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你终于长大了
两天后，另外一场比赛的消息传来。伊朗2比0胜了卡塔尔，以12分的成绩超过中国和沙特，排在榜首。
消息传来，球迷们悬着的一颗心仍然没有放下。
目前十强赛赛完8场的就只有伊朗队一支球队，积12分4个净胜球。排在第二的是中国队，7轮比赛积11分2个净胜球，第三的是沙特，7轮比赛积11分1个净胜球。
第四的是科威特，7轮比赛积8分负1个净胜球。如果最后一场比赛以一球以上优势战胜中国队，并且沙特输给卡塔尔的话，那么依旧可以以小组第二的身份获得一线生机。
科威特还存在一丝理论上出线的可能，但积7分的卡塔尔已经提前一轮彻底出局了。
“所以我们下场比赛一定要赢！只有赢得比赛，才能把出线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小榕挥着小拳头，把报纸上的积分表分析给老榕听。
从金州回到福州后，小榕变得懂事许多。
不但一放学就去做作业，业余时间也会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老榕也没有限制孩子，每次有比赛都会招呼小榕先来看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记录着中国队在十强赛中的点点滴滴。
榕妈逢人就夸儿子懂事，并且把儿子的懂事和去金州看球联系上。搞得街坊邻居也在考虑，要不要带孩子去金州看中国队最后一场“生死战”。
小榕分析得没错，甚至比一些大人还专业。
如果下场比赛中国队踢平的话，虽然也有出线可能，但那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卡塔尔是公认的弱队，沙特却是强敌。以沙特的实力，获得一场大胜不在话下。
所以最后一场比赛踢输也不能踢成平局，有时候，平局比失败带来的遗憾更甚。
这段时间里，最焦急的应该是伊朗队了。
他们已经完成8场比赛，提前交卷，就意味着把主动权拱手让人。
因为虽然他们暂时排在第一，但只要中国队和沙特全都取胜，那出局的就是伊朗人。相反，只要两方有任何一支球队没有打赢，那伊朗至少还有机会。
十强赛A组的赛事打得这样焦灼，要到最后一轮最后一场比赛结束才能得出结果，也是赛前从未想到的。
这样激烈的比赛正是国际足联乐于看到的，比赛激烈，吸引球迷目光，自然就能扩大足球的影响力。
再加上今年世界杯第一次扩军，正是在全球范围收拢球迷的最好时机。
......
11月12日清晨，大连市市区异常的安静，平时大街上的行人消失不见，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空城。几只还未准备好过冬的麻雀飞落枝头，寻找着一些人类抛弃的食物。
吃过早饭，中国队全队管理召开了准备会。
拉德布置着下午与可委托的的比赛战术，队员们坐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用心做着笔记。领队也按照管理主持会议并且踢出要求，一切是那么井然有序，安安静静...
下午，午睡过后的队员们醒来很早，带好比赛用具，早早地坐在车里等候。
没有人讲话，大家都摸摸底做着每次比赛前的准备。甚至有一些队员之间的交流，都是很小声，生怕打扰到身边的人。
队医们抬着矿泉水、药品和必备的装备，值日生抬着两大网练习用球，翻译带着运动员的护照和身份证，教练员带着笔记本，秒表...
