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去职

  “谁说一定要用铜钱来赔?大宋缺少的是马匹,纵然王韶能够顺利取得熙河,能够产马供给大宋足够使用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需要多种渠道来获得马匹,战争俘获纵然是一条比较快捷的方式,但未免牺牲太大,风险也颇高,这仗打胜了要求高额赔款,其用意便就是想要从西夏榨取一些马匹回来,就算他们不肯给,拿牛来顶也是一样,正好屯田需要大量的耕牛!”王静辉笑着说道。

  听到王静辉的解释后,所有人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不过王安石和司马光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驸马出现之前大宋的马匹、牛羊价格居高不下,但不过四五年的功夫,牲畜的价格便降低了五分之一多,汴都街市上的一些权贵之间以前出门都是牛车的,现在马车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以说这完全都是驸马的功劳!

  从开始的走私到最近的劫掠,这一过程多少让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有些不习惯,但毫无疑问大宋凭借这驸马呈上的种种建议来挖西夏和辽国的墙角,不仅使大宋在短时间之内建立起了数万骑兵部队,在民间牲畜紧张的气氛得到大大的缓解,大量耕牛的到了市场上,使得大宋百姓的种植庄稼更加省力和快捷,尽管大小灾害不断,大宋还是在这几年中取得了很大的粮食丰收。尽管驸马的建议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但毫无疑问这对大宋有着莫大的好处!王安石和司马光骇然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联想到更多和驸马有关的事情后,这才发现大宋这几年状况的好转几乎都是驸马一人之力在默默扭转!

  王安石说道:“此乃良策,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多多益善!”

  皇帝赵顼说道:“爱卿若是能够签下这份和约,自当为大宋的功臣,朕可要好好赏赐你!”

  “臣不需要什么赏赐,魏国公他们在西北地将士才是最大的功臣。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借着魏国公他们的声势来要挟党项人罢了。魏国公这次在西北与党项人交战,所缴获的物资甚丰,士卒久战之下难免疲惫,还请圣上下旨褒奖西北众将士。以安将士之心,臣也好趁此尽快了解了和党项人的谈判,将合议条款都给签订下来。“

  王静辉地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许,现在是时候该褒奖边关将士了,否则日子一旦拖长了,难免要发生变故。若是放在以前,无论是司马光还是王安石,他们都会尽量减免将士的奖励。以避免国库空虚,毕竟不是开疆拓土,适当奖励一下便可以了,但魏国公韩琦送回来的缴获物资清单却是十分丰厚,光是战马便有六万多匹,这还不包括韩琦偿还王静辉产业赠送的两千匹战马。只是从无心他们四处劫虏洪州城至嘉宁军司之间的党项牧场中的一小部分,牛羊无数,马场的大小马匹一率牵回大宋,仅此一项便是一万五千匹马,当真是大丰收。

  皇帝赵顼责成中书省定下了奖励章程,从战利品中地牛羊之中拨出了十分之一用作奖励,并且原数偿还了保安军百姓在这场守卫战中的全部损失。对于皇帝的奖励。所有的大臣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魏国公他们能强,居然把一场耗损严重的大战变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任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反对地。

  三天之后。党项和谈使节阿里提怀着异常羞愤的心情与大宋驸马王静辉签订了两国合议条约,这份条约是一份彻彻底底对党项极为不利的条约,不仅规定了偿还大宋战争赔款一百万贯之外,所有被俘虏的党项将士将会以金银牛羊的形式赎回,每个品级的党项将领都有不同的价格,而擒生军中地幸存者的赎回价码更是普通军士的四倍之多,这样的价码几乎注定只有少数擒生军地将领能够被他们在西夏的族人所赎回。

  这三天之中对于阿里提是极为痛苦的,因为他面对的谈判对手是王静辉。这使得他非常后悔为什么在前段时间和大宋中书省的高官和谈的时候没有签下和谈条约,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大宋驸马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在和谈中几乎没有阿里提说话地权力,所有的条约章程都是这个驸马一手定下的,阿里提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这三天里,阿里提还亲眼见到了党项大将梁格嵬的尸体——大宋驸马没有翩他,梁格嵬的尸体保存的非常好,尽管已经脱水尸体变得干巴巴的,但阿里提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梁乙埋的侄子梁格嵬。对于梁格嵬的尸体,阿里提还是免不了受到王静辉的一顿宰割——这位已故的党项大将的尸体居然要五百匹上等骏马!这样的要求几乎让阿里提当场爆走,连杀了王静辉的想法都有,但他还是忍气吞声的记下了这笔帐。

