了他宽阔背部的，是一幅血色狰狞犬首刺青。</p>
而这只恶犬的另外两颗脑袋，则从背部一路延伸，经过双肩、大臂，狰狞地袒露在两侧胸膛上。</p>
三首地狱犬，刻耳柏洛斯。</p>
“怎、怎么会……”</p>
转头看着“毫发无损”的亚裔男子，腹部出现巨大空洞的阿德瓦，灰暗的瞳孔露出一丝震惊。</p>
“原来如此，血族的恢复力，果然让人惊叹。”</p>
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p>
对方并不是毫发无伤，只不过是在伤口出现的瞬间，便已经愈合了。</p>
“砰。”</p>
东野幸平头也不回，如同开玩笑般口中发出“枪声”。</p>
飞舞在空中的鲜血，来不及落地，便如同子弹一般朝着阿德瓦射出。</p>
他那绽放着十二柄锋利肋骨刃的可怖身躯，瞬间被穿透出无数道小孔。</p>
同一时间，原本背对阿德瓦的东野幸平，出现在了对方身前。</p>
在血雨冲击之中，他双手各化出一柄血色的青龙刀，抬手掀起数道刀芒。</p>
阿德瓦全身黑袍化作粉末，露出了那干瘪惨白、绽放着无数锋利狰狞骨骼的可怖身躯。</p>
一抹幽绿的魂火，在他空荡荡的腹腔中燃烧。</p>
任凭血滴和刀光轰击自己的身体，阿德瓦身上的骨刃也不甘示弱地高速舞动，狠狠斩透对方的身体。</p>
他腹部幽绿的魂火，随着骨刃蔓延，萦绕上东野幸平全身。</p>
“呃啊啊啊……”</p>
被那魂火缠上，东野幸平立刻发出了低沉的咆哮。</p>
一种灼烧灵魂的刺痛，在他心底蔓延。</p>
“幸平，怎么了？！”</p>
似乎感受到他的痛苦，胸口处那钻石微微闪烁，传出一道温柔的女声。</p>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中……丽子，你暂时别出来……”</p>
听见这个声音，东野幸平面色随之变得柔和。</p>
任凭那魂火灼烧，他将那枚戒指戳入心脏，深埋在瞬间愈合的血肉之中。</p>
“桀桀桀桀，无知!你刚刚成为血族不久，虽然获得了强悍的肉体，但灵魂强度应该只是普通人而已。”</p>
满意地看着全身被魂火所覆盖的东野幸平，阿德瓦往后一跃……</p>
“不是想要仗着恢复力，和我以伤换伤吗……灵魂上的伤痛，就算是阿萨迈特一族，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恢复吧？”</p>
教堂门前的喷泉广场上，十多只从后方追逐而来的缝合傀儡，自发地以他那破碎的身躯为中心聚拢，逐渐融合在了一起。</p>
“在我这能够吞噬灵魂的火焰之下，你又能撑多久呢？”</p>
转瞬之间，阿德瓦不但伤势尽愈，还化作了一只体长十多米、有着数张巨口和锋利骨刃、如同蜈蚣一样的巨兽。</p>
“血族算什么？！只有我的巫妖之体，从灵魂到肉体，都是不死不灭的！”</p>
那“蜈蚣”身躯前方，依旧保持着阿德瓦原本样貌的那颗渺小头颅，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的“蝼蚁”。</p>
他说的没错，只要有活尸血肉补充，无论受了再重的伤，都能立刻恢复。</p>
“啧，和我经历过的相比，这点算什么……吸血鬼对上死灵法师，虽然我不太爱玩游戏，却早也料到是消耗战。”</p>
任凭那魂火灼烧，东野幸平用凶犬般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看向面前如同高楼般昂起身体的血肉巨兽，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右手。</p>
“……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体内一滴鲜血也没剩的麻烦家伙，我才被迫用这种讨厌的战斗方式。”</p>
“啪。”</p>
如同在歌舞伎町无短裤居酒屋呼叫服务员一般，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p>
“毕竟，哪怕是吸血鬼这种恢复力超强的怪物，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受伤的时候，该痛还是会痛的！”</p>
围绕在教堂四周，有若千军万马聚拢的大群活尸，动作突然齐刷刷一停，恢复了原本散漫无序的状态。</p>
“噗呲……噗呲……噗呲……”</p>
无数鲜血化作的细刃，如同玫瑰般绽放，毫无阻碍地穿透阿德瓦那血腥可怖的身体、由内而外自每一寸毛孔之中刺出，将他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红色海胆。</p>