王军生最后一个走出宾馆，此时距离出发，还有十分钟。
大巴车缓缓启动，刚刚开出警戒线的街角，映入眼帘的景象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些“消失不见”的大连球迷不知何时已经驱车来到了金州开发区，但他们生怕自己的到来打扰到国足运动员的休息。所以一个个排好队，有秩序地站在警戒线外，等待养精蓄锐的中国队出发。
现在看到整装待发大巴车，一刹那所有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缓缓驶来的大巴车行注目礼。
依旧没有人吱声。
明明有成千上万双眼睛，有那么多的鼻孔在呼吸，但金州的街头，仍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动静。
站在最头前的一排是上百名光着上半身的球迷，在只有2摄氏度的天气里，他们就这样光着膀子等了一个上午。
这些球迷们头顶缠着红带，手中打着条幅或者举着旗子，上面写着“我不服，我们不服输”，“誓死冲出亚洲”，“为足球而死”，“中国队必胜”等字样。
在他们身后，是一面约有一百多平米大的五星红旗，不少人在胸前涂抹成红色，上面写着“十年如一日，就等这一朝”，“我不死，誓死捍卫中国足球”，“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进军法兰西”。
看到大巴车缓缓驶来，最头前的一批人开始让开，大巴车慢慢驶入了人群之中。
当大巴车完全被人群淹没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中国队，加油！”
“中国队，加油！！！”
“中国队，必胜！”
“中国队，必胜！！！”
怒吼的球迷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挥洒在国旗上，他们大声呼喊着，吼叫着。用尽一切可以奉献出来的力量，为中国队加油助威。
车里的王军生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两行热泪缓缓从眼角流下。
他打开车窗，把头探出去大声喊道：“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所有球员也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眶纷纷被泪水浸透。维持了一个上午的安定秩序被瞬间击垮，大巴车里甚至响起了阵阵的啜泣声。
“这场球不赢，我TM都没脸回家见我的亲人了！”马鸣宇长叹一声，闭上眼，把头靠在背椅上，默默地流着泪。
参加过94年世预赛的老将们也都纷纷想起了往事，一个个摩拳擦掌，视死如归。
从国足驻地到金州体育场有6.5公里，大巴车开到哪里，球迷都跟到哪里。到最后，甚至司机都产生一股道路两旁都是球迷的错觉。
二十分钟的路程，几乎走了快一个小时。
望着窗外大连开发区的楼房、商店、街道和树木，看着大连的海湾，祖国改革开放的政策取得了那么大的成绩！
大连在迅猛发展，人民的生活也在日新月异。
那么中国足球，是否能借助这一拨上升的势头，一举冲出亚洲？
球队来到体育场后，王军生和早已等候的大连市委的官员们登上主席台。
“军生，坐我这里。”
王军生抬眼一看，原来是国家体委法规司副司长。
“您也来看球？”王军生一边说一边坐了下去。
“咱们一共有四个司长，今天都来了。”栾司长大笑道。
“谢谢您对足球的关心。”王军生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别这么说。”栾司长摆了摆手，“小平同志还在的时候，就喜欢看足球比赛。而且你看看，所有体育运动哪个像足球这么受到大众喜爱和支持？说句夸张的，以目前的足球热度，再这样发展两年，说不定这个项目都会被放在基本国策里呢！”
说话间，金州体育场的看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球迷们填满。
“唉！咱么场地还是太小了啊！”栾司长叹道，“我听说人家伊朗的主场能容纳十万球迷。跟咱们踢比赛的时候还挤进去了十一万多。我来时都看到了，咱们不少球迷买不到票，都在球场外面等候消息。如果咱们的球场足够大的话，咱们主场的威势肯定不比那个伊朗差！”
“没错，是这样。”王军生点着头，“借着十强赛的风，辽足那边的审批几乎一路开绿灯，省委和市委的都举双手赞同。据说辽足已经在盛京的浑南新区规划好场地，马上就能动工了。这球场要是建起来，也至少能容纳个小十万。”
“是啊，我也等着这球场建成！而且说不定将来哪一天，这球场也能承办个世界杯呢！”栾司长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栾司长看着场地中热身的球员，突然问道：“军生，你和我说，欧楚良今天会上场吗？”