  大宋君臣在得知驸马连梁格嵬的尸体都卖了一个好价钱,都是面面相觑——这个驸马心可真是够黑的,连死人财都不放过,不过五百匹上等骏马在汴都的行情几乎达到了百万贯,几乎又是一个战争赔款的价钱。与大宋君臣对驸马的肆无忌惮怀着异常古怪的心情不同,汴都的大街小巷中的说书人除了对魏国公韩琦在西北力抗党项大军进行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外,更是对大宋的小王驸马舌战党项使者,逼其在大宋历史上头一份扬眉吐气的和约上签字更是传得如亲眼所见一般,一时之间小王驸马在汴都的声势和魏国公韩琦不相上下,各处都传诵着大宋天子和小王驸马风云际会君臣相得的故事。

  就在王静辉声望几乎达到一个巅峰的时候,王静辉和妻子蜀国长公主赵浅予入宫面圣,就在太皇太后的慈寿宫内,他们向皇帝赵顼、太上皇赵曙和曹老太太要求辞去龙图阁直学士的官职,离开汴都到江南去游玩。

  面对跪着的驸马夫妇,大宋皇室的核心成员都不禁动容,王静辉这次要求致仕的态度异常坚决,恳请皇帝赵顼答应他们的请求。

  “难道以汴都地繁华还留不住爱卿吗?!”皇帝赵顼有些生气的说道。

  “圣上对臣的宠信,臣亦是铭感五内。但臣亦亏欠公主良多,自臣入仕以来就甚少陪伴浅予,浅予怀孕待产,臣亦是身在楚州不能守护在旁,以往种种。对此臣着实无法做到心安!当前大宋国祚升平,与党项之争也暂且平息,相信朝中众位大臣定能够做得比臣更好,圣上只需记得为百姓谋福,为大宋谋利,自然可以稳如泰山。庙堂之事以了,臣亦该身退,是时候陪伴浅予了。圣上也不会忍心看臣这样愧对浅予吧?!”王静辉叩首在地上头也不抬声音微微哽咽的说道。

  “那爱卿也不用跑到江南啊!难道汴都就不适合你居住吗?”

  “圣上,臣恐身在汴都心亦在庙堂,臣本一布衣,承蒙圣上不弃才使臣能够为朝廷社稷尽些绵薄之力,现在臣也该关心一下妻女了!”

  “朕还要借爱卿之智以平党项,改之怎可半途弃朕而去?!”

  “扫平党项的具体事宜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就算臣不在,但文有介甫、君实两位先生,武有郭逵、王韶,自可以为圣上分忧解难。臣不过是到江南居住一段时间想和浅予静静地待在一起,当圣上与朝廷相诏之时,臣必于千里之外回到圣上身边继续效力,不过圣上可要给臣多一些休息的时间才好!”“官家。驸马不过是外出小住,他不想回来,哀家还舍不得蜀国,怎能容他长久在外?!圣上尽可放他夫妇二人去吧!”曹老太太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珠帘内见客。即便面对王静辉也是一样。

  皇帝赵顼沉思片刻,知道自己这个妹夫看似好说话,但心中不比王安石他们倔犟少,一旦心中有所决定,就是自己身为九五之尊亦不能夺其志。刚才太皇太后的话已是点明只要有自己的妹妹,王静辉是不可能长期游离在外的,到时候朝廷相召,驸马也会乖乖的随着公主回到汴都。

  “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也不好阻拦,不过朕让你做江南观风使,这龙图阁直学士也不必削去!”皇帝赵顼说道。

  “顼儿,这观风使就免了吧,龙图阁直学士也照样削去!”太上皇赵曙坐在王静辉设计的轮椅上慢慢说道。

  “父皇,驸马身上不可无官职!”

  “顼儿,驸马正是想要暂去案牍之劳,若是身上还挂着官职,那和在汴都又有何不同?!”太上皇赵曙说完转向跪着的王静辉夫妇笑着说道:“改之,此去多则半年,少则两月定要从江南回到汴都!来,这里有方玉佩你先拿着,此去江南难免会看到几个不受本分地官员欺压百姓,卿可持此佩将这些官员交给当地上级官员,由他们押送到汴都受大理寺审问,但爱卿也要附上足够的供词好治他们的罪!”

  “谢父皇!”王静辉这才笑着将太上皇赵曙所赐的玉佩双手接过,太上皇赵曙给他的才是他最想要的。本来他辞掉所有地官职就是为了逃避,他出入秘阁多年,阅读到大量的皇家典籍,其中对宋朝百年历史有着非常详尽的叙述,这也使得他对宋朝的政治传统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宋朝的有时候是来得非常莫名其妙的,真宗时代丁谓是寇准地学生,本来丁谓对寇准是非常尊敬的,但就是在一次宴会上丁谓帮助老师拭去胡子上的汤汁,而寇准说道:“你已经是参知政事了,不能再这样做了。”就这么一句话断送了两人之间深厚的关系,自此丁谓开始攻击排挤寇准,知道寇准倒台。