“哗啦啦啦……”</p>
腐烂的肉块雪崩般坍塌、从阿德瓦身上剥离，露出了他只剩锋利骨骼的躯体。</p>
“你是……什么……时候……”</p>
遭此重击，阿德瓦腹腔中原本旺盛的魂火摇曳不定、竟然瞬间虚弱到了几乎熄灭的程度。</p>
对方那鲜血利刃制造的伤口并不可怕，在这活尸遍地的死亡之城中，他须臾间就可以恢复过来。</p>
但是这血液极为古怪，注入他体内之后，竟然能隔绝怨气传输、紊乱本源之力。</p>
别说原本如臂使指的活尸军团，他就连这引以为傲的巫妖之躯上的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了。</p>
“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吗？”</p>
此时，阿德瓦才醒悟过来。</p>
面前这名动作迅捷如风、有着亚洲人面孔的血族，之前故意“投怀送抱”、任凭自己斩击，只是为了用血液浸透自己的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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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瞬间逆转。</p>
堂堂达伊沙神国之主、制造了数座“死亡之城”的国王阿德瓦陛下，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跪倒在了东野幸平面前。</p>
“说吧，那件‘货’，在哪里？！”</p>
身上魂火逐渐熄灭，东野幸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脚狠狠踩在面前怪物的脸上。</p>
也只有那个地方，稍微让人感觉下得去脚了。</p>
“啊，忘记这一茬了……”</p>
看着对方怨毒中带着迷惑的眼神，他才醒悟了过来。</p>
“夏多，请您帮忙翻译一下。”</p>
“嘛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当是为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额外赠送的服务吧……”</p>
空气之中，突然响起另一名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死灵之书在哪里？）”</p>
“你……哈哈哈哈……我说这个新生的阿萨迈特血族，怎么会找上了我！”</p>
听见这个声音，阿德瓦微微一愣，随即神情毒辣地放声大笑。</p>
“观察者，夏多诺德，「恶之华」的创始成员，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p>
“若是让组织里的诸位，知道你帮着外人谋害自家成员，又会是何感想呢？”</p>
“阿德瓦陛下，久违了……您是不是忘了，恶之华并不禁止成员之间的争斗……而且从头到尾，在下也只是手持爆米花、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罢了。”</p>
穿着一身夏威夷短袖汗衫、柔顺的金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的夏多诺德，从虚空中现出身形，向对方优雅地行了个单手礼。</p>
“而且，在下作为一名商人，讲究的是等价交换，从不会干涉任何事情。这一原则，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身份立场而改变……”</p>
他的手中，竟然真的拿着一袋没吃完的爆米花。</p>
“只是恰好，这位东野君，和我交易了阁下拥有的那件‘怨物’的情报、凭着自己的意志找到了这里罢了。”</p>
“花言巧语，若没有你的指引，他如何能轻易暗算到我？！”</p>
“暗算……哈哈哈哈哈哈……”</p>
听见阿德瓦愤懑不平的话语，夏多诺德吃了口爆米花，捧着腹部大笑了起来：“啊，抱歉，虽然这种场合下不太适合，但我实没忍住……”</p>
“虽然东野君这位‘血族初心者’，最近几个月都靠着烹饪死去的家畜、吸食血液维持体力，根本无法发挥阿萨迈特哪怕十分之一的实力……”</p>
“但身为纯正的阿萨迈特血族后裔，想要在这种状态下战胜阁下，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p>
