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小金蛇

  除非是身上沾染了魔气,心中装满了愤怒,走火入魔,才会在渡劫之时充满戾气,将周身的生灵尽数毁灭。

  叶满感觉灵蟒不对劲,挺身,将涂山瑶护在身后。

  南山屋,涂山真正和白萧然对弈,涂山真执白子,白萧然执黑子,眼看棋盘上,白子已经占据了大片江山,白萧然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一枚黑子,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落子。

  涂山真静静等着,手里一盏荷叶茶,已经泡了十来泡,淡至无味。涂山真招手,让涂山松换上仙露酿。

  涂山松端上仙露酿,白萧然还是举棋不定,无处落子。

  涂山真斟满仙露酿,递给白萧然,白萧然看着棋局痴迷,伸手接杯,却没接稳,仙露酿顺着他的手指流经手背,滴落在棋盘上,瞬间化作一枚黑子,黑棋迎来了生机。

  “真儿,你又在提示我,看来和你下棋我此生都不可能赢了。”

  “大师兄,为你帮你,我可是浪费了一杯仙露酿,你要怎么补偿我?”

  “狐帝陵地窖里有的是仙酒香茗,全都归你,可好?”

  “能比的了我南山的仙露酿?”涂山真举起冰玉盏,调侃道。

  白萧然把杯盏续满,一嗅,香浓的酒香中夹着淡淡荷花芳,仙藕清甜若隐若现,还有涂山真身上独有的幽梅体香;二品,舌尖上酒力十足,入喉顿觉绵滑柔美。一口酒下肚,满嘴回甘,身体像被花香浸染,若走入花丛,定能引得蜂蝶留恋。

  “此仙露酿确数绝品,我狐帝陵的佳酿无法与之相比。”白萧然连连称赞。

  “等大师兄明日回狐帝陵,我让涂山松给你准备几坛子带上,一来谢大师兄牵手解围之恩,二来谢孟若神君赠药解毒之恩。”

  白萧然习惯了涂山真的客气,但他内心并不愿接受这种客气,他希望她对他无所顾忌,把他的当成自己的,随性挥霍,可是,恐怕难有那一日了。

  天际升起晚霞,涂山真抬头,今日之晚霞与往日不同,形状诡异,颜色魅惑,对应的正是山顶灵芝洞,她眼角微收,神情严肃起来。

  “大师兄,今日本想让你尝尝南山的灵芝翠藕,看来灵芝翠藕是与你无缘了。”

  白萧然朝着涂山真眼神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同样的景色,默契一望,与涂山真眼神相交。

  “走,一起去看看,是什么灵物渡劫走了火入了魔。”

  临走时,白萧然封住棋盘残局,这一局,一定要下完,有始有终才是他的性格。

  涂山瑶初化人形不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双手握拳,退缩在叶满身后,心里满是感动。

  叶满不知道灵蟒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时的灵蟒很危险,而且灵蟒身上金色的光芒更强了,他们要飞出光阵几乎没有可能。

  光阵越来越强,越收越紧,涂山瑶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把头轻轻靠在叶满肩上,眼皮也越来越沉,她好想就这样靠着叶满好好睡上一觉。

  “叶公子,你好香好暖,闻得我想睡觉。”

  叶满回头,加强结界,说:“瑶瑶小仙君,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你要坚持住,等到日出,就可以回南山屋了。”

  叶满的声音是那么柔那么好听,好像催眠曲,涂山瑶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似在梦里,涂山瑶感到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意识逐渐回归脑海,她缓缓睁开眼,涂山真和白萧然挡在了他们面前,撑起结界。

  涂山真站在白光之上,舞着绫带,若惊鸿似游龙,躁动的灵蟒逐渐安静下来,周围的草木如沐春风般恢复生机,凋零的花瓣从地上飞起,回到枝干上,枯萎的枝叶,重新布满颜色,翠色盎然。

  白萧然默默站在涂山真身后,注视着他,守护着他,迷恋着他。

  涂山瑶身体虚弱,由叶满搀扶着站起来,仰视着涂山真,向着涂山真的方向,喜极而泣,道:“姑姑,你来了,真好。”

  东方渐白,一轮红日从天际探出头来,灵蟒感受到日光的召唤,盘成一盘,竖起头,慢慢化出人形。

  恰是那日在南山脚下,穿着半新不旧儒衫,老成静默,出语犀利的那个地仙。面对涂山真这个救命恩人,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有仇恨,却没有感激。

  涂山真走上前,问:“你恨我?”

  灵蟒抬头,看着涂山真,慢慢撑起身体站起来,冷冷笑道:“神君救命之恩未报,怎敢言恨。”

  “在你的眼神里,我分明读到了恨意,你掩饰不了,在南山脚之前,你我不曾见过,你为何恨我?又为何跑到我南山来?”

  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答案,灵蟒却没有回答,而是整理衣裳,站到涂山真面前,弯腰行礼,转身离去。

  涂山真飞出绫带,缠住灵蟒,“我南山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走。”

  灵蟒回头,冷笑,声音掷地有声。

  “小仙仰慕神君以久,不日前收到涂山君府的招婚贴,此次特来南山求亲,奈何神君心有所属,我无意坏人姻缘,本想就此离去,恰好遇上千年劫数,南山仙泽盛厚,我想借神君宝地渡过此劫,不曾想小仙修为不够,差点走火入魔。幸好得遇神君相救,在此谢过。”

  涂山真双手背着,围着灵蟒走了一圈,细细打量,道:“我看你修为不浅,若不是心生邪念,也不会走火入魔,说,你来南山到底为什么?”

  灵蟒闭口不言,双目紧锁。涂山真收紧绫带,灵蟒支撑不住,低吟。

  涂山真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你这劫数还真就过不去了。”

  灵蟒神情凝重,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不知神君可还记得九百年前,灵蛇岛被你斩杀的蛇君夫妇。”

  涂山真思索片刻,问:“你是那条小金蛇?”

  灵蟒看着涂山真,眼里满是杀戮,“当时我一百岁,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你的绫带之下,我曾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可是你却没有半丝怜悯,你可知我当时的绝望。”

  涂山真回忆,当时一条小金蛇跪在她面前,求她放了蛇君夫妇,可国有国法天有天规,蛇君夫妇作恶多端,残害了上千地仙,她怎可手下留情。九歌和天阙还劝她斩草除根,杀了小金蛇,在她舞起绫带那一刻,看到小金蛇明亮清澈的眼睛,她不忍下手,放走了他。

  今日再见,小金蛇已经长成了金灵蟒,眼睛不再明亮清澈,而是布满杀戮和仇恨,她内心复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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