此时金州体育场内，欧楚良也跟着队员们出现在热身队伍里。这是自从上次和伊朗比完赛，欧楚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而今天中国队提交的18人大名单中，欧楚良的名字也赫赫在目。
“这个...”王军生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你就和我照常说。”栾司长轻声道，“反正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唉！不瞒您说，欧楚良今天并不是首发。”王军生叹了口气。
听到王军生这样的回答，栾司长就明白了。
这么重要的比赛中，如果不是首发门将出意外不能继续比赛的话，根本轮不到替补门将登场。所以欧楚良今天露面，完全是给球迷们吃一颗过期的定心丸。
就在这时，眼尖的球迷们也发现了欧楚良。
不少球迷激动得扒着栏杆大喊道：“欧楚良，欧楚良，欧楚良！！！”
渐渐的，球迷们的呼声连成一片，欧楚良也没办法装作没听见。
他停下来，转过身，和冲着球迷们招了招手。
“妈妈，欧楚良为什么不穿球衣热身啊！”看台上，一个不到10岁的小球迷问道。
孩子和妈妈两人一同看向男主人，男主人满嘴苦涩。
首发队员都是穿着球服热身，替补随便一些，除了球鞋以外都没有换装备。毕竟天气这么冷，谁也不想在寒风中穿着短袖，哪怕是守门员。
欧楚良甚至连手套都没有带，用连续的地滚球和半高球帮符冰热身，争取帮他在赛前就达到最佳状态。
看到这样的欧楚良，所有男球迷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电视机前，白班长紧紧盯着欧楚良的侧脸，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把皮球准确地踢进符冰的怀里。
“符冰，你要是敢丢球让我家小良的努力付之东流，我这辈子不会饶了你！”
下午16时15分，中国队在大连金州体育场和科威特进行了世界杯预选赛最终轮最后一场比赛。另外一边，虽然时差存在一些小小的误差，但沙特和卡塔尔也晚了不到十分钟同时开赛。
气温几乎骤降到0度，但挤满球场的球迷却一点感觉不到严寒。
拼死一搏的科威特换上了最强阵容，哪怕只剩下一丝希望，他们也要争取。
为了最后一丝出线机会，科威特人在开场阶段便贡献出两脚射门，符冰高接抵挡将危机化解，但球迷们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等中国队反应过来后，开始逐渐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23分钟，科威特队解围不远，皮球落在禁区外马鸣宇脚下。他右脚顺势一推，旋即起左脚劲射挂网，为中国队首开纪录。
看到马鸣宇的进球，王军生这才长出一口气。
有进球就是好事，不管赢多少，拿下比赛才是关键。
1比0落后后，科威特队员再度展开一连串的反击。
但在孙技海和范大将军“冒死相拼”，并且付出两张黄牌的代价下，终于挡住了科威特人的猛攻。
就这样，中国队带着1球领先的优势进入到中场休息。
下半场，拉德为了加强攻势，再次排出了“二李一张”的阵容，谋求更大比分的胜利。
要知道，小组第一可是直接晋级的，而小组第二还要打附加赛。
一时间，中国队攻势如潮，但无论是李金禹，还是张晓瑞，亦或是高风、马鸣宇和范大将军，在射门时却总差那么一脚。
到比赛第74分钟时，中国队的全场射门已经达到了20次，但在科威特门将的出色表现下，就是无法扩大比分优势。
第77分钟，科威特利用中国队的一次大举压境，突然从后场发动长传，形成快速反击。
上场同中国队比赛进过球的Jasem单骑闯关，连续过掉张摁华和符冰，轻松推射空门得手。
1比1平！
在比赛还剩下10多分钟就要结束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结果，所有人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怎么瞬间就让人进球了？
难道时隔四年的再一次努力，又要倒在最后的三分钟？
一些老球迷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一股悲伤的氛围在看台上蔓延开来。
四年一轮回，难道中国队真的就是中了诅咒？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而过，所有人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刚刚还热情似火的球迷仅在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深秋的严寒。
中国队不想浪费时间，科威特人也不想浪费。
在双方的默契下，几乎没有任何庆祝，皮球迅速按在中场，重新开球。
这一次开球后，不甘心的球迷们再度在看台上高声为中国队加油。
