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李四月的决定
如此一想林姒清反不再痛恨顾应平此时所想,她双手轻轻攀上他脖颈,轻声柔气地道:“应平,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从今夜开始,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顾应平将她抱得更紧了:“四月,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四月,你再说一句你爱我,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顾应平竟显得如此小心翼翼,像一个好不容易把糖要到手的小孩子,捧着这糖不敢相信,又不肯放手。
林姒清惊讶他这模样,因为这样的顾应平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望着他眼底的深情款款,浓情意切温柔地笑了:“应平,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顾应平低下头,手伸进她的长发里揉了又揉。林姒清不想再等他,踮起脚主动的吻上他的双唇,这一刻她混身都颤抖了起来,虽然她很想像叶昭云那般光明正大,八抬大轿,红烛暖床,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肯要她,肯和她在一起,以什么样的方式都没关系。
顾应平显然也很激动,回应得十分激烈。二人纠缠在一起,一双倩影映在雕花纸窗上,连月色都显得有两分暧昧不明。
葛一春虽然被顾应平骂走了,可是他仍旧担心,特别是在这几天里,自然他不可能真把顾应平一个人丢在屋里不管。懊恼了半天他还是又折身回来了,端着一碗醒酒汤他摇头叹气的进院,希望顾应平不要醉得太厉害——
抬头,看见那摇曳灯光的窗上映着的一对人影,他惊得掉了下巴。他家爷数年如一日的克制自己,从来不会乱,性,胡来。今晚怎么会......
等等,屋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若是下人丫头只怕没那么大胆子,那会是谁?葛一春蹭的一下推开门,将已翻滚到榻上,连衣服都脱得只剩半件的二人惊了一大跳。他大喝:“谁这么大胆子敢乱闯侯爷的屋?”
一场震喝把顾应平也叫醒了大半,他撑起身看见身下女子旖旎风光,他也是当头一惊忙跌落下床:“你怎么在这里?”
葛一春端着醒酒汤过来递给顾应平,又忙侧过身背过眼去:“对,对不起,属下不知是郡主在屋里,属下唐突了。”
葛一春赶紧出去了,顾应平倒确实渴了,咕噜咕噜将整碗汤灌下肚,因着葛一春这时候确实不好在场,顾应平便没有叫他。转头看向林姒清,他皱着眉:“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说着话,顾应平已将地上的外衣捡起来递给了林姒清,林姒清一张脸被惊得惨白,不用画妆都可以上台演女鬼了,她一边默默穿着衣服,一边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硬赖上顾应平看来是不行了,他显然现在清醒得不行根本瞒不过他。
她只得一脸委屈,咬着牙小声道:“还好侯爷清醒过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向昭云交待了。”
想到叶昭云顾应平又是一片头大,端着那空碗突然想这怎么会是一碗醒酒汤,却不是一碗烈酒。他掐着太阳穴道:“夜深了,郡主快回去吧。”
林姒清怎么甘心就这么走了,好好的计划被葛一春当头叫停她已经怒得不行了,她咬牙:“侯爷......可你刚刚抱着我的时候说过不会辜负我的,我知道你有昭云了,可是我愿意做妾......”
难得林姒清竟肯退而求其次,可惜顾应平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些。他摇头:“郡主,刚才是我喝醉了,如有冒犯我跟你道歉,但是越礼的话以后不要再讲,今晚你没来过我这儿,我也没有见过你。如此,既不伤害你的名声,也不会损害我们双方颜面,是最好的了。”
“顾应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醉酒说的话的就不是话了是不是,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这些年......”
