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无人问津(上)

  金秀用“纳兰信芳”的口气,写了一封信给阿里衮,先是叙述了昔日在缅甸同一个战壕内作战的同袍之情,再认认真真在里头和阿里衮仔细剖析急流勇退的道理,又说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以退为进,在地方积累声望,再过几年,日后再度入阁那就是大势所归了。

  这些话说的很是深入浅出,所以阿里衮也听进去了,其实“纳兰信芳”说的话有用,还有很大的程度上,也是金秀昔日断言过阿里衮在缅甸九死一生,若是逃过此劫日后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了这样的断语,阿里衮觉得如今在军机处也是自己需要度过的一个劫难,故此他思索了一个通宵,最后还是决定,要听从皇太后和“纳兰信芳”的劝告,皇太后是钮祜禄氏的长辈,纳兰信芳是有才谋之人,两人都是这样的意见,自己的确该退下去了。

  于是阿里衮也上折子请辞,一次不行,连续上折子,如此上了大概半个月的折子,皇帝也安排了几个人的去处,于是不再是下旨挽留,而是直接分派了两人大学士的职位,军机大臣也不免去,一个任四川总督,一个任浙闽总督,在地方上虽然挂着军机大臣的名字,地方上的巡抚布政使等人战战兢兢自然不必说,但两个人都非常识趣,不会仗着军机大臣的身份,还去干涉其余的事儿,比如阿里衮自觉乃是军机大臣,然后去管着两江或者是两广的差事儿,这就是自找死路的事儿了。

  现在的军机大臣还未免去,那也只是照顾两人的脸面罢了,皇帝十分满意,对着阿里衮的识趣觉得非常满意,所以这个军机大臣大概会保留久一些,再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给免去,皇帝是最要脸面之人,如果阿里衮自己个不提出来请辞,而要皇帝下令把阿里衮这个征缅一等功臣从军机大臣的位置上给开出去,你有什么理由?要知道阿里衮在征缅之前就因为是战功加了军机大臣了!只不过是没有在皇帝跟前伺候罢了。

  这是皇太后需要感谢金秀的事儿,李嬷嬷这么说,意思就是要皇太后出面再帮金秀一把,但皇太后显然有自己个的想法,“她的确是帮了阿里衮,我是要感谢她,不过若是没有哀家的发话,如今她只怕还是在阿哥所里头抄她的佛经呢。”

  皇太后的发话让皇贵妃开始要谋划别的差事儿给金秀,李嬷嬷笑道,“老佛爷您可是把她朝着扩坑推呀。”

  “我是把她朝着火坑推,”皇太后狡黠的笑道,“可有些人啊,在火坑里能够再飞出来,好像是凤凰涅槃一般,不仅死不了,反而是更厉害一些。”

  “可十二福晋还是年轻了些,这火坑若是太大,只怕什么厉害的手段没使出来,倒是先被火烧死了。”

  “若是这样烧死了那也不算是什么值得提拔的人才了,”皇太后放下了手里头的佛珠,端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茶,“我料定元氏不会这么快死的,特别是阿里衮的事儿这么办出来,若是我猜的不错,永基的事儿,她足够有一半是能拿总的。”

  若是金秀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会劝皇太后胆子再大一些,把这个一半也拿走行了。

  “不过呢咱们不过问,却也不能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若是她来找你,”皇太后笑吟吟的说道,最近她的心情不错,阿里衮虽然被外放,但多少也是有了一个好去处,至于内里的皇贵妃,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对着几个福晋下手了,皇太后自然是稳居钓鱼台看戏了,心情能不好吗?“那还是要帮忙的,不过,也不能够用太多的人和事儿,特别是你,就不能够出面给她去帮衬了。”

  李嬷嬷心领神会,私底下来问什么,李嬷嬷自然要帮忙,但若是要她去帮着金秀站台,这岂不是就暴露了元氏和寿康宫的关系了?那么在除夕听戏的那一番做作,岂不是就失去了意义。“奴婢知道了。”

  皇太后和皇贵妃都想着看好戏,但显然元氏目前没有想叫人看好戏的打算,她杜门不出好几天,就连皇贵妃的呵斥都顾不上了,只是关着门不许外人进入,尤其是南府的总管太监刘太监,被礼貌又坚决的拦在阿哥所的宫门外,刘太监也真是心意坚决,一下子连续五天都呆在门口等着,直到金秀自己个先受不了的,“这个刘太监!”金秀正在一本空白的册子上写着什么,听到小叶子来禀告,无奈的放下了手里头的笔,摇摇头,“决心可真够大的!”

  “要不要还是回了?”小叶子出主意,“他再怎么样的胆子大,也不敢在宫里头放肆!只要福晋不让他进来,他就不能进来。”

  “不必了,”再这么晾着人家也不是事儿,六宫都等着看笑话呢,若是不给人家机会看笑话,人家怎么会满意呢?而且一味着躲避也不是法子,现在要先勇敢的承接过来,南府的事儿,这几日通过马佳宫女和李有全的打听和张罗,大概知道了一些,所以金秀不再是什么事儿都不清楚的雏鸟了,该是去见刘太监了,“叫进来吧。”金秀起身,就着福子的手走了出去,“在正殿里头见他。”

  刘太监进来,先是打千请安,随即起身,肃穆的听着金秀的吩咐,金秀也不苛待他,先赐座让刘太监坐下,“这些日子我心里头不痛快,又不想宣太医,所以就在宫里头多歇息了几天,今个才听说小叶子,讲你在外头等了好些时候,这些奴才!”金秀轻轻呵斥,“真是不懂事,怎么叫公公在外头等这么久都不通传呢!”

  这时候背黑锅的当然是小叶子,刘太监也不生气,许是因为管着南府的缘故,刘太监长得倒是一张瓜子脸,只是眉目之间甚是苦楚,倒是有些怨妇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颇为符合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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