此时沙特那边已经1比0领先卡塔尔，也就是说，如果这场比赛中国队和科威特踢平，并且双方比分保持到终场的话，那么淘汰的将会是中国队。
中国队再次加大力度进攻，队员们也陆续知道了另外一边球场上的成绩，整支球队几乎疯魔了，全场范围内对科威特进行逼抢。
“快跑，快跑啊！”
“没时间了！”
“快传！”
“快射！”
球迷们大声喊着，他们甚至比队员们更加着急。
第85分钟，中国队获得了一次右侧的角球。
“噢，拉德换人了！”
“拉德打出了他手中的最后一张换人牌。”
“换下的是左后卫吴成瑛，换上的是...换上的是商议？”
“商议也是健力宝的小球员之一，只不过这届十强赛，前7场比赛中并没有获得机会出场。”
吴成瑛在朝边路慢跑，拉德依旧站在商议身旁，和他交代着什么。
“到底拉德有什么锦囊妙计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拉德换商议上场，是有什么锦囊妙计吗？商议的上场会不会为比赛带来转机呢？”
在黄见翔的疑问声中，商议带着全国百万球迷的疑问跑上了球场。
“这孩子我在世青赛见过，瘦溜的，速度挺快。”
“不过这个时候派他上场，能不能起到作用啊？”
“他个子也不是很高啊，难道派他上场去争抢头球？”
“这孩子太年轻了，拉德这是搞什么？还不如换黎冰上来。”
在球迷的疑惑声中，张晓瑞的角球并没有找到刚上场的商议，而是在寻找范大将军的中途，被科威特队员解围。
看到科威特人随即展开的反击，看台上的球迷都是一阵叹息。
最起码，商议不是上来争头球的。
皮球经过连续的两脚传递，再次来到了中国队半场。
张摁华拼命回追，终于在禁区线上截停住科威特前锋。再加上李鉄的补位逼抢，两人配合下断掉了皮球。
得球后李鉄没有犹豫，直接一脚直塞把球传给了马鸣宇。回撤接应的马鸣宇只是个中转站，他脚弓一推，把皮球送到了边路，而那里，一个身披红色战袍的小将在拔腿狂奔。
“商议！”
“是小将商议！”
看到商议带球奔跑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中国球迷都站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的速度这么快！
拉德是在这等着科威特上钩呢啊！
看到商议突然狂飙的速度，就连替补席上的欧楚良也站起身，和其他队友一样大声喊着：“商议，跑，跑啊！”
这一刻，体力充足的商议就像一辆踩满油门的超跑。只见他借着冲跑的惯性把脚下皮球轻轻朝前一推，皮球瞬间滚出去四五米的距离，而眨眼间，他又轻松追上。
离商议最近的科威特后卫下意识伸出手，却被商议脑袋一歪，从外侧躲开。
第二个后卫也从内侧贴了上来，他没有伸手去拉商议，而是直接放铲。
熟料商议的速度更快，在这种时刻竟然再次提速，在对方铲球前不但把皮球再次踢远，还用力一跳，从对方身上跃过。
接着是第三个后卫。他趁商议落地再加速的片刻，成功用手抓住了商议的衣角。
球衣被拉扯得老大的商议一个踉跄，借着惯性勉强摆脱了对方。
“这样也没有把他拉倒？”
在科威特后卫的疑惑下，第四个后卫也如约而至。追上皮球的商议重新控制住球后，第四名后卫终于和前人一样，抓住了商议的球衣。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想把商议放倒，而是想把他拉开，夺走他脚下的球权。
拉扯中，商议面目狰狞，任谁都没有想到如此瘦小的身躯内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几乎是带着对方球员，商议又奋力朝前跑了两步。
就在这时，第五名冲上来的后卫想一辆重坦，狠狠地撞在了商议身侧。
一刹那，商议只感觉自己在朝侧面飞起。面前的皮球，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空中，商议的目光回闪。作为一名速度型边锋，他的瞳孔中回放的都是在比赛中被对方力量型后卫如此粗暴的对待。
恍惚间，商议突然回想到了刚随队来到巴西时，他面对圣保罗那临门一脚。
皮球在地上弹起，从守门员肩膀弹入球门。
那一脚，踢的可真是运气啊！
现在的自己，还能否像少年时那样把这样一场重要的比赛，赌在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吗？
商议想起了十强赛前，欧楚良对他的说过的话：“小议，自从你穿上国家队的战袍，你就不是一个孩子了。记住，你现在是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一个为国家效力的职业足球运动员！”
一瞬间，商议睁开眼。
他没有用尽权力去追那个变得遥不可及的足球，而是双腿在空中一弯，在踢到对方后卫腿上的同时，重重地摔倒在草皮上。
“哔！！！”
裁判一声哨响，没有理会倒地捂腿翻滚的商议，直接把手指向了点球点。
这一刻，整个金州体育场陷入了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