夏多诺德接下来的话，却让阿德瓦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乌黑一片，根本笑不出来。</p>
“毕竟，能够吸食一切超凡生物血液、朝着‘the one’不断进化的阿萨迈特一族，除了‘信仰杀手’这个称号之外，还有着另一个被人遗忘的称谓呢……”</p>
“那就是，怪异之王。”</p>
“怪异……之王？！因为这霸道的血液吗？”</p>
因为曾经窥视过代尔祖尔那处遗迹里的血族传承，阿德瓦也钻研过相关的古籍。</p>
阿萨迈特这一支血族极为特殊，以吸食同类和超凡生物的血液作为途径，想要借此踏入原初始祖的领域。</p>
因为连血族的“第六戒律”都无法束缚他们，引起了其他血族的恐惧，联手将他们驱逐到了中东。</p>
但就连沙漠里让其他血族望而却步的烈日，都无法另他们的杀戮停滞丝毫。</p>
据说十字军东征失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惹上了不死不休、连最克制邪祟的圣光术都丝毫不惧的阿萨迈特血族组成的“兄弟会”。</p>
“血族，我承认你的强大，但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束手就擒、乖乖把死灵之书交出，就大错特错了！”</p>
承认自己的轻敌，阿德瓦怨毒一笑，双眼的绿光逐渐褪去、化作了灰白一片。</p>
“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p>
就连他腹中的幽绿魂火，也开始同步熄灭。</p>
“待我苏生之日，会用最恶毒的术式，将你们的尸体炼成一具缝合傀儡、让你们的灵魂永生永世困在里面受尽折磨！”</p>
阿德瓦竟然，如同自杀一般，果断地熄灭了自己体内的“魂火”。</p>
“难得面谈一次，这就要不辞而别、回归命匣了吗？”</p>
见到这一幕，夏多诺德露出惋惜的表情，往口中又塞了一把爆米花，礼貌地向对方挥了挥手：“那就回头见了，阿德瓦陛下。”</p>
就像是，看完电影之后，送别一位相谈甚欢的友人。</p>
……</p>
漆黑一片的沙漠地窟中，镌刻满血色符文的金属棺材，突然“嘭”地一声掀开了盖子。</p>
“呃啊啊啊啊！”</p>
随即，沙哑而愤恨的嘶吼，回荡在地窟内，就连洞穴顶部的砂砾都因此不断洒落。</p>
“夏多诺德，还有那个血族……”</p>
一具腹部燃烧着幽绿魂火、干瘪皮肉包裹着骨骼的“干尸”，从那棺材之中翻身坐起。</p>
“等我将死灵之书上的术法完全参悟、获得那「终焉的术式」，再和你们算今日的帐！”</p>
这名突然“死而复生”的干尸，正是在哈德巴刚刚“自杀”、通过命匣复活的“国王”阿德瓦。</p>
最近五年，维和部队特派团的除灵者，曾对阿德瓦发动过数次斩首行动，可谓战果丰硕。</p>
其中光是来自教廷异端审判所的神父，“圣光军火库”锡耶纳，就成功斩杀过他二十一次。</p>
毕竟，哪怕是拥有巫妖之躯的“死灵法师”，也无法二十四小时保持融合血肉傀儡的戒备状态。</p>
但每一次，阿德瓦都能通过暗藏在黄沙之下、容纳着灵魂的命匣重生，然后再通过信徒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活尸潮，拖住除灵者们的脚步、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p>
无论被什么手段杀害，只要命匣还在，巫妖之躯就能无数次重生。</p>
虽然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躯的滋味，并不好受。</p>
“沙沙……”</p>
或许是阿德瓦的哀嚎太过大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洞窟顶部，一大捧黄沙突然陷落……</p>
一股强劲的狂风，随之呼啸而入。</p>
“咔……”</p>
阿德瓦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强壮的手臂，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将他如小鸡一般提起。</p>
赤着上身、袒露着三首地狱犬刺青的男子，凶狠的面容无声地倒映在阿德瓦绝望的眼眸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