“一春。”顾应平突然一声厉喝,不仅把门外的葛一春吓到了,林姒清也吓到了,她从来没见顾应平生这么大气过。
他目光生寒叫人不敢直视,只听得那声音冰凉:“护送郡主回她屋去,我要睡了。”
若是以往顾应平自然小心翼翼赔礼道歉,可是现在他没那个心情,而且事实究竟如何,顾应平与林姒清心知肚明,这种时候他越发不想多话,林姒清越要纠缠他只会越烦。
林姒清似被吓到了,由着葛一春拉出了屋。这一天她倒算是见识了太多。先是李四月的惊艳;后是这个不为人知的顾应平,他的极度柔情与他这冰火两重天的怒气,种种皆是林姒清从未曾见识过的。
寅卯不天光,微熙露边白。霜寒冷似铁,沉幕不知晓。
这种时刻只有厨房做早饭的下人起床在忙碌了,主子贵人们个个都还在睡梦之中。更何况昨天大会便结束了,今天皇上要在上林苑再度宴请,大家都只想着睡个大懒觉,等到晌午再直接起床去赴宴。
但李四月却一晚未眠,又早早起来梳洗好了,她穿了一件素衫对襟上裳,百褶式玉色如意月裙,十字发髻上戴着累丝缠枝花纹梳背与腾花如意簪,耳朵上是珠花裹金耳坠,手腕上是红珊瑚缠银纹扣镯,十分清素却又不失大统的妆扮。
她等在那一排排文竹墙面边上十分的踌躇不定,说实话她已数次想逃跑了,可是理智告诉她要清醒,要淡定,既然来了便要将一切结束之后再走。
她想了整整一夜,是与周丰翼大吵一架,决裂分别;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继续生活下去。她纠结得头发都快发白了,一双眼若非是上了浓妆,那黑肿的眼眶必然显眼。
她思考的结果是后者,对,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跟周丰翼继续生活下去。因为她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顾应平,当初负他在先,如今又有何颜面再出现在他面前,林姒清说得对,她就该立即离开才对。
既然已经对不起顾应平,那便负他到底吧,但是她不能再让顾应平为她消磨美好的人生时光,他需要一个力量去推着他前进,去迎接另一个新生,另一种期待。而周丰翼不同,她不能同时对不起两个男人,她总要全一个。
葛一春打着哈欠出得门来,瞧见等在门口的人他也惊住了,下人来报只说有人要见他并未说是谁,他还以为是林姒清要单独找他麻烦呢。
看着她缓缓转过头来,他心头一惊,真的是李四月。
李四月看到葛一春的时候,也惊住了。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来见葛一春只对下人说要见永都侯的贴身下属,她并不奢望葛一春还在这儿,可他在,便更好。
“周夫人。”葛一春挑着眉眼似是有意戏弄这三个字的意味,别有趣味的唤她。
李四月心脏一抽,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她道:“我是瞒着丰翼过来的,所以必须在他醒来前回去。”
葛一春皱眉,没有多余的寒暄,虽开门见山很好,但这话什么意思?
他冷哼:“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是不会带你去见侯爷的。”
“我不会见他。”李四月深深抽了口气,口齿麻木地道,“我昨天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我知道我欠他一个解释,可是我不想向他解释了。一春,请你转告他。就说......就说我回南楚了,以后不要再找我,他那么好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你竟果真如此绝情。”葛一春还当她要说什么情深似海的话,比如什么舍不得,什么忘不掉......可没想到她一开始竟是要顾应平忘记她,要顾应平重新开始,“我们侯爷若真能重新开始也不需要等这十几年,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再清楚不过,李四月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当真是婊......”
婊,子无情四个字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葛一春叹了口气,只道:“哼,也好,你跟周丰翼倒是相配得很,都是这种无耻卑鄙之流。”
葛一春说这么过分的话,可她却半点也不觉得刺耳心痛。反而看着葛一春十分的感动想哭,她低垂着头,默然叹息:“我说完了,再见。”
“你当真不见他,当真就这么走了?”葛一春看着她转身离开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他找了你十几年,等了你十几年,明明就在眼前你当真舍得不见。”
李四月驻步,听着这些话心痛难抑,她克制自己不许回头,只一字一句道:“我不爱他了,十三年足够改变一切,我现在只爱我的丈夫。”
葛一春一方面不想顾应平再见到李四月,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李四月当真这般无情,所以他也十分矛盾,看着李四月缓缓离开,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这回是彻底不可能睡得着了,他便转身进了顾应平的屋,也不知道他这一夜又有没有睡好。
推开门满屋的酒气飘过来,葛一春皱了皱眉,一整夜了这酒味儿还没散去。他在软榻边找到和衣而躺的顾应平,见顾应平也早醒了,他叹了口气,道:“爷,你别再想了,她亲口跟我说她现在爱的人是周丰翼,不是你了。还说她立刻便回南楚,叫你不要再想着她了。”
“谁?”
“还能是谁,李四月。”
顾应平转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见了她?”
“刚刚啊,她自己来找的我,而且......”话说到一半葛一春就后悔了,他这张嘴就是话溜得太快,传话就好了干嘛非得提李四月来过。
顾应平突然坐起身一脸惊怔:“她来了?她在哪?”
“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
“刚刚。”
顾应平一个箭步冲出了屋去,为何?他不懂,为何到了门前,却不进来,却不见他。