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摊牌

  皇帝赵顼沉默了,这些话王静辉今年没有少提,尤其是在和司马光打嘴仗的时候,看到报纸上的那些文章,他也曾十分心动,过一直生活在歧视伎术官员环境中的皇帝赵顼却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以至于忽略了王静辉飞速崛起的根本——技术!

  “爱卿可否教朕,这技术于大宋现在面临的弊政有何益处?!”皇帝赵顼说道。

  “圣上,这个问题臣说好,这些道理臣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尤其是臣去杭州的之前便和君实先生在报纸上辩论过,想想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记得了!”王静辉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到王静辉如此说,皇帝赵顼脸上禁一红,他当初应允王静辉过是出于对驸马的宠信而已,即便是许下了诺言也是仅仅提高伎术官员的收入,但对其社会地位问题上,他还真没有什么切实的行动。

  “圣上,我大宋自太祖立朝百多年中抑土地兼并,开始的时候并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百年积累下来时至今日便可以看出其弊端——大量的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

  “改之难道想要抑制土地兼并么?!”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圣上虽然宠信臣、爱惜臣,臣心中是非常明白的。昔日汉朝晁错建议要削藩,结果引来杀身之祸,其本意没有错。但行动的方法却是错误的,更加错误地是晁错欲陷袁盎于死地、置皇帝于危境,所以晁错的悲惨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这怨得旁人!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所能够避免的一大弊政之一,几乎所有的朝代对此都采用了抑制的方法,这就如同古时治水重堵一样;而太祖皇帝高瞻远瞩,虽然没有想出对此的应对之策,但却反其道而行之,抑土地兼并,恰恰能够走出一条通路来。这便是取自大禹治水的疏导之策。臣若是建议圣上采取抑制土地兼并的政策,恐怕政令未出汴都。臣就要身首异处以谢天下了!臣曾于圣上提过,王相变法将会改变整个大宋的利益分配。刚刚开始便遭到了朝中大臣的激烈反对,若是臣对土地下手,那招来地祸患可比王相大上千百,若是真的能够解决问题,臣即便去这颗头颅亦无可,但这过是徒劳牺牲而已。于局势毫无益补,所以时至今日抑制土地兼并过是痴人说梦而已,此道足取!”

  “改之,你说地倒是没有错,但朕却是糊涂了,难道现在土地兼并是朝廷弊政之一吗?”皇帝赵顼疑惑的问道。

  “圣上心急了!臣还没有说完呢!其实对于土地问题解决地办法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朝廷征更多的土地,过现在看来是远水救了近火,况且朝廷统治的疆域过于庞大。受限于落后的交通,地方知中央,中央政令难以管制地方,弄好会出现藩镇割据的局面,有慎便是大祸,所以征更多的土地未必是一件好事!”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表示同意,尽管在天下人地眼中都认为国家的地盘越大越好,但是只有少数人清楚这地盘大了也会导致翻船。以前王静辉和皇帝赵顼在闲谈的时候,没有少听驸马对此问题的阐述,初时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思量之后才知道事实确实如此。

  “那么第二条路呢?”

  “发展工商!同样是一亩地,用来种田一个人足够可以种上十几亩地,但要是用来建作坊、酒楼、客栈,那便是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在其中做工来养家糊口,更重要的是种地要看天吃饭,旱了、涝了都会有麻烦,搞好便是颗粒绝收,但工商则同,只要东西能够卖的出去就愁了。臣初来乍到刚到汴都的时候,看到全城百姓无论贵贱居然无一家燃薪,日常皆靠泥炭,看到供应汴都开封泥炭矿藏的地方,那里聚有三万人在挖泥炭;臣更闻南方铜矿等矿藏处大地可聚集近十万人一起参与劳作!圣上可以算笔帐,现在朝廷向西北屯田,第一年六万厢军被裁汰去种田,现在已经有所收获,那需要的土地又是多少?每人九十亩!臣私下窃以为真正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大宋土地问题的方法只有发展工商!”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想法比之王相可更加让人惊奇,尽管没有试过,但却能够自圆其说,让人挑出破绽来。”皇帝赵顼转而笑了笑说道:“难道改之想要在大宋也来一次王相那样的变法来实验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臣没有王相那份魄力,再说臣头上还有祖宗家法在看着,哪里有此想法。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大宋已经朝这个方向在前进了,而且效果还错!”

  “改之何意?!”

