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神与兽 殉道者（二）
“你说什么！？”
陈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沈秋石见他反应如此，便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脸色一僵，无奈地推开了他“果然是这样吗，我该想到了的······你们果然还是被他们骗了。”
“研究协会······是教会？研究协会是······那个教会？研究协会怎么会是那个教会的······”
陈桐喃喃着，像要把这句话嚼烂了、碾碎了似得反复念叨个不停。
沈秋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队长现在在哪？”陈桐没有理会，依旧在自顾自地呢喃着，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魔怔。
直到沈秋石再一次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猛打了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
“听我说，我现在在问你——队长人在哪里？”
陈桐脸色发苦，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为好，只得硬着头皮说“如果事情的走向和我预料的一样，队长他······现在已经被俘虏了，甚至······”
他没有说下去，那个最坏的结果盘桓在他的嗓子眼里，如鲠在喉一般。如果研究协会和狂热教会真的系出一家的话，那任云生很可能已经死了。
沈秋石深深地看了陈桐一眼，片刻的沉默后叹了口气道“我们两个人的实力起不到多少作用，冒进也是送死，所以先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也许我们还有补救的办法。”
沈秋石是个聪明人，同样陈桐也是如此。二人的智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很多想法不需要点明，就能做到彼此的理解。因此看到陈桐的反应他很快就想通了大半的关节，也意识到对方有着一个自己的计划。
不过理解毕竟只是理解，具体到细节方面还是得讲清楚才行。
沈秋石的镇定无疑给了陈桐一些信心，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他开始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其实很简单，有时候计划啊、布局啊什么的远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复杂。陈桐一直认为，计划越是简洁明了、直击要点就越好。虽然这和他天分有限，想不出更精妙的计划也有关系，当然，他本人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闭关思考的那几天里，他就已经在怀疑怪兽研究协会了。但苦于自己没有证据不能贸然指证，所以这个猜测也没对别人提起过。离开房间后的那场乱发的脾气，一半的原因的确是自己的心情烦躁得很，而另一半则是在警惕研究协会对他们的监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佯装颓废，希望可以骗过协会对他们的监视，反正试试又不要钱，万一蒙对了——研究协会真的是幕后主使不就赚大了吗？
与空气斗智斗勇的期间，同时他暗地里拜托柯梦想尽办法去联系上监视着他们的军方派员。柯梦虽然人看着呆呆木木的，但好歹也自称是什么“从龙计划”而被选进来的特工，总归有着他们领域独有的手段。
等到联系成功后，陈桐便将要“注意怪兽研究协会”的消息传递给了军方，双方达成约定——若情势有变，可考虑有限度的联合。第一步达成。
接着，事情果然如他预料得那般开始发展了。
不论这个幕后主使是谁，格里泰酒店被炸、知情的残余资本家们落入了军方之手，这两点都够让它头疼的。幕后主使便不得不在军方顺藤摸瓜找到金刚之前铤而走险，并靠一场新的混乱来掩盖旧混乱，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安·达罗的回归演出无疑是这场新混乱的起始点，失踪了很久的她再次出现，很可能就是出自幕后主使的授意或者逼迫之类的，换言之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于是在演出开始前，柯梦又被他毫不客气地指派伪装潜进了剧院，尽可能将她活着带出来。
不久前陈桐从对讲机中收到的消息，就是来自于柯梦那一边的。
也是从这里，他最终确定了怪兽研究协会就是幕后主使，也确定了他们的野心。而任云生和他们达成合作也在陈桐的推测之内，一来研究协会忌惮任云生的实力，二来双方长时间拉锯扯皮下去对谁都不利。
当然，不排除研究协会选择“将任云生杀死”的可能性，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进入这栋剧院附近，就相当于进入了军方的视线，任谁也不可能带着足够的火力。而没有足够的火力，在一个一战刚刚结束，战斗机都还是双翼、三翼机型的时代，想要杀死任云生是很难的。
最后以爆炸的剧院为掩护，研究协会金蝉脱壳，确认了不会再有风险的他们应该就会带任云生去金刚的藏匿地点，而到了那时，就可以用自己的这个老实队长作为第一人证，确认金刚就在研究协会的手上；用安达罗作为第二人证，指证协会这一系列的阴谋了。
很好，很完美······至少陈桐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却没有考虑到两点，足以致命的两点——
沈秋石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了已经是信心全无的陈桐“······你没有想到两点，一个是这个怪兽研究协会其实就是教会，你把队长送进去就是害了他。如果只是协会的话，队长尚且能平安，但教会的那些科技即便是队长也······唉，我想你们应该也见识过了吧？”
陈桐想起了之前任云生去探教会，却被弄得昏迷不醒的事，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
“一个就是女主角的那场演出了。你真的认为，那仅仅是教会安排的吗？”
“不然······呢？”
沈秋石又是长长地唉了一声，脸上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的表情了“······这么说吧，女主角确实和教会有关系，被授意什么的，但放到明面上的话，我想这场演出其实是军方刻意安排的。”
“额？”陈桐不解。
“教会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敢直接将一个棋子放在明处，这势必会招来所有人的猜测，包括军方。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叫威胁性最大的军方更容易顺藤摸瓜下去吗？能这么做的，也敢这么做的，只有代表了官方立场的军方。堂堂正正的阳谋只有持有了足够的‘暴力’才能施展，不管你上不上钩，我就在这里，不接就等着慢性死亡，而接了就可以把你直接揪出来了。
这场布局中，教会最多是寄生在了这个阳谋上而已，如果我猜测不错，女主角安达罗怕是被军方和教会一起委托了这场演出，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事实上沈秋石猜测得完全不错。陈桐听完后也很快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纠葛，脸色更添惨白。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殊不知研究协会在这基础上更把所有人都耍了一遍。
陈桐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涌上了心头，好一会儿后，他才渐渐压下了情绪，掏出对讲机疲惫地说道
“柯梦，听得见我吗？你现在在哪里？”
又过了好一会儿，对讲机终于在陈桐度秒如年的煎熬中响了起来“我这里情况不太妙啊······有什么事吗？”
陈桐阴沉着脸道“教会和研究协会有勾结，计划终止，你们回来吧。”
“······我已经知道了，咳咳。现在我们正躲在离你那不远的对街，你放心，安达罗没有受伤······咳咳、咳呕······”说到最后，柯梦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伴随着血液喷溅的细响，明显可以听出她的状态并不怎么好。
“教会也在追杀你们？”
“我解决了四个，还有三个追在后面······咳咳，先不说了。完事之后我们会去找你，我好像打开了楚校说的那种基因锁了，半个小时，最多等我三十分钟······”
对讲机的声音到此停止，重新回归了煎熬的沉默。陈桐看着扶墙勉强站立，正检视着被象牙枪击穿右边大腿的沈秋石，对方那一丝不苟的冷静令他感觉恍如陌人。
“······你感觉像变了个人。”
“往好里就是好事。”沈秋石检查完毕，晃了晃腿确认没什么大事后瞥了他一眼，道
“结合你说的内容，我大概也弄清楚了教会真正的目的了。现在的我们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看怎么把握。虽然我的和你的智慧都不够顶尖，但加在一起就未必如此了······
我们先去帮柯梦她们，然后……既然教会想要，那我们就送给它……”
“送给它……什么？”
“送给它一场盛大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