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下药
要说起这吴越，钱氏王族已好几代人盘踞于此，公元八百八十七年前朝封钱镠为杭州刺史便开启了钱家称霸吴越的时代。
公元九百零七年后北方后梁又封他为吴越王，吴越国正式开始了臣服北方政权独自为国为王的时期。如今的吴越皇帝钱俶已是钱氏第五代的帝王了，当然了每一个朝政的更迭都是伴随着阴谋与流血的。
钱俶的皇位也是在好几个大臣的辅佐帮助下才得来的，而这几个大臣之中便包括了顾应平。不过真要说他们现在这位皇帝吧，其实是个有些贪玩中又带着正经，嘻闹里又带着哲学的人物，他看似不怎么靠谱，但真要做起事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大概大家愿意辅佐他，跟他这大智若愚也是有些关系的吧。
只是顾应平却只是说：“他就是太依附现在北方的后汉政权了。”
吴越国世代都仍附着北方政权，前朝未亡时是这样，前朝亡后北方政权几经更迭到现在刘知远建立的后汉，仍是这样，其实要说错也有错，但要有对也没什么不对。
李四月看着他，从他对吴越的关心与忠诚里李四月似乎找到了周丰翼对南楚感情的影子。真是世事多变，多年前她一直以为顾应平一生的功名成就一定会是在后蜀国里，哪里想到会是这千里之外的吴越。
“我听丰翼跟我讲说，你也是钱氏子孙。”她郑重地看着他。
他怔了怔抬头望向她，好像他确实还没跟她讲过这一段，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一句带过：“算是这样吧，准确说来现在的皇帝应该算是我的兄弟，不过这种事你知道就行了。”
这是自然，这种事一旦在吴越公开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除非李四月是不想顾应平活了，不然这秘密就只能当是没有过。
“这件事你除了跟丰翼讲过外，其他可还有人知道？”
顾应平皱了下眉，道：“其实......文穆王，也就是我父......他，他生前知道我的身世后对我一直十分照顾，那时候我刚天吴越不久，根基不是很稳，势力不够的情况下可能这事情隐瞒得不是很好，那时候有没有什么人查到这事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是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
说罢他又加了一句：“我连昭云都未曾提及过。”
“林姒清呢。”
对于这个女人李四月记忆里跟她的相处虽也只有南唐江都大会时那一会儿，但如今想来却真是记忆深刻，那可不是个让人感觉美妙的女子，思及她对顾应平的心思，李四月越发觉得应该警惕。
“怎么会想到她？”顾应平爽声失笑，“更不可能了吧。”
李四月却摇头：“我总觉得以她当初刚到吴越时那样好的契机，竟是没有看上别的男人而只把目光放在了你的身上，要说她在选择你之前没有做深入调查我真的不信，以她那样的为人若非是对你有一定了解知道你肯定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她断然也不会选你了。”
这样一说似乎又有一定道理，顾应平眉头微皱，可这些年未有什么风声传出啊。
“算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说一下进宫面圣的事吧。”李四月也不想将事情又扯远了，特别还是扯到了有关顾应平私人感情的事上，那已不是她该关心后，这个该发出疑问的人只有叶昭云有资格了。
......