  “圣上,臣在楚州的时候用榨油机和纺织机械已经聚集了很多无地农民一起生产,其生产出来的食用油和棉布是已经行销大宋,就连辽国人的饭锅里面也是用的楚州商人所生产地食用油吗?而且通过海外贸易,商人为了谋取更大的暴利将大宋的布匹大部分贩卖到高丽、倭国、南洋诸国了!接下来的肥皂生产将会吸纳更多的人进来,算上一算,仅这几样起眼的小东西可解决了大宋少人的饭碗问题!”

  皇帝赵顼想了一会儿畅快的笑道:“原来改之已经在这几年中完成了布局了,诚如政事堂的相公们这么推崇爱卿,爱卿果然有春风化雨的本事!”

  王静辉躬身说道:“圣上,其实臣的布局还缺少重要地一个子儿,这就要看圣上了!”

  “爱卿还缺什么?尽管说来!”

  “伎术官员的地位!”

  “嗯?!爱卿可真是固执的很。爱卿曾说王介甫和司马君实是倔老头儿,依朕看来,爱卿心中固执之心下两位先生!”

  “圣上说笑了!”王静辉偷偷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儿——自己诽谤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外号可能够这么传出去,否则两个老家伙非要和自己拼命可,“圣上如此做有亏君子之风!”

  皇帝赵顼听后脸上一红——这个外号还是在驸马府中的人传出来的,本来是一个笑谈,驸马嘴上没有把门的,正好用来戏弄一下,过想想这可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自己掺进来是让驸马难堪了。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一脸尴尬的表情便岔开玩笑说道:“臣之‘固执’实为得已而为之。要知道一个人地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大宋地伎术官员可胜数。只有把他们的聪明才智调动起来,断地发明进取才可以把臣所开出的道路开拓的更为宽广。仅仅是新奇的物件。还有通道——大宋的海运、河运、陆运等等都需要他们来解决,并且中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可以看到效果。”

  “我们可以等待!”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等待?!”王静辉简直敢相信这个词是从皇帝赵顼地嘴里面说出来的,“圣上,我们是有很多时间,但大宋却没有这么多时间!党项人经过大顺城和定边军两次重大挫折之后,主力消耗殆尽。只余李清之泼喜军一部对大宋还有些威胁,但在党项人内乱之时,李清亦无可作为,况且臣还有一后着对付李清,李清实足为患。我大宋正是要趁这几年难得的太平机会大力发展,争取在三五年之内趁着党项人元气大伤之际彻底解决西北问题,这才是上策!要加快我大宋国力发展,除了要靠王相变法图强之外,还要我大宋的伎术官员大力拓展新式武器和新式商品来为大宋谋取国利!”

  “李清为患?!”这样的话皇帝赵顼还是头一次听到。往日询问的时候,仅郭逵这样正面和党项人作战过的将领也直摇头,就连王静辉也承认李清是个劲敌,怎么这个时候变成“为患”了?

  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从来口出虚言,好奇的问道:“李清治军严谨,是为夏主谅祚亲自提拔,朕听闻郭逵曾夸奖泼喜军也是战力非常,爱卿有何良策了代朕除了李清?!”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李清过是强弩之末,臣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他,过最简单地方法便是造谣!臣听闻党项梁太后自谅祚在大顺城死后,便开始宫闱,党项民间亦知,但碍于梁氏在党项实力庞大敢言,梁太后也是甚为忌讳,圣上只需要让那些‘党项和尚’多嘴几句,还怕李清除?!就算李清自此敢回兴庆府,在此党项内乱之时,李清身为一个汉人也要被梁太后视为眼中钉,而李清颇有华夷之防,一直和其国内的党项贵族和,圣上或可策反,或可陷害,李清迟早要把人头丢在西夏!”

  “就这么简单?!”

  “有些事情战场上办到的,那就在战场之外做文章!昔日秦赵大战,秦军过就是一句谣言便活埋了四十万赵军,赵国自此一蹶振,今日用在李清身上亦足为奇!”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人说小王驸马温谦如古之君子,现在却有如此诡异奇谋……”

  “为我大宋百姓永免刀兵之祸,为蛮人奴隶,臣这颗头颅都可得,区区声又有何用?!”王静辉正色说道,“过圣上应早下决心,提高伎术官员的地位,免得到时候水烧开的时候,却发现无米下锅!”