  王静辉知道自己对政治地理解远没有王安石等这些沉浮宦海多年的老怪来得深刻,自己现在已经是风光独好,难免会遭到攻击,老是仗着两代皇帝对自己的宠信来过关,这样的把戏是玩不转多久的,最佳的方式莫过于一进一退韬光养晦,尽管这种方式并非是他所愿,但只要自己能够保持对大宋统治高层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些小的损失不算什么。不过王静辉虽然觉得自己可以隐居民间来做些更加实在地事情来慢慢改变底层建筑。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如同王安石那样“负天下大名三十年”,就算他年轻也经不起这样大的损失,此去江南也是以退为进把王安石推上前台来对大宋的保守势力进行破坏一番,自己好借着这个机会潜心发展,待到他日皇帝赵顼和现在对自己意见日益增大的保守派终究会想起自己来收拾残局。

  对于自己去江南与妻子暂时过上一段隐居的生活。王静辉心中还是有些打算地,他也想整顿江南的官场,抓几个贪官来立威,但常规的做法不过是写几封奏章进行弹劾,远没有老丈人给的玉佩来得有效,这可以省去自己不少麻烦事,太上皇赵曙给他这方玉佩,当他动用的时候。

  基本上就是这名官员罪名做实了,只要自己的奏折连同犯事官员送到大理寺去审判,基本上就是削官发配的问题了,所以感谢老丈人的话是发自他内心地。

  大宋熙宁元年(公元1069年),皇帝赵顼发布了圣旨,免去了王静辉的一切官职。只保留了其驸马都尉的虚衔和爵位,同时任免了年仅十八岁的新科状元李慎知杭州。大宋官员在得知这一有些诡异的圣旨后,心中都不免有些惊奇,但大宋统治高层的几名重要大臣对此毫无疑义,圣旨顺利通过了中书省和门下省。

  御史台、知谏院等大宋“清流”谏官对此任命却并不买皇帝赵顼和众位大臣地丈,一时间反对和赞同并且弹劾驸马的奏章纷纷堆满了皇帝赵顼的御案,王安石、司马光等大臣也不得安生。几位参知政事的大门差点儿被来访者给踏破门槛。

  皇帝赵顼对这些关于驸马的奏章自然也有一笔小账再盘算,对于弹劾驸马的奏章,陈词滥调已经使他厌烦,他甚至不用看这些奏章便可以知道自己的谏官再写些什么。不过他虽然没有看弹劾驸马地奏章,但对那些反对驸马去职的奏章非常重视,只是默默的把奏章上名字记了下来。由于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态度坚决,皇帝赵顼地圣旨还是最终落实了,这样有些诡异的任命在外人眼中是十分不解的,中间最为强烈的便是还滞留在汴都的党项和谈使节阿里提。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阿里提甚至以为大宋的君臣脑子都出了问题,不过更令他懊悔的是这一切来得都太晚了。自己已经签署了和谈条约,他甚至再想只要自己能够多坚持几天,自己的谈判对手会被大宋自己给收拾了,根本用不着受那份气,怀着非常郁闷地心情,阿里提非常遗憾的离开汴都,踏上了返回西夏的路途。

  阿里提是非常郁闷的,但比阿里提更为郁闷的便是弹劾驸马王静辉的那些御史谏官了——按理这道圣旨反应出了皇帝与驸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自己递上去的弹章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并且皇帝这几天一反常态,召见驸马的次数居然不减反增,就在圣旨出来的第二天,皇帝赵顼居然四次召见驸马来问对,太皇太后两次来催皇帝进膳,直到深夜才把驸马放出皇宫,这那里是驸马被贬的现象,简直就是想要再升驸马的官职嘛!

  皇帝赵顼不仅在这几天频繁召见驸马,同时也拉了一把王安石和司马光,将他们从访客的纠缠当中给解脱出来——召见驸马问对的时候,两个人大多也都同时伴驾。虽说皇帝赵顼心中明白王静辉只是跑到江南待上几天,只要有需要,自己随时可以接着两宫太后和太上皇思念蜀国长公主的名义,把自己的妹妹召回来,那驸马在江南肯定待不下去乖乖的跑回来,但还是如同此去不再相见一样,就大宋的未来发展问题详细的询问驸马,搞得王静辉头大不已,让他怀疑自己离开汴都去偷闲这个决定是否明智。

  不过此时就算王静辉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皇帝赵顼与司马光和王安石的问题格外的多,涉及的范围也很广,自己几乎倾尽全力来做出回答,才勉强保证了自己一向对国事对答如流的记录,不过当他回到驸马府的时候,早已是口干舌燥,脑袋乱得如同浆糊一般。

  为了逃避皇帝赵顼如同下雨一般的问题,王静辉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宠信”,在驸马府连连催促家仆收拾东西,终于在七月中旬“逃离”了汴都开封,和自己的妻子浅予矗立在前往杭州的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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