下午，阳光盛好。叶昭云在屋里午休，平时没事她很少出去，而知道了林姒清有所行动之后她也不想动弹了，更不想跟李四月碰面。
莹莹趁着叶昭云午休后便出了院门，厨房中午便会备下主子们午休起来后要喝的绿豆汤酸梅汤之类的东西。莹莹蹿进厨房见丫头们正打算给几个院落的主子端凉品过去，便主动凑上去说：“反正我这会也没事，就让我替周夫人送过去吧。”
“这怎么好麻烦莹姑娘呢，不如你将王妃屋里的送过去就行了，周夫人那边的还是我去送吧。”
“不必不必，王妃歇着呢不喜人打扰，我呢也是存了私心的，那周夫人生得那般美貌我想多看两眼嘛。”
厨房里一干下人们都嘻笑起来，也由了她去。因着她这一句大家也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可不是，我那日里远远瞧见一眼，啧啧，真是风情万种，便是病着也是活脱脱是个病西施。”
“怪不得王爷那么上心，我还没瞧见我们王爷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的呢。”
“可不是，对外说什么故人之妻应该执以援手，可我瞧着就不是那么回事。”
“嘿嘿，你们也不能这样讲，那女人若真能入王爷的眼纳进府里也没什么，这王府原就太清静了嘛，王妃入府这么多年都没给王爷添个一子半女的，换了别家早不知休几回了。”
“切，你可小声着点吧，别说王妃听了割你舌头，就是那周夫人虽然是死了男人，可那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呢，这恐怕没我们想象的简单。”
莹莹刚出了厨房听着这群妇人的讨论直是摇头摆脑，也怪不得林姒清心里慌了，若那李四月是她的情敌，只怕她也只会更慌。倒是他们那个王妃，竟是出奇的平静啊，莹莹觉得甚是想不通。
出了厨房她忙又拐进了花园里的假山后面，见四下无人她将林姒清给的那包药全数倒进了酸梅汤里，用手指搅拌几下后才又出了假山送去了李四月那边。
顾应平播了好几个伺候得力的丫头过去，可是莹莹进去的时候除了看见丫头们在院子里聊天说地，并未见李四月身影。她清了清嗓音，问:“都在干什么呢？王爷派你们过来是伺候周夫人的，可不是叫你们玩闹的。”
几人赶紧起身，笑道:“莹姐姐来了，可是王妃那边有什么吩咐啊？”
她翻了下白眼，只道:“我给夫人送酸梅汤过来，夫人呢？”
“那姐姐可来的不巧，夫人刚刚跟王爷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儿了？”
“好像是……”
“姐姐跟王爷进宫了。”这时，身后传来小安的声音，她看着莹莹手里的酸梅汤，伸手接过，“怎好劳烦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莹姑娘送来呢，我端进去就好，正好姐姐现在好这口，等她回来就可以喝了。”
莹莹心下犯了嘀咕，怎的竟挑了这么个倒霉日子，没见着她亲口喝下去万一中间再出岔子可怎么办。小安不知她心思已端着汤进去了，她忙拦将上去:“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怎么能假手封夫人呢，要是王妃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原来是王妃让你送来的，她可真是有心，你一定替我感谢一下王妃，不过姐姐的大小事我经手惯了，这点小事莹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见小安会错了意她只是笑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正这事情成与不成都是要推到王妃身上的。她也不再说什么，向小安告了辞就回去了。
刚回到院里便见叶昭云穿好了衣服行将出来，她忙迎上去:“王妃怎的才睡下又起来了，可是太炎热睡不下，我这就让他们再置些冰在屋里吧。”
叶昭云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里略显慌张叶昭云眉头一紧，她也是没想好，这林姒清必然要早早行动的，既是如此自己也得谋算起来。她谈谈道:“我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去见王爷。”
一边说这她便出了抱厦，莹莹追将上去，忙道:“娘娘，怕是现在不行。”
“为何?”她看向莹莹。
“奴婢刚才听说王爷陪同周夫人，进宫去了。”
叶昭云一怔:“进宫?”
莹莹点头。
叶昭云却陷入了沉思，进宫这么大的事顾应平竟半点风声也没透给她，还要府里的丫头来说她才知道，到底顾应平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王妃，一点都没有重视，满心里就只有一个李四月。
叶昭云想了想，却仍旧道:“我知道了，不过我要跟王爷说的事也很重要，我去他屋里等他，你就不必跟着了，我要单独跟他谈。”
……
顾应平原是想明天再进宫不迟，可是李四月却坚持要今天来，马车晃悠悠到了宫门口，顾应平仍不断的告诫她:“进宫之后你只管跟在我身后，皇上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就好，若有为难我会给你解围，不必害怕，皇上还是好相处的。还有……”
“若遇到其他人，少说多看，尽量不抬头是不是。李四月接着他的话说，“一路上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不知道这不是随便说话的地方嘛。”
她的脸上绽着别样的光彩，顾应平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因为这样的光彩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知道她心里一定藏着别的事，只是她不肯跟他讲，这让他很是苦恼。
他还在怔愣间，李四月已跳下了马车，二人由宫人引领着一路进了宫门，那椒红高墙，绿瓦吉兽，满目的繁华宫宇，入眼皆是盛宏美景。
李四月不由得要跟南楚的皇宫比较起来，记忆翻滚里似乎第一次进南楚皇宫还是跟明雅一起参加宫宴，那却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想到这些她的眉目不由得沉了下去，心里的哀伤不由浮上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