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善与恶
从范仲淹对杨怀玉宣旨的一刻起,大宋在宁夏路正式开始了强压统治,任何胆敢违背大宋朝廷意愿,拒不奉诏的党项人都将遭到大宋的攻伐。
若是有投降归顺者,大宋还能接受,不然屠灭一族无有例外。
宁夏的这片土地陷入了动荡与杀戮,这最黑暗的时期也将预示着光明的到来,范仲淹以一句:“怀璧其罪。”总结了现状。
他和杨怀玉都知道,这道圣旨不光是官家手书,更是朝中重臣以及所有利益相关之人奔走的结果,大宋自号天朝上邦,受儒家思想约束,非所有人促成此事而不得。
大宋在西夏这件事上拖延了太久,不知多少人等着享用宁夏这道大餐,现在大宋用最猛烈的手段来处理“上桌”前最后的瑕疵,除了党项人谁不喜闻乐见,又有谁会反对?
随着战事的开始,大宋的商贾闻风而动,携带大量的货物进入宁夏路的各个州府,范仲淹不用去他处查看,单单是兴庆府的盛况就让人咋舌。
赵祯双管齐下,一边安排党项人内迁的同时,另一边已经着手调动大宋的灾民,百姓开始迁居宁夏,这里的土地肥沃,地广人稀,经过大宋如笊篱似得筛查安全自不用说,更加让人兴奋的是这里的土地开垦便归私有,朝廷并不买卖……
这使得多少的百姓兴奋起来,即便是朝廷补助的钱粮稀少,也有大量的百姓希望前往,在大宋故土难离已经不那么重要,更好的生活当然人人追求……
总有那些过活不下去的人前往,不缺没有百姓,当初那些被裁撤的厢军在抵达荆湖路的时候,也是一片荒芜,可现在……谁家家中没有十亩地?还得了官家的照拂,每年夏秋两贯钱的补助,虽说不多,可净赚的大可拿去抵税不是,这样算下来,一年两税不过了了!
更别说那些跟随官家千里迢迢,一路从东京城前往北平府的百姓了,即便是根在开封府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前往北平府了?
老人的话总没错,树挪死,人挪活!否则那些商贾为何要带着如此多的货物前往宁夏,不单单是因为宁夏归复,百姓迁徙,更多的还因为这里是丝绸故道!
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知晓,以后前往宁夏的商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机遇对大宋百姓以及那些受灾的灾民来说是好事,可对于最喜欢谈论时政的北京城百姓来说却没多少人关注,人们每日念叨的都是自家在宁夏的土地券能收益几何……
但最近这几天没人再问了,二月初八的科举才是现在最热的话题,大家所关注的都是今年的格物被纳入进士科。
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抱着将作监的《格物开蒙》仔细研读,没办法,谁知晓今年的主考欧阳学士会出那道题?并且早早就有风声放出,这位翰林学士极厌太学体,除了太学的学子以外,别人都是一改文风。
科举在即,进士科更是热门中的热门,谁都知晓,朝中的相公没有不是进士科出生的,甚至连三司计相包拯,都是登进士第,谁不冲着进士科去,但也有一部分人冲着格物科而去。
往年的格物科是天子开设,今年归礼部,从制科摇身一变成为常科,并且格物官的俸禄高,例钱更多,又是官身又能得到官家的看重,对于那些才学一般的人来说不亚于跃龙门。
又因官家鼓励官员兴办书院,今年参加科举的人数一下超越往年,达数万之众,科举的考场不够安置,官家下旨,征用城中最大的竞技场,以后每年如此,取书生斗文竞技之意,百姓称善。
二月初八,颇为吉祥的日子,北京城中所有的学子拿着参与科举的名帖急急的赶往城中的竞技场,这地方考试还真的合适,考生就坐在原本的观众席位上,这个能容纳数万人的场地完全够用,并且还有专门的桌椅板凳。
只不过风稍稍大了些,欧阳修命人把顶上的布幔拉上,顿时好上许多。
谁都知道,本届科举主考乃是性格温和的欧阳修,从小小的细节上都是无微不至,但今年也是监考最严厉的一年,所有考卷必须重新抄卷,连笔迹都不能留下,所有抄卷的都是宫中御药院的内侍,下笔快,写字规整,仿若印刷。
同时,御药院的内侍也是最为精准,忠诚,绝不会参与无比之中,他们相当于赵祯系上的一道保险。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考试并没有实行洗澡检查等手段,所有考生快速进场,把考试放在了第一位,并且所有的考官在考场四通八达的圆形走道上巡视,因为人数颇多,考官的数辆也创下了最近几年的新高。
从严从难并没有难住几年的考生,其中作弊之人大有人在,他们在被考官揪出来之后,脸色苍白,四肢无力的倒在地上,因为从今年开始,凡事作弊者格去已有功名,十年之内不得大考,并把丑事录入户籍之中,张贴黑榜与东华门外。
大宋的科举从未如此严厉过,这让许多抱着侥幸的人猝不及防,更多的人却是庆幸自己没有作弊……
赵祯站在竞技场的最高处,俯视整个场地上的莘莘学子,心中振奋。
自己改变,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完善,加强了科举制度,使得它更加公平,科学。
这是为国取士的重要制度,不能有些许闪失,更不用说那些作弊者了,任何敢碰触禁区的人都将遭到严厉的惩罚。
鱼跃龙门,对于任何参与科举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赵祯亲眼看到考场中的学子抄袭衣服中的夹带,那些作弊之人已经是前车之鉴,但还有人视而不见。
愤然收起手中的望远镜,赵祯经皱眉头,一旁的欧阳修开口道:“官家既然厌恶学子作弊,又为何不在开考之前对每个学子沐浴检查?”
赵祯微微摇头:“朕只是不想用恶去考验善……若是把这些读书人都侮辱了一遍,又有多少人会忘却这份读书人的屈辱?当年你可曾遇到?可曾释然?”
欧阳修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呐呐的说道:“依照陛下的一丝……”
赵祯摆了摆手:“你欧阳永叔才是主考,问朕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