  “朕是辩过爱卿的,过朕相信爱卿之策能中兴我大宋。朕今天就应了对爱卿的许诺,过正如爱卿时常之言——饭要一口一口吃,伎术官员地位低下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之事,便是我大宋历代祖宗也是如此,朕需要时间一步一步的来。过朕答应爱卿,这会让爱卿等上太久!”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终于开始下决心全面提高伎术官员地地位,这仅仅是因为在今天他终于弄明白驸马长大以来所布局地原因,解决了许多令人非常棘手的问题,更是因为从驸马的经历上看,伎术官员在推动大宋国力发展上有着重要的作用。王静辉的坚持未必是正确的,但这种坚持却打动了皇帝赵顼,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交锋,皇帝赵顼想要看到能够将守城士兵降低一半却依旧能够稳守城池的火炮,他想看到伎术官员创造的社会财富。这一切都要以提高伎术官员社会地位,激发其奋发向上之心为前提。以前他还可以敷衍王静辉,过一旦走到得做出决策的十字路口前地时候。皇帝赵顼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大宋熙宁元年腊月十五,皇帝赵顼在和驸马见面畅谈国事后地第二天,便向中书、门下两省发布诏谕——伎术官员可配鱼。中书省政事堂的相公们接到诏谕后心中为之振动,以往这样地诏谕会引起这么大的振动,但在政事堂中的人都是宦海沉浮中最后的优胜者,他们从中嗅到了皇帝有意提高伎术官员地位的味道。联想到驸马王静辉和司马光在几个月前的嘴上官司,可想而知皇帝赵顼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偏向了驸马王静辉,提高伎术官员地位,这条诏谕只是第一步而已!

  “圣上,这只怕于礼和!”

  司马光手持诏书语气平和地对皇帝赵顼说道,但目光却集中在特准进入政事堂的驸马王静辉。经过几个月之前司马光、文彦博与驸马王静辉在《大宋明镜报》上的一段嘴仗,天下人没有一个知道提高伎术官员地位待遇的倡导者是小王驸马,王静辉作为倡导者被皇帝赵顼特准随同一起去中书省政事堂。过此行对于王静辉来说并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这是最后一战,也是开端之战!

  “自雍熙元年开始。内外升朝文武官皆佩鱼。紫者佩金鱼袋;赐紫者则给金涂银;赐绯者亦有特给。甚至连京官、幕职州县官赐绯、紫者,亦佩。但是,伎术官却没有这项待遇。大中祥符六年五月,真宗皇帝下诏规定:伎术官见佩鱼者,特许仍旧。自今未至升朝官,赐绯、紫者,赐鱼袋!”司马光博学多闻,对于本朝典故烂熟于心。旁征博引之下使得众人在心中认为这确实是驸马有些多事了。

  宋代,“绯、紫者必佩鱼,谓之章。”而伎术官即便是赐绯、紫者亦能佩鱼。按照宋人的说法:有而无章,殆与吏无别。可见,伎术官地位之低下,简直能与士大夫同日而语,只能同胥吏相提并论。王静辉靠着强大的记忆力自然知道司马光所说的都是事实,并且他也做足了功课,对宋朝的官职体系下了一番功夫。

  “君实相公,学生以为提高伎术官员地位待遇之后,可更好地激发其潜能,发明出更大威力的武器,这与国有利之事为何谋?!”

  “哼!过是子无须有的火炮而已!”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火炮正在试制当中,这本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学生也敢用此说事。过还请诸位相公能够听在下算上一笔帐——当今天下土地兼并一日甚过一日,大量农夫无地可种,每每盗贼断,大宋律法诸位相公都知道,平常百姓谁愿意为贼?!过是迫于生机被断,无奈之下得已才为贼!”

  “难道提高伎术官员地位便可以避免百姓为贼吗?”

  “非也,但却是其中解决问题的关键!诸位相公都知道在下喜欢做些稀奇之物,但诸位相公可曾想过这些稀奇之物背后的寓意如何?!”

  王静辉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橄榄皂肃容对所有人说道:“这是在下杭州的时候发明的,用来清洗衣物和清洁洗澡之用地肥皂。按照大宋常规每户五人计算,一户每月至少要用一块,大户人家更多,要满足一个五万人的城市所用的肥皂,必须建立一个三四百人的肥皂作坊,但大宋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城市就有三四十座之多,汴都开封的肥皂作坊更是在千人以上!可以预见靠这小小的一块肥皂,大宋便可以吸收几万人的闲散劳动力,换句话说若是用在厢军身上,便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裁掉几万厢军,这还包括销售、采购原材料、各地运输等等所相关的从业人员。诸位相公,当冗兵成为大宋的三大弊政之一,朝廷无可奈何的时候,各位可曾想过用着小东西来解决大宋的大问题?!在下只是一个脑袋,若是大宋所有的伎术官员的脑袋全部思考起来,那做出的东西更多,解决的问题就更大,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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