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百一十章赵祯的“相对论”

  身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对于赵祯来说,民智初开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不光是对大宋有利,对华夏汉家同样有利。

  这种有利是宏观上的,是站在更高角度和层次上的,是一份强大的责任心,赵祯已经不局限于大宋,而是把眼光放得更长远,民智的开启也许会影响到大宋,会出现许多变数,但在赵祯看来最终会使得华夏更加强大。

  相比漫长的历史,大宋一个王朝又算得上什么?

  也许大宋会更加强大,成为周朝一般延续八百年;也许超越周朝延续千年,可这样的历史会更长远吗?

  相对于大宋的延续和强大,华夏的强大和延续才是最为重要的,在赵祯看来眼下的大宋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延续甚至是超越之前的历史。

  赵祯和范仲淹探讨的问题也从原本的世界观变成了华夏的未来,这是一个更大的命题,也是一个让人纠结且欲罢不能问题。

  赵祯未来是奇迹一般的存在,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便的好还是坏,但有一点赵祯和范仲淹两人都可以肯定,那就是未来的大宋会变化的更快。

  “官家,大宋的未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对于范仲淹来说,赵祯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样,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官家的法眼,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了他的猜想。

  赵祯稍稍苦笑一下道:“未来会是什么模样谁又会知晓?朕只是做了一些在可见范围内的预测罢了,就如同秋天来了稻谷便要成熟,冬天河水会结冰,朕只能遵循历史进行预测,而眼下的大宋已经脱离了历史,这样的王朝还如何能以汉家原本的模样来揣度他?”

  范仲淹微微点头,但还是提出不同的意见道:“官家,长远的事情无法揣度,但眼下的事情却是可以预测的,臣以为大宋的未来可能会稍显不同,您去了西面之后,国朝之内便以新君为尊,朝堂上下必然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迷茫,而新君也要在这段时间站稳脚跟才是。”

  不过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赵祯微微感叹:“范相公能想到这一点朕很欣慰,朕需要的就是你在这段时间辅佐太子,也维持朝政,大宋之变不在于君王更替,而是在于思想之变,这是古今未有之大变,万万维持,方可历久弥新!”

  范仲淹当然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重担,看向赵祯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多少君王在发现改革会动摇国朝之后便放弃了改革,因为这段阵痛他们不愿承受,或是王朝承受不起。

  而官家不同,官家即便知道改革会让大宋混乱一段时间,可他在看到改革而来的好处后,依旧坚持这么做,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古往今来君王之少有。

  “这次传位大典之后,晏殊也该回来了,他的才学和能力其实相当出众,是辅佐新君的良才,官家臣请辞相位,请官家宣麻拜相晏殊!”

  范仲淹在最后还是开口向赵祯请辞了,大宋的相公能在相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实属少见,而范仲淹觉得自己的才学不及晏殊,果断的辞相极为符合他的人品作风。

  赵祯却摆了摆手道:“你刚刚也说了,朕传位之后乃国朝动荡之时,这段时间你不能辞相,朕不准,且旭儿登基称帝后,需要熟悉中枢事物的官员主持,你久任宰执不可推卸,至于晏殊朕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官职,待他出使大秦回来后便可赴门下省侍中。”

  范仲淹心悦诚服道:“官家,门下省侍中侍郎官价正二品,掌出纳帝命,缉熙皇极,总典吏职,赞相礼仪,以和万邦,以弼庶务,所谓佐天子而统大政者也!官家此举稳妥,可令晏殊心安!凡军国之务,与臣下参而总焉,坐而论之,举而行之,此其大较也,亦可使之施展胸中抱负。”

  赵祯点了点头:“朕之前因其古板刻意收益清贵之官,近文章,多典籍,最贵者不过经筵日讲,眼下却瞧见他已然不同,该出就职于中枢。晏殊之才在深,在广,凡朝野之事,可常备询问,范相公该多引导其劝诫新君!”

  范仲淹恭敬的向赵祯施礼道:“臣遵官家旨意!”

  瞧见赵祯交代完之后便向秘阁之外走去,范仲淹不禁感叹赵祯的思虑周全,作为皇帝他几乎把能够想到和安排到的事情全部做好,甚至连晏殊回朝之后的差遣都准备好,这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范仲淹觉得自己因为有这样的皇帝而感到庆幸,不光是他自己,他觉得任何一个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应该感到庆幸。

  什么样的帝王有官家这般的恒心与决心?一改稳妥之法,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什么样的帝王能够有这样的魄力?

  这样的帝王虽然少之又少,但却不是没有,并且在范仲淹看来,文治武功能和官家比肩的也不是没有,但所做出的成就能和官家比肩的却是绝无仅有。

  在他看来赵武灵王当初传位太子不过是那个时代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赵国不是大一统的王朝,所以赵武灵王为的是防止自己突然战死而不得已传位太子。

  而大宋不同,官家几乎横扫四周的强敌,给了大宋最稳定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威胁的大宋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

  皇帝是这天下间最强大的存在,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汉家的天子,拥有无尽的财富和权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舍弃的。

  而官家却能如此坚决且毅然决然的放弃皇位,传位太子,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和魄力?

  范仲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是死心塌地的为赵祯效力的,一个把自己私欲放到了最后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尊敬?不值得自己去效忠?

  但事实上范仲淹错了,在他看来皇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在赵祯的眼中那个职位是个枷锁,是一个囚禁皇帝的牢笼,天下人都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文武百官都会注意你的言行。

  他自从坐上了皇帝宝座开始,就整日谨小慎微,也终于知道为何历史上的宋仁宗半夜喝口羊汤都费劲,没办法,天下人都盯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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