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大年初一(中)

  这么说起来,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为了钮家做出大贡献的,所以现在虽然脾气不好,身子也不好,每日躲在家里头抽烟,可善保兄弟二人也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毕竟这以前有了大功,现在也不能够卸磨杀驴不是?人总是要讲一个知恩图报之心的。

  “话说起来,致斋家的太太,我还没拜见过,”金秀笑道,“什么时候得空了,还是要拜见她老人家的。”

  “罢了,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善保笑道,“若是心里头不舒坦,只怕是什么人都不想见,就算是见了,也是横眉冷对的,今个早起说是什么菜不好吃,又朝着全叔发了一阵子火,才停下来,这几日就不必去了。”

  实际上善保还有事儿没有告诉金秀,今日这菜不好吃,完全是钮家太太借题发挥趁机发作,根本的原因还是昨个夜里头钮家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善保察觉到自家太太心情尚好,于是装着胆子提了自己个和金秀的事儿,万万没想到的就是钮家太太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随即推托说身子不舒服,再也没有吃东西,只是回到屋里头躺着,一个晚上莫名其妙的过去,到了第二日,钮家太太也不顾及是年初一的好日子,当众就开骂了,当然是冲着刘全,但暗地里指桑骂槐,还是扯到了善保的身上,说他“读书都读到狗肚子上去了!什么礼仪也不讲,什么事儿家里头还有太太呢,就自己个定了!依我看我倒是早些上吊死了才高兴!这家都给你当去是了!”

  唬得刘全忙磕头赔罪不已,善保又不宜直接和自己的继母吵架,于是被刘全推了出来,恰好就遇到了金秀——他也想来看金秀,这一下子就又是顺路了,但他想着来找金秀却不愿意把自己个烦心事儿说出来,让金秀为难,于是只是说太太脾气不好,让金秀暂时不必见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谈,金秀于是把昨夜入宫的事儿流程,一概的说给了善保听,说起了除夕之夜宫里头灯火通明,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善保隐隐有些艳羡,“到底是天家,这大节庆里头,自然是和外头寻常人家不同。”

  “致斋你不是在咸安宫读书,宫里头应该见了挺多的,怎么,还觉得宫中极好?”

  “咸安宫偏居一隅,不是大内的中心,我们在里头读书,其余的地方一概不敢去乱逛,”善保笑道,“就怕乱走,惊到了贵人,那就是找死了,所以虽然是在宫中读书,可什么地方也没去,就是在西华门进,路过文华殿,就直接在咸安宫了。”

  咸安宫乃是昔日废太子的东宫居所,自从天正皇帝即位,就再也不设太子了,故此咸安宫被废弃至今,本朝永盛皇帝感念护军子弟读书成才的极少,于是将咸安宫收拾出来,作为读书之所,也是彰显国朝厚待学子的作用。

  所以咸安宫的位置也只是在太和殿之侧,还是属于前朝位置的宫殿,不属于后宫,皇帝皇后嫔妃们这样的大节日在前三殿区域无非是做一些礼仪性的事儿,真正热闹的活动,还是要在后宫的。

  再者,虽然大家伙入宫读书觉得很有面子,可实际上有地位的人,基本上不会来咸安宫,无他,无非就是嫌弃咸安宫这个地方不吉利,咸安宫以前是太子的寝宫,康宁皇帝废黜太子后,将太子就地幽禁在咸安宫之中,幽禁多年,只是后头天正皇帝继位多年,势力稳固的时候,才把太子的后人给放出来,那个时候太子已经去世多年了。

  这里改为官学也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宫里头的老人都知道这是犯忌讳的地方,故此这里一带,除了官学生的学生师傅还有伺候的苏拉杂役之外,很少有人来,所以善保说的是正常的,年轻人谁不羡慕热闹的场景呢。

  “原来如此,”金秀点点头,她倒是没去过咸安宫,“这一次入宫,可真是好险!”金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惊险的让她一个晚上没睡觉,这会子也丝毫不觉得困倦,她把这个过程说给了善保听,善保听得手心里全是汗,“这事儿,秀儿你办的极好!若非如此,我可真的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法子才能出宫了!”

  金秀把过程堪堪说完,又给善保倒了半碗茶,“惊险之极,若不是我脑子清楚,再加上拿捏住了舒妃,只怕是这一次,还真的出不来。”

  “最要紧的还是这直探虎穴,”善保赞赏的眼神看着金秀,他只觉得自己所垂青的这位女子,真的是厉害极了,“若不是先到了储秀宫去打草惊蛇,让令皇贵妃以为你们还在宫里头,只怕是你们就算是到了顺贞门,也是出不去的。”

  他这时候才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那福康安还真的就听了你的话了,护送你出去。”

  “也就是他知道我这小姑娘家家的,没有什么别的阴谋,不然就靠着他那大公无私的性子,我也是出不去。”金秀笑道,她解释了一句,说来说去,又说到了舒妃的性子,“舒妃这个人,也难怪她在宫里头混的如此惨淡,可以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才听到皇贵妃要来抓我,她就慌得成什么样子,忙不迭的和我撇清关系,深怕我连累了她,这样的人,”金秀摇摇头,颇有些看不起舒妃,“没有担当,也就是后宫嫔妃了,若是在外头当差,大约是没什么出息的。”

  “秀儿,”善保笑道,“这就是你所学的‘人书’之道吗?”

  “是,”金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天时地利人和,若是当差,你会选哪个?”

  “自然是人,你不是说了吗?在官场上当差,最要紧的就是人了,若是人不和,没有事儿是办得好的。”

  “的确如此,若是识人不明,总是会闹出什么岔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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